“克善快回来,你可是千金之躯,尊贵无比,怎么可以将自己置身于险地?就算刺客被打倒了,你又怎么保证他没有临死一击的能力?”乾隆无视欲言又止的白振,也顾不上满园子的亲贵子弟跟那个倒霉刺客,看着刘煜嗔道:“你这孩子,就是不会照顾自己,让朕怎么放心让你出宫开府……”
“皇阿玛……”五阿哥永琪边跑边喊着,打断了乾隆的话。他很着急的样子,身后跟着同样焦急的福尔泰。等他们到了乾隆的跟前,来不及行礼,便跪下道:“皇阿玛,儿臣、儿臣有事关刺客的下情回禀,还请皇阿玛令闲杂人等回避。”
原来是这个叉烧的杰作啊!刘煜笑了,他就说嘛,乾隆皇帝被他熏陶了这么些年,怎么还能干出这么没脑的事来。他满怀恶意的冲着永琪呲了呲牙,说道:“皇上,这刺客光天化日之下,能够潜入禁宫,又能准确找到皇上的圣驾,想来必有内应。”
“克善恳请皇上当众审问刺客,尽快找到刺客内应,防止奸贼闻风而逃。此时在场的,都是大清亲贵子弟,想必大家也想弄个清楚明白,以证自身清白。”刘煜义正言辞地说道。他的眼睛则戏谑地盯着永琪,把永琪愤怒的表情当成喜剧来欣赏。
永琪怒瞪了刘煜一眼,咬了咬牙请求道:“皇阿玛,儿臣已经成年,却还没有为皇阿玛分忧过。请皇阿玛将审问刺客的差事交给儿臣,儿臣定不会让皇阿玛失望的。”现在的永琪虽然脑子已经不太够用了,可到底还没叉烧到底,还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当众喊出来的。
乾隆闻言盯着永琪眯眼,心里已经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什么刺客,根本就是一场闹剧。能做出这样安排的。除了他自己,就是宫里的阿哥们了。若说乾隆之前不能确定是谁,但现在永琪这样一跳出来,乾隆只是偶尔抽又不傻,还能不明白罪魁祸首是谁?
其实,方才刘煜看过来的眼神,乾隆明白是什么意思。克善肯定是误会他了,认为这事是他安排的。乾隆对此感到很郁闷,难道朕在克善心里就那么荒唐?不过看刘煜那副要将事情压下去的架势,乾隆皇帝心里又美滋滋的。克善果然不愧是皇阿玛得转世之身。即便经历了一次轮回,可依然一心为朕着想!
旋即,乾隆又把心思放在永琪身上。身为父亲,他可以将这刺客当成是场闹剧,一笑置之;可是身为帝王。他却习惯性地揣测,这背后是否还有阴谋。现在。刺杀没有成功。可以将之归为玩笑;可万一成功了呢?乾隆不敢想象,死在自己儿子手中是个什么滋味。
即便,他情感上相信永琪不敢有别样的心思,可理智上却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推断。永琪是不是有异心了?他背后是不是有人煽动?他有多少支持者?又在这紫禁城中掌握了多少势力?今天敢做一次假刺杀,来日是不是就敢真的弑君弑父?
