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拨弄是非
婚宴结束之后,猊鹍将盟书如约呈给了梁凤衣,就带着人回东胡去了。
这月的春儿来得正好,恰好是北梁花开的时候,春风一吹啊,十里连片的含苞全部绽放,满都城都迷漫起了芳香。
五日晨起,太阳的光亮刚越过松山,第一缕阳光照在将军府东院的瓦楞上,几日下来,沈良致身上的伤也好多了,她身后随行着一个丫头,手里头儿端着一壶新采摘下的桃花琼露,走往南院厨房。
沈良致刚到厨院,就听到里边儿不小的动静,她向里面瞟了几眼,隐隐约约看到好像是个女人,那女人来回走动,她也没有看的太清楚。
门口围着一群丫头,沈良致就吩咐身后的婢女去带过来一个问问里面什么情况。
“沈姑娘。”丫头见到她,毕恭毕敬的打招呼。
沈良致再次向厨房里瞧了眼,才问到她,“你们都围在那儿看什么呢,还不抓紧做早膳,一会儿将军就要进宫了。”
“沈姑娘这几日没出门儿,您是不知道,这新夫人可厉害着呢,她手艺特别的好,这每日都亲自下厨给将军做早膳,将军可是赞不绝口呢。”
丫头说话的时候,眼睛放光,无比的敬佩和羡慕,将军府里的奴婢和宫里的女人没什么不同,各个儿都是趋炎附势的种。
但是这样的落差,还是让沈良致的心里不太舒服,也不由更加在意了起来。
沈良致的呼吸声也由刚刚的轻弱,一下子变得沉重,她迟疑了半拍儿问:“你是说,里面的那个人是新夫人?”
“可不是嘛,新夫人见将军爱吃她做的膳食,就每日都过来做,那些口味啊都特别的奇特,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将军娶了这样的夫人,可是有口福了呢。”
沈良致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她忍压着心底的难受,尽量让自己平心静气,“我刚刚摘了些桃花露,怕不够用的,你领着几个人再去瞧瞧,看看还能不能带回来些。”
“嗯,知道了沈姑娘。”丫头点着头,转身走了。
看着她走出院子,沈良致吸了口气,故带笑意地向厨房走去。
门口围着的奴婢们看见她过来,都往后退了退,好不挡她的道。
沈良致走到她们身边时,压着嗓音训斥着:“都围在这里做什么,没有别的活干了吗?还不快去做,当心将军知道让你们挨板子。”
婢女们虽然不还口,但心里面还是有埋怨的,她们带搭不理的挪了挪脚,不情不愿地走了。
“她有什么可神气的,将军都娶了夫人,她还以为自己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呢,我呸!做梦去吧。”
“谁说不是呢,她也就只能在我们面前耍耍威风,还真把自己当女主子了。”
“好了好了,你们都小点儿声,当心被那女人听见,给咱们气受。”
“就她?她也配……”
沈良致站在厨房的门口,那些不入耳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就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
她就那样干站着,手指甲生生剋进自己的肉里,眼中全是愤怒的泪,她抽了抽鼻子,咽咽嗓子,转身走进厨房。
沈良致进来的时候,阿勒泰刚好回身。
东胡的女人不比中原女子生的貌美,但是阿勒泰给人的感觉却是尤为特别的,她自带东胡女人的韵味儿,浓眉大眼,额头虽然宽平,但却饱满。
阿勒泰看到沈良致走进来,她怔住,想起面前的人是谁的时候,她脸上浮显出一个十分友好的微笑。
“沈……沈姑娘……”她又想了想,才叫出口。
“夫人,我叫沈良致。”沈良致也顺着她假情假意的笑了。
可是阿勒泰没有那么多心眼儿,她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后,侧着头问:“沈姑娘是何年何月生人?”
“良致年芳十六,二月生人。”
“十六吗?那我以后就唤你良致姐姐吧。”阿勒泰笑着拉起沈良致的手,“姐姐和将军认识那么久了,一定知道将军的喜好,能不能给我多讲讲将军他都爱吃什么?”
阿勒泰真诚的目光,沈良致看在眼里,她眼珠子转了转,说:“将军啊,将军他最喜欢吃的,就是莲花糕了。”
“莲花糕?”
阿勒泰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糕点的名字,中原人就是讲究,连个糕点也要起个文雅的名字。
阿勒泰俯身拄着桌子,她抬起头,脸上还隐隐约约能看到她的婴儿肌,她天真地问:“莲花糕是不是和莲花有关?将军喜欢吃莲花糕,那他是不是也很喜欢莲花?”
