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天边的霞光漫天,薄湄站在詹半壁身边,和她一起迎接今天的客人,薄湄亲耳听见上至八十岁的老姑姑奶奶,下至五六岁的小女孩,都叫她詹太太,他们按照辈分叫她,俨然就像,她已经和詹半壁早已成婚多年。
詹半壁很开心,当詹半山,詹半泓两个弟弟来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詹半泓难得见她这样高兴,从南方回来之后,詹半壁已经很少展露欢颜,她一直忙于大选,每次回家吃饭都是来去匆匆。詹家餐桌上最近的气氛也不同寻常,詹父不说话,詹半壁也不说话,平时最喜欢说话的詹铮铮也不敢说话了。
“长姐,薄湄真的令你这样开心吗?”
詹半泓这样问道,詹半壁没有丝毫犹豫的说:“是。她令我很开心。你也改改口吧。她现在就是我太太。”
詹半泓没再说话,她看向抱着孩子,坐在落地窗边和家里的姐妹们聊天的薄湄,他一眼就看到了她,她美丽到无可挑剔,就算她有剧毒,也足以让任何人死的心甘情愿……
“妈妈和铮铮什么时候过来?”
“爸爸今天请吴叔叔去赛马,妈妈说等他从马场回来,和他一起过来。”
至于父亲会不会过来,詹半壁和詹半泓都不确定。
且说詹谨怀邀吴廪实去骑马,吴洱善还是很不放心的,她也随着父亲一道去了。
詹谨怀没想到吴洱善会来,他捏着马鞭,远远的就冲吴洱善挥手。
如今地位朝不保夕的詹总理,坐在马上的样子意气风发,吴知道现在是什么形势,外面传什么都有,有人说詹半壁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也有人说詹总理可能要放弃次子,让长女上位,然而,这和他以往的作风严重不符,谁都知道他最看重的人是詹半山,故此,有人在传本次大选恐怕是一场父女反目的大戏。
“詹叔叔,那咱们来跑一场。”
詹谨怀点点头,“每年什么时候我最清闲,就是这时候。哈哈,现在到处都是风调雨顺。”
这是自然的,没有哪一个省会在这时候闹出不好的新闻来,大家倾力将本省出色的政界人才推举上去,那么接下来三年的发展也就有个盼头。
“走,洱善。”
发令枪一开,两人便跑了起来,吴廪实有些担忧的望着自己的女儿,他晓得这孩子在暗中操作票数,以前玩玩赔率也就罢了,这次看这前期投入,恐怕他这宝贝女儿是想给詹半壁和温禧这潭滚水架起烈柴来。
吴洱善坐在马上,詹谨怀的马儿一直领先,她试着挥舞马鞭,可惜在中间地带就落后了,吴洱善并不敢赢詹总理。赛程结束以后,詹父打量了一下吴洱善。
“詹叔叔,您在看什么?”
“半壁举办家宴,邀请你了吗?”
吴洱善想摇头,但是她也无法摇头,她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詹半壁防她像是防贼一样,于是她说:“邀请我了,我这不是陪您来骑马吗,就没去。”
詹谨怀弯起嘴角,他没有说话,吴感觉他好像是知道她与薄湄、詹半壁之间的内情的,只是他不点破。
“洱善,很多人羡慕你,小辈们都和我讲,活着就该像吴洱善那样,要什么有什么,肆意潇洒。”
“……”吴笑了,天底下哪里有那么便宜的肆意和潇洒?都是千金堆出来的。
“詹叔叔这两天睡得不大好,总做同一个梦。”
“您梦见了什么?”
“梦见你们这几个孩子为了争一条毒蛇打起来,这毒蛇落在地上,摇身一变成了蛟龙,游到天上去了。”
吴洱善脸上瞬时没了什么表情,詹谨怀笑了,他拍了拍吴洱善肩膀,“年轻人,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我和父亲都老了,将来这南国就是你们的了。你说是不是?”