乾隆一言不发,神色晦暗不明地盯着永琪。不自觉地散发着强大的气场,压制地周围人噤若寒蝉。刘煜见多了乾隆脱线抽风的样子,这样属于帝王的阴沉威严却还是受此见到。这样的乾隆,让刘煜的眼神闪了闪。心中多了几分警醒,在以后挖清朝墙脚、建立自己势力的过程中愈发的小心谨慎了。
一边冲着永琪运气,乾隆一边心中又在踌躇。这些年,乾隆虽然没对永琪表现出特别的宠爱,可到底是对他寄予厚望的。毕竟,单从在上书房的功课上来看,永琪确实是几个成年皇子中最出色的那个。乾隆正值壮年,既不需要迫切地选定继承人,也不想再对哪个儿子一棒子打死。罢了,永琪还是要留的,就算是做块磨刀石,也算有些用处。
乾隆也知道,他早年折腾儿子,折腾得有些厉害。自从老大永璜没了之后,他心里便一直存着后悔,那毕竟是他第一个孩子啊。而且,老三永璋现在也病病殃殃的,二十出头的大好年纪却瘦弱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所以,乾隆现在对待儿子就谨慎了许多。
永琪看着乾隆盯着他却不说话,就觉得心虚得很,让他讪讪地低下头。可是,就算低下头,他也能看到和皇阿玛并肩站着的刘煜,心中又不忿起来。在这个人还没出现的时候,他是皇阿玛、皇玛嬷最疼爱的那个。可就是这个人的到了,让他的宠爱立刻泯然众人了。
他一直都想不明白,凭什么一个外人会被皇阿玛、皇玛嬷那么宠爱。后来,还是从额娘那里得到了真相,原来凭的就是那张脸,一张跟皇玛法雍正皇帝相似的脸。永琪立刻就觉得很不屑,认为这与凭色相上位无甚区别。而且他相信,凭着他的天资,早晚有一日会被皇阿玛重视的。
“你们都是我大清未来的栋梁,朕相信你们不会犯这种糊涂。”乾隆沉吟半天,不去理会仍跪着的永琪,朗声说道。不过,他看了刘煜一眼,又沉声道:“不过,这次的行刺事件十分恶劣,朕绝不会姑息。克善,这件事就交给你去查,要一查到底。”
刘煜的眼神闪了闪,心中一叹。乾隆还是舍不得这个叉烧啊!得,不作死就不会死。凡是自己往枪尖上撞的,都是不值得同情的。等到那只燕子飞进宫的时候,这厮就知道什么叫没有最叉烧,只有更叉烧了。不过,现阶段乾隆皇帝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刘煜乖乖领旨。
“至于你,永琪,你能不能告诉朕,为什么此时此刻应该在上书房用功的你,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今日是什么节气?还是你的生辰?再要不,就是你记错了朕的万寿?”乾隆又怒瞪着永琪,喝斥道:“朕看你是越大越不知轻重了,还不如个几岁孩子懂事。”
“吴书来,传朕口谕,上书房总师傅罚俸半年。皇五子永琪的满汉师父罚俸三年。还有这个,身为伴读却不知规劝主子,带下去打三十大板。”乾隆指指福尔泰,才又转向一脸惊痛的永琪,“你,每日抄写劝学百遍,不得耽误日常课程。现在,给朕立刻滚回上书房去。”
看着皇阿玛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永琪满心满眼地委屈和不可置信。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只不过是想帮忙而已。竟然就被皇阿玛如此不留情面地训斥了。从小到大,他从来都是天之骄子,何曾这么丢脸过?四周亲贵子弟射过来的目光,好像一支支利箭般扎在他身上。
他堂堂的皇五子,什么时候被人这么看过啊。永琪跪在那儿。将拳头捏得咔咔作响,用力之下手指关节处都已经泛白。今天的事。他不怨自己。更不敢怨乾隆,就将全部的怨恨都投泄到了刘煜身上。若不是他多嘴,皇阿玛也不会那么生气,也不会这么不留情面。
也是从这一刻起,永琪决定,他跟刘煜那个小人的战争。正式打响了。对于这样一场战争,永琪是信心十足的。毕竟,他才是皇阿玛的亲生儿子,皇阿玛就算再喜欢刘煜。还能越过他这个亲儿子去?以前是他不放在心上,但是很快他就会让刘煜看看,什么才叫亲生的。
