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宅。
顾诗悦发完短信就把手机关机,随手放到床上柜上。
手机旁,躺着一片薄薄的刀片,那是她刚从顾正霆房间里找出来的,她拈起刀片,瞅了眼那闪光寒寒的刀口,眼光落到自己手腕上,想像着刀片割破血管的情形,心底隐隐有点害怕。
她不想死,不想和白凤一样走上那条不归路,可是,一想到宁锦昇和方子然浓情蜜意的那一幕,她心里比刀割还难受。
不行,她不能什么事都不做,将宁锦昇拱手送人。
她躺到床上,看着床上柜上的闹钟,心底开始估算时间。
她觉得宁锦昇看到短信,一定会第一时间赶来救她的,她只用做做样子就好,可是闹钟上的时间无声无息过了半个钟头,门口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她的心,也从笃定到急躁,最后失望,然后变成浓浓的绝望。
她不信,男人的心会变得如此之快,她不信宁锦昇会对她一点都不在意了,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她没法不信。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恨,心底一股戾气上涌,猛地坐起身来,从床头拿起刀片,像是对谁赌气般,重重往自己手腕上划去。
刀片很锋利,手腕上传来的剧痛,令她意识回来了些,看着那血猛地一下涌出来,她重新知道害怕,举着胳膊,眼泪一下子流出来。
她不想死,可是现在去求救,她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对了,如果她真的死了,宁锦昇或许会内疚,想念她一辈子的吧?
不,宁锦昇根本就不在乎他了,看到她的短信都无动于衷,她真死了,或许他还会庆幸没人妨碍他们,她不要用自己的死去成全他们!
正不知怎么办的时候,门口传来些嘈杂的动静,佣人在门口拍着门,大声叫着:“二小姐你在里面吗?二小姐?”
她心底一轻,抹了把眼泪,忍着手上的剧痛,伸出胳膊,将手腕上的血在床单上抹了抹,装作昏迷的样子躺到床上。
*
等到顾昕漾听说顾诗悦自杀的消息,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后了。
“救回来了么?”她对着手机问。
“救回来了。”小红在电话里还是心有余悸地说:“大小姐,可把我吓坏了,二小姐的血流得到处都是,我还以为她和夫人一样……哦,呸,呸,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顾昕漾勾勾唇,不得不说,顾诗悦和她亲妈还真是像,无论是个性还是为人处世,希望她的运气能比白凤强。
医院里,宁锦昇呆呆地坐着,看着病床上面白如纸的女孩,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锦昇……”顾诗悦慢慢朝他睁开眼,看到他,眼睛有光芒一闪,仿佛很惊喜地问:“真的是你吗?”
“你醒了?”宁锦昇淡淡瞅着她:“感觉怎么样?”
顾诗悦没理他这句话,从床头挣扎着伸出手,手腕上还染着血的纱布那么地触目惊心。
宁锦昇的视线掠过去,眼色有点冷。
“锦昇,你怎么了?”顾诗悦察觉到他的冷淡,脸色微微一变,虚弱地问:“你怎么不理我?”
宁锦昇抬起手,按住她想伸过来的胳膊,扯过被子将她的手腕盖住,淡淡地说:“你醒了就好,小红替你拿药去了,马上就来,有事你可以让她,我先走了。”
看到他真的站起身,顾诗悦心底一震,猛地一下掀开被子,翻身坐起来说:“锦昇,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差点就死了,他居然转身就走?
“为什么?”宁锦昇停下脚步,背对着她,仿佛嗤了一声,冷冷说道,“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还想我怎么样对你?”
原来他是怪自己伤害自己,他还是关心自己的,顾诗悦吁了口气,心底稍微安定了点,急急地说:“锦昇,你别走,我知道错了,我有好多天都没看到你了,一时想不开才会这样的,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宁锦昇还是背对着她,听不出情绪地说:“小悦,如果我这次留下来,那下次呢?是不是只要你不开心,想不开,就会用这种方法虐待自己?”
“不会的,我再不敢了。”一时间,顾诗悦也忘了自杀的初衷是为了让他心疼愧疚,让他舍不得自己,不过至少他现在还是出现了不是吗,他终究是放不下自己的。
“锦昇,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你别走,我真的好想你,让我多看你几眼可以吗?”