这时,吴廪实骑马走过来,“老詹,我们再跑一局?”
“好!”
他们两人赛马去了,吴洱善盯着她父亲在马上的样子,生怕出什么纰漏。她脑子里翻滚的全是薄湄和她结婚时的样子,她想念有她在的床和房间,也想念她脸上的笑容,想念她的气息,更想念那些可以抱着她的时刻。
赛马结束后,原本吴洱善和父亲是要回去的,詹总理盛情相约,邀请他们去参加在薄宅的家宴,吴父推拒不过去,只能带着女儿过去了,一路上,吴父察觉到女儿都心不在焉,下车的时候,吴父在吴洱善耳边说:“等一下,你注意一下,千万别和薄湄有什么……”
吴父的话还没说完,吴洱善已经迈入了薄宅,她太想念薄湄了,等不及要见她一面。詹谨怀也一路和吴洱善说说笑笑,两人走过来的时候,表情十分自然,这反倒衬得詹半壁的神情不大自然了,她不记得自己邀请过吴洱善。
既然来了,也不能当面赶回去,何况大家都在等詹总理,索性他老人家总算来了,现在正好开席,诸人落座,吴洱善被安排在距离薄湄较远的位置,在摇摆不定的烛光中,她没敢多看薄湄,生怕这一眼被詹半壁发觉了,又酿成什么大祸。
吴清楚的记得詹半壁在南方对她的警告,她半分也不敢逾矩,只想靠近一点薄湄而已,哪怕只看到她的侧脸,哪怕只沾到她的裙边。
用餐之后,詹半壁为了长辈们特意从南方请来的三位角儿,长辈们事先都不晓得,等一亮嗓子都很喜欢,尤其是詹总理,他已经好些年没听过这么原汁原味的戏了。也不知道是谁点的戏,剧情有些悲苦,那旦角儿唱得声声悲切,听得不少老人家都泪意涟涟,吴洱善一直坐在树下的阴影里,望着戏台旁的薄湄。
薄湄手里抱着孩子,那孩子已经玩了大半天,早就累了,就这么摊在她怀里睡着了,她正准备抱孩子上楼去,坐在她一旁的詹总理和她聊起天来。
“这孩子,名字还没起吧?”
薄湄点点头,“是啊,再等等也无妨。”
“听着这么忧伤的故事,这孩子居然能睡过去,她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我来瞧瞧。”
“……”薄湄不敢松手,她抱紧孩子,见詹半壁终于打完电话回来,就赶紧往她身后钻,她小声说道:“孩子睡了,容易受惊吓,我这就抱她上楼去。”
“去吧。这孩子身体弱,父亲想抱抱的话,还是下次吧。”
薄湄走了,詹谨怀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他幽幽的说:“还会有下次吗?”
詹半壁坐下来,詹总理问:“是南方来的电话吗?”
“是的,父亲。”
“出了什么事?温家一点声息都没有。”
“父亲,您就要卸任了,在您卸任前,还是请您不要再关注南方的事。”
詹谨怀点点头,“好,南方的事我不管,那么薄湄呢?”
这时,一个武生上场来,咿咿呀呀目眦尽裂。
“薄湄有什么事?她刚才和您说了什么吗?或者……您和她说了什么?”
詹谨怀上下打量了一下詹半壁,他骤然觉得这生下来就和旁的孩子不同的长女是那样陌生,又那样熟悉,她很像他年轻的时候,他没想到,他的四个孩子中,最像他的居然是最不被他看重的长女。詹谨怀记得其他三个孩子小时候的模样,偏偏不记得詹半壁儿时的模样,他并非一开始就不喜欢詹半壁,而是自从她十二岁那年□□了年仅六岁的薄湄之后,他就决定放弃这个女儿了。
詹谨怀生平没有憎恨的人,大家各有立场政见相左,斗个你死我活都没什么好恨的,然而,他偏偏恨这个令他在薄徵焘那里丢尽颜面的女儿,他花了非常大的代价才保住了詹半壁的一条小命,也因为这件无法抹灭的丑闻,詹谨怀和薄徵焘结下了一辈子的梁子。
戏台上,那早已年迈的武生耍了几个花枪就有些气喘吁吁,脸谱下的面目都尽显老态,他鼓了鼓掌,淡淡的说:“……孩子,薄湄是无辜的,我在她的脸上,一点儿也看不到她对你的爱意,我看到的,只有她对你的恐惧和屈从,这难道真的就是你要的吗?”