养心殿里的气氛有些沉默,乾隆喝完了一盏茶才可恼地叹气道:“唉……朕是真没想到啊,永琪竟然会做出这种荒谬的事来,真是将朕的脸都丢尽了。克善,朕的儿子不少,可像样的却没几个。原先,老五看着也是上进的,朕对他也有些期望。可他……却让朕失望了。”
暗中瞄了刘煜一眼,发现人家没什么表情,乾隆忐忑了。他一直都知道,自家皇阿玛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严厉性子,如果他老人家在这里的话,多半直接就处置了永琪。而作为他老人家转世之身的克善,怕是也会对自己轻拿轻放的态度有些不满。
乾隆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语气低沉地说道:“朕知道,方才朕不让你揭开真相,你心里不舒服。其实,朕心里也不舒服。永琪是朕的儿子,不管哪个当老子的,被儿子派来的人刺杀,不管是真是假,心里都不会舒服。可现在,还不是办他的时候,朕留着他有用。”
挑挑眉,刘煜轻声道:“皇上的意思,克善明白了。只是,克善不认为五阿哥能够胜任那样的职责。从今日之事看来,五阿哥耳根子软,脑子有时候也不太好使。用来磨砺诸位皇子,似乎并不是个好人选。”
要说这话,实在逾矩,乾隆却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反而拍拍刘煜的手,“朕也知道这个,也没指望他能有多胜任,就把他当成个资格赛好了。而且,朕也想看看,永琪的背后,都站这些什么人。皇子们渐渐大了,有些人的心也大了,都快要坐不住了。”
还能有谁?不就是令妃家的那一窝子,刘煜对这些问题都吐槽无力了。要说永琪也快十六了,愣是没见过他跟福家兄弟之外的年轻人交好。哦,可能还要加上完颜皓祯。当然了,永琪总跟包衣子弟称兄道弟,亲贵子弟们也不怎么爱搭理他,省得丢份儿。
“他们在这儿多长时间了?”刘煜坐在龙源楼的二楼雅座,用扇子点点对面卖唱的戏台问道。这么长时间没来,白吟霜又给了他一个惊喜。没能在龙源楼卖唱,人家就把台子搭到了龙源楼对面。看样子捧场的人还不少,白吟霜的衣着打扮都换代了。
“有五天了。”张召重也向下面扫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回道:“从上次把他们赶开之后,没两天这台子就搭起来了。打听过,是硕亲王府的完颜皓祯在操办,差不多天天带人来捧场。这些日子,也引了不少人在那儿争风吃醋。因没碍着咱们的生意,所以便没有管。”
“不过,听下面人回报,那个白吟霜时常打听您的消息。前几天,还偷偷塞了银子给一个伙计,让他一看见你来了。就去报个信儿。咱们的伙计都是心腹,一扭头就禀报上来了。奴才估计,那女人是看上您了。”张召重还是那张木讷讷的脸,却偏偏让刘煜看出了幸灾乐祸。
“别胡说。白吟霜跟完颜皓祯才是官配,拆官配的行为是会遭天谴的。”刘煜斜着眼瞪张召重,这家伙最近似乎“生动”了许多,还学会乱点鸳鸯谱了。他呷了口冰镇乌梅汤,“告诉下面人,若那女人再有贿赂,不再客气地接了。只是。什么才能说,心里得有数。”
“嗯,这话早已经吩咐下去了。”张召重早就知道刘煜的行事风格,所以早早就告诉下面人该怎么做。他并不担心白吟霜能添多少麻烦,一个自甘堕落的卖唱女罢了。随手都能碾死的。没赶他们父女离开,也不过是看主子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留着当个乐子罢了。
见刘煜不在关注下面的事。张召重又给他添了半盏乌梅汤,板着脸道:“主子,奴才依照您的指示,一直在暗中收服了京城的大小势力,前不久更是吸纳了京城三大帮派之一的六和帮。只是,可能因此得罪了康亲王府……”
“康亲王虽然是八大铁帽子王之一。但论权力可是比不上你家爷,论皇帝的宠信就更是拍马也不及了……”刘煜安抚地拍拍张召重,勾了勾嘴角道:“只要对我们的计划有利,只要值得。你就放开手去做,万事都有你家主子给你兜着!”