她瞅着宁锦昇的背影,心底还是有几分难过的,方子然只是发了几天烧而已,他就没日没夜地守着她,而自己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他却连多看一眼都不肯。
宁锦昇终于慢慢朝她转过身来,俊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他站在那儿,隔着好几步的距离,一字一句地说:“小悦,我们分手吧。”
什么?
顾诗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之前他虽然有这方面的意思,但终究没真的说出口,现在,她都快死了,他却向她提出分手?
“不,我不愿意!”她几乎要崩溃了,这不是她想要的,宁锦昇应该是坐在她病床前,一动不地握着她的手,满脸愧疚地向她认错,肯求她的原谅才对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心急,她腾地一下从病床上爬下来,鞋也没穿,跌跌撞撞地冲到宁锦昇面前,也不顾自己手腕还伤着,双手一环,紧紧抱住了他。
“锦昇,不要对我说这么残忍的话,我受不了。”她把脸埋在宁锦昇怀里,闻着那熟悉的男人气味,不过几天而已,竟是那么久违,她拽紧他,好似一松手他就不见了。
宁锦昇感觉着她急切的动作,瞅着她黑黑的发心,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小悦,你这是何苦呢,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真的,我配不上你的,你忘了我吧。”
“不,我忘不掉,忘记你我做不到。”顾诗悦在他怀里低低地哭泣着。
以前,只要她一哭,宁锦昇就会心软的,顾诗悦搂着他,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这几天她真是瘦了不少,单薄的身子缩在宁锦昇身前,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宁锦昇看着她,眼底浮上深深的无奈。
他觉得,他真是一个很坏的男人,如果说前几在他还有迟疑,可是现在面对顾诗悦,他已经很清醒地认识到,他们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了。
他的身心,已经悄悄被另一个女人所占据。
所以,即使心底怀着很深的愧疚,他却明白,真的不能再给顾诗悦任何希望,长痛不如短痛,他不想看到顾诗悦消沉,更不要她为他轻生。
收到她那条类似于遗言的短信时,他脑子真的是懵了,所幸,顾诗悦没事,她被抢救回来,可是下一次呢?他无法时刻盯着她,所以,此刻面对顾诗悦的纠缠,他真有点心力交瘁。
他伸手,按住顾诗悦的肩膀,将她从自己怀里扯出来,盯着她哭泣的小脸,一字一句地说:“小悦,你说吧,要我怎么补偿你,除了我,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他的意思是说,真的没有挽回余地了?
顾诗悦心底越来越慌,瞅着那张熟悉的俊脸,拼命地摇头。
“不,锦昇,我只要你,我不要你的补偿,除了你,我什么都不要。”
看着泪流满面的顾诗悦,宁锦昇的眉头紧紧拧成一团。
*
许黛娣等啊等,她的认亲宴终于来临了。
帝都的休息室里,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她身上穿的是董琪替她选的一套蓝色礼服,深v领下,她的胸形若隐或现,惹人遐想却不俗气,裙摆长长的,腰肢掐得很细,恰到好处地掩盖住她腹部的一点小赘肉,董琪的眼光真心不错,这身衣服将她修长的身形勾勒得很是高贵,精致的妆容下,她有些暗淡的肤色也提亮了不少,眼尾加了点小烟熏的效果,给人一种很神秘很冷艳的感觉,这样看上去,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艳。
她对着镜子,眼神有些恍惚,其实她的父母没有去乡下,她回家后,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自己的身世,但是母亲陈瑶很肯定地告诉她,她就是他们亲生的,还絮絮叨叨地讲了很多当时生产时的细节,抱怨她不是个儿子,生她的时候受了婆婆不少的气。
所以,许黛娣心里没底,也不敢带父母去见董琪,怕当时就穿帮了,董琪一气之下,根本不再认她。
认亲宴后,两人的关系已经昭告天下,即使亲子鉴定结果出来她们不是亲母女,也许董琪也会将错就错,依旧认她作干女儿吧,董琪之前不是一再说过吗,她一见许黛娣就觉得投缘,即使她们不是亲生的,也会好好对她。
许黛娣这样想着,心底觉得安定了些。
*
休息室里,董琪找到许黛娣,温柔地替她整理了一下礼服,又笑着咛嘱了几句,正准备牵着她去宴会厅的时候,休息室的门被人一把推开,一对男女走了进来。
男女都穿着晚装,打扮得好像来赴宴的宾客,可是那气质一看就很差,特别是那女人,满身的肥肉,真让人为她的礼服担心。
许黛娣看到他们,脸色迅速一变。
“黛娣!”陈瑶一眼就看到穿着名贵礼服,漂亮得几乎不敢认的女儿,吃惊地叫道:“真的是你啊?有人说你在这儿办宴会,我还不敢信呢,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妈?”
