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擢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江淮都转运使李玹为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接到圣旨的时候,李玹面上的表情却依旧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样。他恭恭敬敬地跪下,对着高力士手中捧着的圣旨行稽首之礼,然后站起身子,将其接过。
高力士呵呵笑着,对李玹微微一拱手,说道:“玉郎入朝堪堪两载,便金紫加身,位列宰辅,大家对你的信任足见一斑,还望玉郎莫要辜负陛下对你的厚望才是。”
李玹手捧圣旨,微微欠身道:“请高翁放心,晚辈定会为大唐的社稷竭心尽力,当效仿房杜姚宋,绝不负皇伯父如此重托。”
高力士笑着点了点头,向他拱手告辞,回宫复命,李玹亲自送他到府门外。
送走高力士,府中的大小仆从侍女这才在忠伯的带领下,一齐来到了李玹面前,躬身齐声道:“恭祝郎君荣登相位!”
李玹点了点头,笑着吩咐道:“忠伯,今儿是个好日子,劳烦您嘱咐账房,为府中每人支钱二十贯,以贺喜庆!另外大家都赶紧准备准备,稍后要有贵客登门。”
忠伯连忙应了一声,众人也都是齐声拜谢了一句,这才退下去忙活各自的事情。
二十贯便是两万钱,而如今长安斗米也才三十钱不到,对一般的百姓来说,二十贯也已经算是一笔巨款了。
众人退下,李玹这才背负着双手,施施然回到后宅。迎面正碰上梳着男髻,穿着一身天蓝底绣白牡丹纹窄袖常服的黛儿,还未及说话,黛儿便英姿飒爽地对着他一拱手,略带着些许戏谑地俏声道:“小女子杨黛儿,见过李相公。”
李玹先是一愣,很快便是反应了过来,于是便笑着伸手搂过她纤细柔软的腰肢,故作威严道:“小娘子免礼。”
顺势倒在他怀里,黛儿秋水一般的眸子乜着李玹,微笑着说道:“听闻李相给府里每人都发了二十贯的喜钱,只是不知为小女子准备了什么呢?”
闻言,李玹翘着眉毛,稍微思考了一下,便手下微微一用力,猛地将她横抱了起来。
黛儿一声惊呼,双脚离地,被他抱在怀里,不由得羞怒地锤了他一拳,嗔怒道:“你又发什么疯?”
李玹抱着她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听到她的话,便低下头,邪笑道:“当然是给我家这个娇俏可人的小娘子备一份大礼啊。”
闻言,黛儿的小脸顿时便羞得通红,慌忙地挣扎了一番,小声警告道:“这大白天的,你可别发疯!”
李玹哈哈大笑,不理会她的挣扎,抱着她直到进了卧室才将她放下,然后便笑着说道:“还不快换身衣服,待会儿还得有好多客人要来呢。”
“嗯?”
黛儿愣了愣,有些奇怪地问道:“哪来的客人?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话刚说完,她便忽然想到,李玹今日拜相,肯定是会有不少朝中官员和私交好友前来祝贺的,不由得吐了吐小舌头,小跑着进了内室。
此时长安城内,无论是朝中官员,还是世家子弟,凡是与李玹稍微有些交集的,都是纷纷朝着曲池坊赶了过来,以庆贺李玹拜相之喜,有些和李玹不认识的也都厚着脸皮赶了过来。
宰相者,人臣之至。上辅君王,下安黎庶,内统政理,外抚诸侯。所行之过,扈从相幸,群臣避道,礼绝百僚,是为臣子之极尊者。
唐初以中书令、侍中与尚书令为宰相,后因太宗李世民曾做过尚书令,臣子不管僭越,便将其空置,以尚书左右仆射为尚书省之首,为宰相。高宗以后,仆射之职渐渐失去宰相职能,非同中书门下者不再为相。而自中宗之后,除中书令和侍中之外,三品以上官员为相者即加“同中书门下三品”之号,三品以下为相则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凡为相者,皆以三品视之,金印紫绶,戴三梁冠,玉带貂蝉,入中书门下,决军国之事。凡朝中之事,三品以上官员任免由皇帝亲决,三品以下则由宰相共议,再报皇帝便是。而且政事堂的宰相还负责统属南衙禁军,其权力之大,甚至在有些时候足以与君主相衡。
君相分权,这是大唐政治的一大特色,也是铸就大唐贞观永徽开元三大盛世的重要因素之一。尽管自高宗之后,皇权日益强大,到今上时,宰相已经完全唯皇帝之命是从。但是宰相这个位子仍然是天下所有官员所梦寐以求的职位。无论是平民还是世族,无论文人还是武将,只要能成为宰相的,便足以名垂青史,在自己的族谱之上留下一笔光辉印迹。
