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玹众人来到了王维在长安城南的蓝田山麓修建的别墅,这里原本是诗人宋之问的别墅,后来被王维买下重新修建。
此地有山有湖、有树林、有溪谷,其中散布着若干馆舍,十分的幽静清雅。
众人说说笑笑,走进了屋中,王维这才发现这里竟然没酒了,这倒是个大问题,附近又没有卖酒的地方,裴旻的马车中倒是带了少量美酒,但也不够众人喝的。
正在犯愁之时,杨光程刚想说他去城中弄点酒来,门外就传来一声呼喊:“摩诘贤弟,为兄又来打扰了,你我今日不醉不归,哈哈。”
王维一听不禁大喜,裴旻也哈哈大笑:“这老东西来了,就不愁没酒喝了!”李玹闻言心中有些惊讶,不禁好奇是何人竟让他们如此高兴。便与杨黛儿、杨光程、崔煜一起望了过去。
只见一个个头略矮,年纪和王维、裴旻相仿的中年人笑着走了进来,一见屋中这么多人,不禁抚须道:“这么多人,看来今天要醉倒在这儿了,咦,裴老鬼你也在?”
裴旻吹胡子瞪眼,佯怒道:“怎么,你能来,老夫就不能来?”
中年人抚须矜持一笑:“倒不是不能来,只是这里如此素静清雅,乃是我等文人集会洽谈的好地方,你一个武夫,来了就是煞风景。”
“好你个老小子,今天喝趴你!”裴旻一拳打在他胸口上,大笑道。
中年人大笑着看向王维:“摩诘兄,这几位青年俊杰,还不介绍给老夫认识认识。”
王维忍着笑,将众人一一介绍给他,介绍到李玹的时候,中年人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打量着李玹身上穿着的八纹玄裳,惊讶道:“莫非公子就是在长安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的安阳郡公?”
李玹腼然一笑,对他拱手道:“正是晚辈。”
中年人点了点头,微笑道:“果然丰神如玉,英才俊杰,不愧为皇帝陛下之侄。”
李玹腼腆的笑了笑,没有接话。
王维这时说道:“好了,都别在这客气了,这老不羞名叫晁衡,当初乃是日本国遣唐使,后来仰慕我大唐雄风,便留在了长安,如今官居卫尉少卿,只是前些日子有些感恙,便一直歇息在家。”
晁衡摸了摸胡子,笑道:“一点小风寒而已,我这是学你偷懒。”
王维与裴旻不禁指着他哈哈大笑。几个年轻人听王维说他竟然是个日本人,不禁都有些惊讶,李玹肃然拱手道:“晁先生汉话说的如此之好,我等竟丝毫未曾察觉您是日本国人。”
王维这时说道:“这老小子在长安呆了几十年了,就算是头猪也学会说话了,他来到长安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重新取了个名字,他原来那个名字叫什么来着,哦,对,叫什么阿倍仲麻吕,你们听,怪不怪?”
晁衡双目一瞪,佯作不悦道:“就你这样还自称文人,老夫得本名叫做阿倍朝臣仲满,我的家族在日本乃是仅次于藤原氏和橘氏的大世族。”
裴旻上前扯着他的袖子,说道:“管你什么满不满的,赶紧带我出去拿酒去,就知道你小子肯定会带一车酒来,杨贤侄,崔贤侄,随老夫搬酒去!”
说着,便和王维一人拽着袖子,一人推着晁衡的后背走出了屋子,杨光程和崔煜答应了一声便跟在后面。李玹见这三人都已经是四五十岁的人了,却还像个顽童一般,不禁哑然失笑。
杨黛儿却一直一言未发,看起来兴致不高,李玹见状不禁关心地询问道:“黛儿姑娘,可是身体不舒服?”