妈?
董琪眼光动了动,这就许黛娣的父母呀?
“都怪我,一时疏忽了,应该早点通知两位过来的。”她笑着搭讪。
闻言,陈瑶朝她转过脸来,看清她的模样,脸色重重一变。
“董琪!”
四目两对,董琪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动,瞅着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是你?”
“我呸,我就说嘛,怎么会有这种人,又不是儿子,26岁的老姑娘了,这样的女儿都要认!”陈瑶突然提高了音量,刻薄地讽刺着,蹬蹬几步冲过来,一把扯住许黛娣的胳膊,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跟我走,你这小白眼狼,吃我的穿我的,养了你这个赔钱货20多年,一点屁用都没有,现在还要认贼作母。”
“妈,你干什么啊?放开我,你抓得我好疼!”许黛娣叫着,想推开她的手,奈何陈瑶体形过于结实,根本撼动不了分毫,陈瑶紧紧拖着她的胳膊,不顾她的反抗,一点点往外扯。
“住手。”
董琪很快反应过来,眼睛一眯,冷冷挡在两人面前。
和陈瑶彪悍的体形比起来,她看上去纤细得多,但那不怒自威的气势,还是让陈瑶停下脚步。
“贱货,你凭什么对老娘指手划脚的!”陈瑶一把甩掉许黛娣的胳膊,双手叉腰,恶狠狠地瞪着董琪:“这么多年了,你不干脆死在外面,还跑回来做什么?哦,你是又跟了哪个野男人,混得好了,回来向我耀武扬威的吧?你个贱人,从小就跟我抢衣服抢玩具,长大抢我男人,现在连我女儿都要抢?”
顾昕漾站在门侧,看着这闹成一团的两个人,很有些幸灾乐祸地挑挑眉,她只是出于好心,把许黛娣今天认亲的事告诉了她的父母,并把他们带到帝都,想让他们亲自来看看,哪里会想到变成这样。
看上去,这几人不仅认识,关系还很复杂啊。
这时,一直杵在旁边的许父大概是看不下去了,扯了自己老婆一把,小声说着:“阿瑶,算了,少说几句。”
许黛娣也在一旁跺着脚,恨恨地说道:“妈,你这是干什么啊,你把我的脸都丢光了。”
“小贱货,你的人都是老娘生的,老娘都没嫌你丢人,你反倒嫌起我来了!”陈瑶骂着,手一抬,一声脆响,一巴掌甩到许黛娣脸上。
许黛娣捂着脸,当着这么多人,眼泪立刻出来了。
一旁的董琪眼底戾气一闪,纤细的手指一抬,一耳光同样扇到陈瑶脸上。
啪地一声,比刚才那声更响亮。
陈瑶肥胖的脸庞,立刻浮出几条手指印。
“你敢打我?”陈瑶也捂着脸,好似不敢相信,然后尖叫一声,朝董琪呲牙咧嘴的扑过来,可是还没沾上她的衣角,两个保镖冲过来,一人一边扯住了她胳膊,其中一个还直接抡起拳头,毫不犹豫地往她肥肉上揍去。
“呀!”陈瑶惨叫着,声音高亢而尖锐。
只打了几拳,董琪冷冷说道:“放开她。”
两个保镖训练有素地住手,但还是一人一边,警惕地守在陈瑶身后。
陈瑶刚才梳得整整齐齐的发型全散了,身上的礼服皱巴巴的,半边脸红肿着,那样子不知道多惨,许父不得已过来扶住她,见她还在那里骂着,赶紧伸手捂住她的嘴,看着董琪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凭什么打人?”
许黛娣眼底含着泪,微张着嘴看着眼前一幕,好似已经吓傻了。
她好不甘心,这样一闹,估计今天的认亲宴也黄了。
她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一天,为什么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就在她发怔的时候,董琪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她被打的脸颊,柔声问道:“疼不疼。”
她看着董琪,眼底闪着泪花,不知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好在董琪也没继续问下去,扭着看着陈瑶说:“姐,原来黛娣是你的孩子,怪不得和我长得这么像。”
姐?