如今皇帝竟然擢升李玹为宰相,这实在令朝中大小官员都是有些措手不及,但无论如何,以李玹如今的地位,无论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去向他庆贺一番总还是没有错的。
于是一时间,长安城中车流涌动,世家如博陵崔、清河崔、赵郡李等五姓高门;高官如右相李林甫、左相陈、希烈、御史大夫王鉷、礼部尚书裴宽;宗室如庆王李琮、广平王李俶、乐安王李瑗;文人雅客如王维、高适、岑参、杜甫等皆相约前往。
原本雅致幽静的曲池坊扶风郡王府前宾客盈门,高官权贵遍布庭中。
李玹虽不喜这般热闹的景象,但却依旧是早早地便做好了准备,招待前来道贺的宾客。不喜归不喜,但若是无故怠慢了这些客人,那便是愣头青了。
最早到来的是黛儿的哥哥杨光程还有一群世家子弟,由于都是年轻人,而且长安的风气向来便是豪爽热烈,好任侠,大家都没有惺惺作态,很快便热烈的谈论了起来。
李玹敬了众人几杯酒,拱手道了一番谢之后,便离开花厅,前往府门前迎接客人。
一些不认识的小官自然无法劳动李玹这位宰相加王爷亲自接待,但是今日几乎是整个长安的高官显贵都来了,其中有一些人自然还是得李玹亲自出迎的。
杨国忠却是很稀奇的早早便赶了过来,与他一起的还有贵妃的三姊,虢国夫人杨玉瑶。
李玹皮笑肉不笑的与他们两人客气了几句,便让人领着他们进府。杨国忠和杨玉瑶前脚刚走,外面便传来一阵骚动,司仪高声唱名道:“范阳节度使,骠骑大将军安大帅到!”
闻言,李玹便掸了掸袍袖,走到门前,笑呵呵地拱手道:“不知安大帅驾临,仆有失远迎,安大帅可莫要见怪才是啊。”
安禄山笑眯眯地摆了摆手,说道:“相公说这番话便是见外了,禄山边陲末将,怎敢劳动您亲自出迎,可莫要如此客气才是。”
李玹闻言哈哈大笑,忙吩咐人领安禄山入府。
这时司仪又高声喊道:“礼部尚书裴宽、金吾卫大将军裴旻、给事中王维、秘书监晁衡及名士杜甫、岑参、高适来贺!”
闻言,李玹连忙大步迎出了门,只见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的裴宽站在最前面,身后跟着裴旻、王维、晁衡还有几个李玹不认识的中年人。
李玹连忙走上前,笑着拱手道:“晚辈见过裴阁老,见过裴世叔、摩诘先生。”
裴宽微笑着点了点头,打量了一番李玹,颇有感慨得说道:“当初老夫初见玉郎,便知你将来定能成就一番大事,如今一看果然,年方二十三余,竟已经官至宰相,这样的事情在我大唐可都是头一遭啊。”
闻言,王维和裴旻几人倒是没有太大反应,他们身边的那几位中年文士的脸上倒是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李玹谦逊地笑了笑,裴宽转过身,指着那三位中年人,介绍道:“我来为你介绍,这三位,分别是名满天下的大诗人,杜甫、高适还有岑参。”
杜甫身材不高,年约三四十岁,眉目间却是一直都是不经意地微微皱着,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高适看起来有四十多岁,身材高壮,面目威武,一蓬胡须修剪的很是整齐,看起来便像是一个一丝不苟的人。而岑参在三人之中看起来最为年轻,个子高瘦,面目清朗。
李玹很早便听说过三人的名声,当下也是不敢怠慢,对三人一一拱手行礼。杜甫三人也是向李玹欠了欠身,说了一番客气的话。
众人客套完,李玹便亲自陪同着他们几人走进庭中,一路上说说笑笑,很快便谈论到了一起,就连脸上很少出现笑容的杜甫也是轻轻地微笑了起来。
杜甫三人诗名遍天下,在长安也是多有交游,更不用提王维和裴旻这样本就出身世家的子弟了,而且杜甫出身京兆杜氏,高适也是隋朝时一代名相高熲所在的渤海高氏之人,故而与庭院中的许多世家中人都是旧识。
渐渐地宾客越来越多,像光禄寺卿独孤颖、新任吏部侍郎韦见素等高层官员都已陆续赶到,庭院中的人越来越多,热闹非凡。
与宾客们正热烈得交相谈论的李玹得到下人禀报,横塞军使郭子仪前来,李玹眉头一扬,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笑着朝大家拱手说道:“诸君请先自饮,仆去迎接一下郭将军。”
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去,不少人有些惊讶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皆是奇怪这位郭将军是个什么来头,竟然要李玹亲自去外面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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