杨黛儿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但看的出来她的确心情不太好,李玹不知怎的,心中隐隐有些不舒服,但却没有说话。
外面吵吵嚷嚷,几人一人抱着一坛酒,走了进来,王维从橱柜里拿出几只酒杯和餐具,晁衡带来的仆人将一些清新可口的小菜端了进来,如今已是夏天,这种清凉的小菜最是可口,大鱼大肉的反而让人没有食欲。
王维为众人倒满了一杯酒,酒香浓烈,竟是著名的烈酒“剑南烧春”。看来今日众人是真的要不醉不归了。
王维举起酒杯,对众人说道:“来,为我等今日蓝田相聚,干了这一杯。”
众人也举杯道:“干!”
李玹看着这满满一杯,心中有些发苦,硬着头皮将其一口饮尽,只觉得一团烈火从喉咙中向腹内流去,不禁觉得浑身都是火辣辣的,真不愧是闻名天下的烈酒。
“咚”的一声,只见杨黛儿将杯子顿在桌子上,捂着胸口连声咳嗽。李玹望过去一看,她竟然也将杯中烈酒一口喝了个精光。
在座的都不是蠢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有些不对劲,但都不好意思问,杨光程放下酒杯,轻抚着杨黛儿的玉背,皱眉道:“妹子,这种烈酒你不能喝。”
杨黛儿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摇了摇头,轻笑道:“没事,第一次喝这么烈的酒,呛着了,你们喝,我没事。”
笑容很美,看起来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两样,众人也都放下心来,继续喝酒吃菜。
李玹却看到了杨光程眼中闪过的一抹关切和欲言又止,却不知道究竟是为何。只好继续喝酒,只是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望向身边。
晁衡将酒杯放在桌上,叹息道:“在日本可喝不到这么美的好酒。”
裴旻看了他一眼,问道:“又思乡了?”
晁衡一声叹息,答道:“是啊,即使家乡与大唐比起来就像是一个乡村,没有长安的繁华、没有洛阳的大气、没有扬州的秀美,但依旧是家乡啊!”
王维也放下杯子,安慰道:“放心吧,再过几年,皇帝定会放你归国的,陛下爱才,实在是舍不得你离去。”
晁衡点了点头,说道:“皇帝陛下对我的赏识,仲满终生难忘,能对外族如此信任,大唐不愧这天可汗之名。”
裴旻抚了抚胡须,得意的说道:“那是当然,大唐的每一位百姓,包括胡人在内,都以是我大唐子民为荣。”
王维却是叹息道:“只是近年来……唉,也罢,不提,喝酒!”
李玹三人只能默默地倾听,默默地喝酒。
刚要拿起酒杯,一只冰凉的柔荑伸了过来握住了李玹的手,紧接着一个散发着迷人香气、凹凸有致的娇躯便靠了过来。
手被握住的一刹那,李玹只觉得浑身的毛发悚然直立,低下头,看到了一张浮满霞云的俏脸。
“玉郎,陪……我出去……走走。”
李玹眉头皱起,都有些神志不清了,不能喝酒她还逞什么强?
杨光程眼中露出一丝痛意,对李玹说道:“玉郎,陪我小妹出去走走,散散心吧,”
李玹点了点头,对王维三人和崔煜告罪一声,几人点头应允。李玹便扶着杨黛儿走到外面一处林间。这里清风阵阵,很是凉快。
杨黛儿整个人都依偎在李玹怀中,闻着伊人发上传来的阵阵清香,李玹却觉得心头很不舒服。
“玉郎,你知道吗?”
清风徐来,杨黛儿的酒意被吹散了一点,她靠在李玹怀里,听着他急剧加速的心跳,抬头说道。
“陇西李氏来杨家求亲了。”
“求亲?”李玹一头雾水,低下头看着杨黛儿迷蒙的双眼,似乎都能感觉得到她呼出来的如兰似麝的香气。
杨黛儿见他这副模样,苦涩的笑了笑,继续说道:“没错,向我求亲,而且我的叔父,已经同意了。”
李玹剑眉微蹙,问道:“你不想嫁,是吗?”