许黛娣这回是真的是怔住了,刚才这两人完全是仇人一般,怎么会是姐妹?
然后她眼眸一动,想到小时候曾在家里看过陈瑶年轻时的照片,和她现在的样子的确很像,只是后来生了两个孩子体形发福,她又不注意保养,才完全长变了形。
如果董琪和陈瑶是姐妹的话,董琪不就是她的姨妈?
“贱人,谁是你姐?”陈瑶还是怒气冲冲地说:“我没有你这种妹妹。”
“姐,这么多年,你脾气还是这么坏。”董琪毫无情绪地说道:“你骂我贱人就算了,黛娣是你的亲生女儿,她是小贱人,你是什么?”
“……”
陈瑶一滞,董琪没等她再次破口大骂,继续说道,“我听黛娣说了,这么多年,你一直嫌弃她是女孩子,也没有好生对过她,既然你不想管她,我管,今天这个女儿我认定了。”
“董琪,她是你外甥女,你就不怕被人知道笑话!”陈瑶骂道:“你自己生不出蛋吗,你是不是什么都要跟我抢?”
“黛娣,你愿不愿意认我这个妈?”董琪不理她,扭头看着许黛娣问。
许黛娣欣喜若狂,她完全没想到,结果竟然会是这样,那么,她再也不用担心董琪会反悔了。
因为激动,她只能连连点着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么说,你是愿意咯?”董琪嘴角挑着一丝笑,满意地牵起她的手,不理陈瑶的咒骂,温柔地将她腮边的一缕碎发捋到脑后,含笑说道:“我带你去补个妆,宴会马上就开始了。”
*
十分钟后,顾昕漾从陈瑶嘴里,大致弄清了她和董琪的关系。
董琪和陈瑶是亲姐妹,姓氏一个随父亲一个随母亲,所以才会不一样,只能说陈家的基因强大,不仅两姐妹长得很像,连许黛娣也遗传了她们的外貌,所以董琪才会认错人。
据陈瑶说,董琪比她小五岁,从小就生得贱,喜欢勾三搭四,陈瑶以前本来谈了一个男朋友,那时才上高中的董琪便横插一脚,硬生生抢了她的男友,两人由此反目。
因为这事,估计陈瑶在陈父面前告了状,弄得陈父很生气,痛打了董琪一顿,把她赶出家,董琪性格也很倔,才16岁的她就这么离家出走,陈父去找过她,但是听说她在外面跟一群小流氓混在一起,学也不上,家也不回,一气之下就扔下话说不认这个女儿了。
就这样,两姐妹后来一直没有联系,直到今天遇到。
顾昕漾不知道陈瑶的这番话里有多少水分,但是她和董琪是亲姐妹是毋须置疑的了。
*
宴会厅里,许黛娣走到正在餐桌旁吃着东西的顾昕漾身边,小声问道:“我父母是你找来的吧?”
刚才,她早就看到顾昕漾站在休息室的门边,就算顾昕漾只是纯粹地在那儿看热闹,也会把事情怪到她身上的。
顾昕漾淡淡一笑,模棱两可地说:“我不懂你说什么。”
许黛娣瞪着她,突然得意地一笑。
“顾昕漾,你失望了吧?就算我不是董阿姨亲生的又如何,她喜欢我,不管我是谁,她都要认我。”
顾昕漾依然微笑着,睨她一眼:“你也知道不是她亲生的,你说,如果她找到自己的亲生女儿,还会这样对你吗?”
许黛娣笑容一僵。
“还有,你刚才也看到了,你说董阿姨是真心想认你,还是只想和你妈……斗气呢?”顾昕漾瞅着她,拉长音调说:“许黛娣,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蠢!”
许黛娣垂在一侧的拳头倏地握起来,瞅着她,半晌,才恨恨地说:“顾昕漾,你休想挑拨离间。”
“呵呵……”顾昕漾嘲讽地勾唇,从桌上拿了客甜点,慢条斯理地吃着,瞅她一眼,淡淡说道:“许黛娣,我有个问题一直很好奇,你说邵匡早就知道你是只破鞋了,你被多少人玩过,你自己记得清吗,啧啧,就算没有我,你觉得他能要你吗?”