沈良致看着她,眼睛缓缓睁了睁,点头说:“当然,将军最喜欢的就是莲花了。”
“太好了,那我今日就给将军做这莲花糕!”阿勒泰笑眯眯的眼睛弯成一条缝,她的笑容是从心中由内而发的。
她好像想到了什么,鼓着嘴巴嘀咕着:“可是,可是昨日将军已经叫人拔了池子里的所有莲花,我还能去哪儿找莲花给将军做糕点呢。”
在阿勒泰愁眉不展,心有所虑的时候,沈良致开口,“夫人不要着急,今日是甘五日,依着梁法,将军会带您进宫去拜见女帝。良致听说女帝的宫中有许多的莲花,而且株株都生的极好,尤其是凤鸾殿中殿凤莲花池里的那几株,夫人若能拿到那几株莲花,做出来的糕点,将军一定十分喜欢。”
“可女帝会给我吗?”阿勒泰有所顾虑。
“女帝把尉然将军都给了夫人,还会吝啬几株莲花吗?夫人尽管摘了便是,女帝非旦不会怪夫人,还会为夫人的一片真情而感动。将军知道夫人您的心意,也会更加喜欢您的。”
阿勒泰在厨房里走了几步,她忽然回头,冲沈良致一笑,“好,我进宫便去摘来,谢谢良致姐姐告诉我这些。”
“夫人客气了,这是良致应该做的,毕竟当日在婚宴上,若不是夫人出头为我求情,只怕良致今日就不会有命站在儿了?若论谢,还是良致要谢夫人的。”沈良致屈身向阿勒泰鞠躬感谢。
阿勒泰见她行如此大的礼,急忙上前阻止,“良致姐姐不用这样的,这是我应该做的,其实姐姐想错了,那日就算没有阿勒泰,将军也不会让姐姐有事,女帝更不会真的要了姐姐的命。”
沈良致冷冷苦笑,拽眼对视她,“妹妹才到梁国,还不知道女帝的手段,不过这都不重要,妹妹的一句话就将我这条卑贱的命捡了回来,此等恩情,我不能忘。”
阿勒泰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抿了抿嘴唇,忙转了别的话,“姐姐能给我讲讲将军以前的事情吗,我想……我想多了解他。”
沈良致点头应了声。
早膳快准备好了,可是阿勒泰对于沈良致所讲的,关于尉然的事情还是意犹未尽,她忽然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良致姐姐,那将军和女帝又是什么关系呢?”
沈良致猝住,她狐疑的眼睛端视着阿勒泰,反问道:“夫人不知道吗?”
阿勒泰当即摇头,“我来的时候,父汗只跟我说女帝和将军的关系并非一般,但没有告诉我别的,说我到了梁国就会知道了。良致姐姐,你是不是知道啊?快告诉我呀。”
瞧着她迫不及待想要深入了解的模样,沈良致故作难以切齿的样子,叹着气,握上阿勒泰的手说:“夫人,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只是这件事,夫人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为什么?”
阿勒泰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这个阶段的小女孩儿除了仰慕那些个威风凛凛的大英雄之外,还有十足的好奇心,她越是捉摸不透的,越想弄个明白。
“为什么我不能知道?”
沈良致抬起帕子擦了擦嘴角,瞧了瞧外面,在确定没有旁人在的时候,她才说:“算了,既然夫人如此想知道,我就实话告诉您,其实将军与女帝的关系并非是君臣,而是……夫妻。”
“夫,夫……妻?”阿勒泰的眼睛本身就很大了,她此时一瞪,更是将瞳孔放的极大。
她有些吃惊,盯着沈良致想再三的确定,见沈良致点头,她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将军和女帝怎么会是夫妻呢?如果他们是夫妻,那,那我又是什么呢?如果他们,如果他们真的是夫妻,女帝又怎么会让将军……娶我呢?”阿勒泰的声音越来越小,细小到像蚊子在耳边儿的嗡声。
“怎么不会?很简单,因为那个人女人,她从始至终都瞧不起我们将军,就因为将军是秦人,她就对将军百般刁难,甚至侮辱。包括将军娶您,也是她对将军的一种折磨,现在夫人还觉得她好吗?”
沈良致眼里浮现一抹阴狠,她只要一提起那个女人,一想到她当众让自己难看,受辱,她就恨得心如刀绞。
她恨不得将自己承受的一切,都连本带利的还给梁凤衣,一点一滴地报复在她身上。
阿勒泰安安静静的站着,愣神了会儿,她清澈的眼睛望向沈良致,轻轻地问她,“那将军他……喜欢女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