张召重明白刘煜的意思,沉声道:“六和帮帮主史白都天生神力,不但一身横练功夫刀枪不入,更修习了一身可以隔物传功的深厚内力,其所擅的七步杀拳和推磨掌力在北地也是大大有名,实力仅是略逊奴才一筹,足以和大内一等侍卫白振、红花会四当家文泰来等人相提并论。他手下的四大金刚——董十三娘、圆海、青符、焦磊,也都是一流高手,曾在黄河之畔和红花会高手西川双侠常赫志、常伯志拼了个两败俱伤……”
刘煜忍不住挑挑眉,这“天命”还真是要他和红花会死磕呢?!不但未婚妻和红花会的十四当家余鱼同有一腿,就连刚招揽的手下也跟红花会有仇?!……好吧,看来得提前谋算一番了,可别到时候被人家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半个月之前,史白都的妹妹史红英被康亲王世子看上了,不但设计抓住了四大金刚中除董十三娘外的其他三位,更唆使九门提督派兵围住了六和帮的总部,意图迫使史红英就范。奴才早先就和史白都有过接触,隐隐的透露过您的身份,在不愿基业被毁,又不想妹子受辱的情况下,史白都死马当活马医的派人找上了奴才。奴才来不及回禀您,直接用您的名帖递给了九门提督和康亲王府,结了六和帮之危!其后,在奴才许诺在官面上给予绝对支持并赋予六和帮极大自治权后,史白都表示愿意举帮依附于我们端亲王府……”
刘煜满意的点了点头,肯定了张召重的作为后,又交代了一些需要他赶紧去处理的事情,接着无事一身轻的坐到窗户边,看着外面的喧闹,笑道:“呵呵,今儿还真是赶得巧,有乐子看了。张召重,上碟子瓜子。”
他本还想着,梅花烙事件的关键先生在哪儿呢,没想到一转眼他就出现了。这要是没了他,白吟霜怎么孤苦无依啊,完颜皓祯怎么挺身而出啊?原本,白吟霜有完颜皓祯罩着场子,一般子也不敢上前炸刺儿。而那些有权有势的,家教一般都比较严谨,也不会当众对一个卖唱女如何。可也有一些纨绔例外,比如说简郡王家的多隆贝子,就是这么一位。
多隆是简郡王的小儿子,生他的时候,老王爷已经五十挂零,福晋也有四十五往上了。老蚌生珠,这小子从出生起,就是一家子的心头宝。上到阿玛额娘,下到哥哥姐姐大侄子,就没一个不疼他的,这样也就把这小子养成了个无法无天的德行。
好在这小子虽然看着嚣张跋扈,可其实也就是贪玩。虽然常常惹事,却也没闯过什么大祸。再加上他后面有一家子擦屁-股收拾烂摊子的,倒也没人跟他较真儿,倒到是越发纵得他横行霸道了。不过,这小子也是个人精儿,看见那些惹不起的人,都知道躲得远远儿的。
但是很显然,完颜皓祯并不在多隆惹不起的范围之内,至少多隆是这么认为的。他跟硕亲王府的完颜皓祥交好,两人常常凑在一起狼狈为奸、为非作歹的,很是志趣相投。这日他听说完颜皓祥又被硕亲王揍了,他那个哥哥还在边上添油加醋。这不,多隆就寻上门来报仇了。
多隆已经养成习惯了,每次只要他觉得完颜皓祥在家受了委屈,他就在外面寻完颜皓祯的晦气,要替完颜皓祥找补回来。开始,多隆这样是全凭义气,可后来就不一样了。每次看到完颜皓祯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被自己扒掉,换成气急败坏的样子,这小子就觉得无比受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