“父亲,如果今天薄徵焘还活着,您是会留他在您身边,还是会放了他,让他去南方过逍遥日子,自此,死生不复相见呢?”
詹半壁话未落音,詹谨怀就一巴掌打在了她脸上,这一巴掌打得并不重,他气得发抖,几乎要掏出配枪来一枪崩了詹半壁!
坐在父女俩周围的亲眷们个个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现在满城都在传詹半壁要篡位,父女失和已经摆在台面上让人去咀嚼了。詹铮铮吓得脸色发白,她赶紧站起来去找母亲,詹母走过来时,一点也没有惊讶,她笑着走过来挽住了詹谨怀的胳膊,说:“老詹,你又喝醉了。我看女儿脸上没有蝴蝶,也没有蚊虫,用不着你伸手来给她驱赶啊?”
坐在一旁的人连忙你一句我一句的附和,露天的戏台子就搭在水池边上,有个蚊虫也是难免的,大家都说詹谨怀看花了眼,詹半壁也附和了一句,詹铮铮心想,怎么人人都睁眼说瞎话呢?分明是父亲又狠狠打了姐姐一巴掌啊!
“老詹,我看,让王秘书先送你回去吧。我和铮铮啊,还得再听一会儿戏才回家。”
……詹谨怀就这样走了,詹铮铮觉得父亲那神情就跟一下子老了十岁似的,被什么东西抽走了所有力气。而詹母看也没看詹父,她拉住詹半壁的手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沉不住气,他到底是你父亲。你这时候惹怒他,他转头又要给你使坏,指不定回去就让半山来和你争了。”
詹半壁冷笑,“来啊,我正愁着一切太过顺利呢。”
詹母也掩嘴一笑,“我的小斑比啊,我的下半辈子就全指望你了,你父亲,我这一辈子都没指望上,他心里始终没有我。刚才你去接电话,我看他望着薄湄的样子,就想起来,他从前看薄徵焘的样子来,他真是糊涂透顶。”
“母亲,刚才父亲和薄湄说过什么?”
“老色鬼,能说什么好话,男人到了这个年纪,还是最喜欢年轻的女孩子。你可看紧了薄湄,别让她再拿你父亲做由头压着你。我看她今天这样就很好。”
“我真不明白父亲,好像薄湄才是她的女儿,她说什么,他都听着,依着。”
“噗,你父亲不过是愧疚而已,他这五年来,都很后悔当初弄死了薄徵焘。猫哭耗子假慈悲。”
詹铮铮有些听不懂母亲和长姐之间的对话,她只晓得现在家里头分两派了,母亲和长姐、三哥是一派,父亲、二哥、一众叔伯是一派,她不明白,好好的一个詹家,为什么就被劈成了两半?她坐不住了,她想到了在宴会上谈笑风生的薄湄,对,一定是因为这个祸国殃民的坏女人!
离了戏台,詹铮铮越想薄湄就越恨得牙痒痒,她上了二楼去找薄湄,一推开卧室就发觉她不在,她正准备离开,就听见了脚步声,慌乱之下,她便躲进了衣柜中。
她这刚躲稳呢,就发觉这衣柜中另外一双眼睛,她吓得差点大叫!刚想逃出衣柜,就被那人用手捂住了嘴巴。
“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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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章,有改动,2017.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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