“……”
因为气愤,许黛娣的身子都开始轻轻颤抖,精心勾勒的五官都变得狰狞,这些本来就是她心底的伤疤,顾昕漾偏偏要无情地扯开。
是,她也知道,她和宁邵匡已经不太可能,但是她要报复,她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顾昕漾笑咪咪地看着她扭曲的表情,从桌上拿起一盘刺身,呵呵一笑:“抱歉,许黛娣,我怎么忘了,你本来就蠢!”
“顾昕漾!”许黛娣终于忍不住,手一伸,从餐桌上拿起一杯红酒,作势想往她身上泼。
顾昕漾瞅着她,身子一动不动,嘴角挑起嘲弄的笑:“泼啊,许黛娣,别忘了你的身份!”
她现在是董琪新认的干女儿,这杯酒泼下去,还不知人家会怎么看她,许黛娣咬着牙,思前想后,终究慢慢放下酒杯。
“顾昕漾,你少得意。”缓缓地,她开口,每个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含着深深的恨意:“总有一天,我会把我所受的耻辱,一点点地,全部报到你身上。”
顾昕漾又是一笑,很是轻佻地说:“你,行吗?还有,你的耻辱,难道不是你自找的?”
说着,她呵呵一笑,看着许黛娣难看的脸色,转身离开了。
这个女人太蠢了,和她说话都拉低自己的智商。
*
因为宁邵匡有事,所以今晚的宴会顾昕漾是和庄明月一起来的。
看着装扮一新的许黛娣,庄明月感慨地叹了口气说:“黛娣这样一打扮,和我外孙女更像了。”
虽然还是认下了许黛娣,但董琪也明白,她应该不会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了,心底还是有几分失落的,闻言眼眸动了动,佯装随意地问道:“宁夫人,能问一下,你外孙女今年多大了?”
“和黛娣一样,也是26岁。”庄明月叹息着:“本来她马上就要结婚的,结果……”
也是26岁,董琪心底又是一动,但是宁家的亲外孙女,怎么可能会是自己的女儿,而且又不幸去世了,她就是想看一眼都不可能。
她有几分遗憾,然后仿佛闲聊般,向庄明月问了几句宁邵匡和顾昕漾的私事,庄明月不疑有他,一一告诉了她,这时眼神一转,看到覃岩慢慢向他走来。
董琪虽然不是a城人,但她这个认亲宴办得很周到,a城的上流圈子,有不少都接到了她的请柬,覃岩听到风声也找过来了。
“外婆。”走到庄明月面前,他含笑打了声招呼。
“小岩,你也来了啊。”庄明月笑着回望他,到底是突然冒出来的外孙,没什么感情,而且也不是她亲生的,口气不咸不淡。
几人寒喧了几句,许黛娣从人群中穿过来,她本来是来找董琪的,一抬脸看到覃岩站在那儿,脸色微微一变。
“黛娣,我们又见面了。”
覃岩的眼光也看到她,微笑地打了声招呼,叫得还很亲热,好似很熟的样子,许黛娣没法,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
“你们认识啊?”庄明月奇怪地问,然后眼光一动,突然想起之前在报上看到过,覃岩找了一个酷似可心的女人,难道就是许黛娣?
“以前见过几次,”覃岩微笑地看着许黛娣:“黛娣,恭喜你。”
许黛娣躲开他的目光,勉强说了声谢谢。
她有些心虚,她也恨覃岩,可是和恨顾昕漾不同,覃岩手上还有她的视频,如果惹恼了他的话,他把自己的艳照拿出来,她的名声就全毁了,最重要的是,董琪会怎么看她呢?
既然两人认识,所以很自然地走到一旁说话去了,许黛娣是不乐意的,但是覃岩暗示有话要单独跟她说,她哪敢不跟着呢。
看着两人并肩走开的身影,庄明月心底一动,心想覃岩不会是真对可心旧情难忘,所以找上许黛娣吧?
她蹙着眉头想,虽说覃岩和许黛娣没什么关系,但可心总算是覃岩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两人这样子是不是不太好?