杨黛儿凄然一笑,很美,但却令人觉得很哀伤:“一个从来没见过,甚至没听说过的人,谈什么想不想嫁。”
李玹默然,这便是生在世家大族的悲哀,尤其是女子,连自己将来嫁给谁都无法选择,一切皆以家族的利益为重。
不知为何,李玹只觉得很烦躁,出人意料的烦躁,他想要发泄。
他低下头,轻声说道:“我带你骑马,好吗?”
杨黛儿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会。”
李玹微笑道:“没事,我教你。”说着,便扶着杨黛儿走到了一辆马车旁,解开了一匹枣红马的缰绳,扶着杨黛儿的后腰,说道:“脚踏在鞍上,脚尖向里,拉好缰绳,用力。”
右手扶着她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左手在她丰腴挺翘的娇臀上用力一托,将她扶在马上,然后飞身上马,坐在杨黛儿的后面,双手越过她的纤腰握住了缰绳。
看着她微红的娇靥,心中不禁一荡,拉了一下缰绳,喊了一声:“驾!”
马儿忽然蹄飞如风,杨黛儿娇呼一声,连忙紧靠在李玹怀中。
纵马疾奔,不知过了多久,跑到了一片小湖泊旁,李玹勒住缰绳,马儿缓缓停下。
李玹抱住黛儿的纤腰,在她耳边说道:“脚别蹬在马鞍上,松开。”
说着看了一眼下方,有意无意的在她胸前的饱满圆润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左脚一蹬,抱着杨黛儿飞身落在湖泊边上。
有些恋恋不舍地松开双手,打趣道:“姑娘,你该减肥了。”
杨黛儿俏脸羞得通红,小手捏成拳头对着他的胸口锤了下去,却被李玹一手握住,放在了他的胸口。
接着另一只手再度环过她的纤腰,霸道的将她拥入怀中。
杨黛儿一声娇呼,便被拥在了一个宽广的胸膛上。一时间,仿佛整个人都醉了。
微风吹过湖面,拂起了她的一缕发丝。方才马上颠簸,她原本高贵清冷如月宫仙子般的凌云髻变得有些散乱,但却为她凭空增添了几分妩媚。
感受着微风的清凉,依偎在他宽广的胸膛上,看着灿烂的夕阳映照在湖面上,倒映的水中一片赤霞,仿佛天就是水,水就是天,天地乾坤似乎都已经融为了一体。
微风吹过二人身后的小树林,吹动的无数片树叶哗哗作响,耳畔,还能听到他心脏跳动的“咚咚”声。
她多么希望,一辈子就这样过去。
“多么希望,一辈子就这样过去。”
李玹感慨道。看着怀中人儿的俏脸,感受着怀中令人消魂欲醉的软玉温香。他的心都醉了。
杨黛儿没有说话,俏脸上却浮现一抹轻笑。竟比这天边的夕阳更加灿烂。
两人就这样相拥着,许久,许久。
“黛儿,嫁给我!”
多年以后,杨黛儿回忆起这句话,依旧能感受到满心的甜蜜。
李玹仿佛鼓足了全身的勇气,方才说出了这句话。
他从未有过情爱的感受,但他觉得,现在这般,便已经是情爱了吧。
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真正的爱情是说来就来的,有时候,你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爱情就已经悄悄地在你的心里生根、发芽。
杨黛儿俏脸微红,双眼迷蒙,仿佛置身于梦中,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却是充满了无数喜悦。
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他说怎样,那便怎样。
李玹只觉得心中欣喜,他低下头,看着怀中俏人儿羞红了的脸,挺翘的玉鼻,还有如果脯般鲜艳柔嫩的红唇,心中不禁愈加怜爱。
他的心跳渐渐加速,忽然,低下头,吻上了那两瓣香甜可口的果脯。
杨黛儿浑身僵硬了一瞬,只觉得一阵电流在全身经过,不禁呆在了原地,任君索取。
微风依旧是微风,湖水依旧是湖水。只是那夕阳却也如害羞了一般,渐渐收敛了鲜彤的霞光。
良久,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