*
覃岩和许黛娣在宴会厅找了个比较僻静的角落,身旁是一株硕大的发财树,躲在浓密的树影后,许黛娣有几分紧张地问:“覃岩,你还找我做什么?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呵……”覃岩看着她,邪邪一笑:“黛娣,恭喜你啊,找了个大靠山,听说那女人很有点背景呢,你不会是她私生女吧?她长得和你还真有几分像呢。”
“你瞎说什么!”许黛娣恨恨地瞪着他:“覃岩,你找我有什么事,赶紧说,我还有事。”
覃岩挑眉瞅着她,突然说:“黛娣,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那晚不止一次吧,我还以为你很想我的。”
“闭嘴!”许黛娣吓得声音都抖了,左右瞅了几眼,压低嗓音说:“那天的事,你要怎么样才能忘掉?”怎么样把视频还给她?
“忘掉?为什么要忘掉?”覃岩盯着她,暧昧地一笑,倏地贴近她,角落逼仄的空间里,唇瓣蹭着她的耳角,拉长声调,邪恶地说:“我每晚都在……反复回味呢。”
许黛娣脸色都变了,觉得他的嘴唇就像吐着信子的毒蛇般,就是这般凑近,已经让她透不过气来,哆嗦了半天,她深吸一口气说:“对了,顾昕漾今晚也来了,她一个人,宁邵匡没跟来呢,你不是喜欢她吗?你怎么不去找她。”
“哦?”覃岩挑挑眉,终于放开她,却没有走开,盯着她今天精心妆扮的妆容,手,慢慢探了过去。
许黛娣屏住呼吸,身子慢慢后退,然后抵住了身后的发财树,退无可退,她仰起脸,盯着覃岩慢慢凑近的手掌,外强中干地问:“你,你干什么?”
覃岩不说话,身子前倾,以一种暧昧的姿式贴近她。
“许黛娣,告诉你一个秘密,”他的脸几乎俯在她面前,盯着她因紧张而不断吞咽口水的动作,轻轻一笑,低低地说:“我喜欢她,和喜欢你,是一样的。”
“……”许黛娣脑袋一炸,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
还好,覃岩说完就从她脸边离开,手一伸,摘下她头发上沾上的一片树叶,“许黛娣,你想要的东西我可以给你,不过要用你的东西来换。”
“你要什么?”许黛娣茫然地问。
覃岩笑笑,随手弹掉手上的叶片,“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说完,他从发财树后绕出来,转身走开。
许黛娣这女人虽然蠢,好在她现在有背景了,所以覃岩认为,适当的时候可以利用一下。
*
庄明月找到顾昕漾的时候,她正在和人说电话,唇角勾着,眉梢眼底的风情隔得老远都闻得到。
庄明月两手抱胸,索性停下脚步,就那么瞅着她,大概过了好几分钟,才见她挂断电话,视线一转,看到不远处一脸促狭的庄明月。
“妈。”她抿唇,有几分不好意思地叫了一声。
庄明月难得见她这副小女儿家的羞涩模样,所以握着手包,心情很好地走过去,挑眉问道:“邵匡的电话?”
顾昕漾点点头:“他事情办完了,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
“你跟他说,我们娘俩个有说不完的话,今晚要促膝长谈,让他自己回家。”
啊?
顾昕漾故作惊讶地说:“可是我已经让他过来了。”
“那就再给他拨个电话,让他滚回去。”庄明月佯装吃醋地说:“这臭小子,已经超过三天没跟我打电话了,媳妇才分开多久啊,就聊个没完。”
顾昕漾默。
*
宁邵匡挂完电话,眼光一转,冷不丁看见车头前面冲出一条人影,他下意识踩下刹车,小轿车发出吱呀一声急促的刹车声,在公路上倏地一下停下来,但是因为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他还是感觉车头震动了一下,好似撞上那个人。
他停下车,拉开车门钻出来,绕到车前面一看,一个女人的身影趴在车头前面,一动不动地,好像被撞得不轻。
他几步走上前,从地面上扶起她,女人的脸露出来,看上去很年轻,头发长长的,眼睛紧紧闭着,脸色苍白,宁邵匡也没心情去看她的样子,伸手在女人鼻子前面探了一下,还有气。
“喂,你醒醒。”他叫了一声,拍着女人的脸,女人依旧没有动静,宁邵匡低头察看了一下,发现女人的腿被车轮撞到了,正在往外渗着血,他迅速抱起女人,拉开后座的门将她平放上去,然后扯开车速,往最近的医院开去。
一路风驰电掣,没几分钟就到了医院,女人还昏迷着,他只好重新抱起她,匆匆跑进医院,将她交给闻迅赶来的医生,坐在急诊室外,才给顾昕漾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这边发生的情况,让她自己先回家。
“要紧吗?”顾昕漾在电话里问:“哪家医院,我立刻赶过来。”
“媳妇儿,让妈先送你回家吧。”宁邵匡抬头瞅了眼手术室前还亮着的灯,也不知手术要做多久,体贴地说:“你先睡,我一会儿就回。”
既然他态度那么坚决,顾昕漾只好同意了。
*
宴会厅里,庄明月和顾昕漾正准备离开,覃岩朝他们走过来。
“外婆,你们准备回家了?”
“是啊,”庄明月含笑说道:“时间也不早了。”
“一起吧,我也准备走了。”
于是几个人一起往外走,庄明月边走边打电话,让司机把车开到酒店大门口来,覃岩看着顾昕漾,随口问:“小舅舅今晚没陪你来吗?”
“他有事。”顾昕漾冷冷说,覃岩哦了一声,眼角余光看到庄明月还在说电话,压低声音说:“可心,我那天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回到他身边的事?
顾昕漾冷冷一笑,都懒得理他。
“可心,从明天中午开始,我每天都会在第一次约会的地方等你,”覃岩迅速说:“不管你来不来,想怎么对我,我都会一直等你。”
“随你便。”顾昕漾淡淡说,他爱等就让他等个够。
这时庄明月打完电话,走过来说车子已经停到门口了,覃岩才没往下说,瞅了眼顾昕漾,那眼光意味深长,顾昕漾移开目光,没去理他。
*
一个小时后,手术室前的灯熄灭了,女人重新被推出来,大概是打过麻药的关系,她还昏迷着,据医生说她小腿骨折,没有生命危险。
宁邵匡便站起身,给她办了住院手续,给医生留了个电话,嘱咐说有事就打电话找他,然后开车回家。
这一折腾,到家已经很晚了,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他看到房间里替他留了一盏壁灯,顾昕漾正倚在床头看着手机。
“回来了?”见到他,顾昕漾从床头扭头脸来。
“怎么还没睡?”既然她没睡,他也就不再缩手缩脚了,本来想过去亲亲她的,瞅了眼自己身上的血渍,很自觉地说:“我先去冲个澡。”
顾昕漾于是出从床头爬起来,替他去衣柜里拿了套换洗衣服,走到卫浴室旁,他正脱下上衣扔进置衣篓,露出精实的上身。
见她站在门侧瞅着自己,宁邵匡回眸一笑,暧昧地说:“老婆,既然来了就进来吧,我们好久没洗鸳鸯浴了。”
“讨厌。”顾昕漾啐他一口,走进去把换洗衣服放好,瞅着他裤腿上的血渍问:“那人怎么样了?”
“骨折了,在医院躺着呢。”宁邵匡说:“没事的,我明天再去看看。”
“是个女人啊?”顾昕漾促狭地问:“多大年纪啊,长得漂不漂亮?”
“年龄10到50岁之间吧,长得肯定没我老婆漂亮。”宁邵匡朝她挤挤眼。
顾昕漾莞尔一笑,见他已经脱得只剩一条内裤了,便身子一转说:“快洗吧,我先回床上了。”
“老婆,今晚的宴会怎么样?”宁邵匡在身后问。
“原来董阿姨是许黛娣是姨妈,”顾昕漾于是停下来,简单地把今晚的事情说了一下,听到身后传来哗哗的水声,然后男人的声音说:“这么复杂啊,老婆,你没问一下,那个董阿姨和她女儿是怎么失散的吗?”
“我问了,她没说。”顾昕漾有点遗憾,她有一种感觉,这个董琪和自己的身世有些有关系,虽然说不上来为什么。
“老婆,毛巾递给我一下。”男人的嗓音又响起来。
“不是就在你旁边吗?”她嘀咕着,还是走过去,从毛巾架上扯下毛巾,然后递到他手中。
接着,她的胳膊便被扯住了,抬起脸,看到男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老婆,我已经洗好了。”他的手绕上来,微烫的气息呵在她脸上:“我们很久没在浴室做过了……”
------题外话------
继续欢迎冒泡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