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三二这么对着屋子里一出声,厨房里, 卧室里还有厕所中躲藏着的几个闪闪发光的小方块字都‘哎哟哎哟’地哇哇大哭着被他给一次性抓了出来。
「子」, 「朔」, 「刂」,「辶」这四个昨晚在家闹事的小混蛋一瞬间集体乖乖投降。
但还是盖不住难得老虎发威一次的陆三二大清早看着这满屋子狼藉, 想好好修理一下它们的决心。
这其中「朔」和「刂」因为一向性子沉默还相对好点,真正调皮的也就那个哇哇大哭的和另一个特别喜欢大半夜唱歌的了。
“陆三二呜呜……大狗熊……还有楼底下那个坏奶奶, 说了不告诉你, 还告诉你呜呜……”
而算上这个月, 上个月,已经是第四次,误让邻居们以为自己家藏着可疑的私生子或是闹鬼了。
当下手上还拎着油条豆浆的陆三二先把这几个让人一点不省心的小家伙给抓到客厅里坐下,又把遥控器放在茶几上拍了拍才开始盘问了起来。
“怎么回事?昨晚你们几个又在家怎么了?”
他这么语调比严厉地一拍茶几,沙发下面抱头蹲着的四个发光小方块字也是面面相觑。
屋子里现在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也没办法让人落脚,半天还是强作镇定的「子」一脸气呼呼地率先举手和他告状了。
“哼,没, 没有怎么, 就是我们在家抢遥控器了!这个新来的要看一台!利刀要看七台!朔要看新闻!但是我统统……都不想看!然后我们就决定打架定胜负,谁赢了就谁看电视机……可后来这个新来的一直耍赖作弊还嗷嗷哭!然后, 然后我们就一言不合打起来来了啦!”
“辶!辶辶!”“咻咻——咻!!”“碰——碰碰!”
不得不说, 看上去明明一副小屁孩德行的「子」在个人表述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尤其是撒起谎眼珠子乱转的样子很是一般人间寻常人类的那种感觉。
其他三个不会讲人话或是人话讲的不好的,听它这么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纷纷佩服地原地乱蹦发出各种怪声表示赞同。
而一旁看出来这四个小家伙明显心里有鬼的陆三二撑着头坐在沙发边上也是有些无言以对, 半天才佯装着有气无力地捂着脸, 对这几个打不得骂不得的小祖宗呻/吟出声道,
“小祖宗们,你们可行行好饶了我吧……咱们家这房子可是租来的,每个月要交房租管带水电的,我每个月在人间就几千块工资,真要是再被房东赶出去,咱们五个就只能卷铺盖去字界睡马路了?”
“……”
“睡马路你们都知道吧?电视剧里都看过吧?到时候别说电视机,我们五个还得去要饭,我这么大岁数,万一得个癌症之类的说不定就直接饿死街头了,然后留下你们,就只能一个个被字界的各种大字鬼,阴兵,还有字主之类的吃了,就是不被吃了,以后也是四处乞讨,想一想,可不可怜,吓不吓人……”
“……”
他这么捂着眼睛半真半假的一吓唬完人,就摇摇头站起来好像对它们真的很失望般地走了。
包括新来的「辶」见状一时间都一脸内疚心虚地露出来了害怕.jpg的表情。
加上小字灵们的心思到底比较单纯,所以看陆三二这回真的是有些‘生气’,反而一个个埋着头不敢开口继续闹腾了。
而原本要达到的就是这个目的,一点都不想接下来再被小区的邻居当做渣男或是衰神附体的陆老父亲当下也径直回了厨房。
结果才不到五分钟,这四个压根蒙不了他,也根本不会撒谎的小字灵就一个个探头探脑地跑来和他检讨错误了。
“对,对不起,大狗熊,我们对你撒谎了……但是我们真的不是故意吓小区里的人,是因为我们害怕有坏人……进来偷东西!”
“偷东西?咱们家有什么值得偷的?”
陆三二低头问它。
闻言「子」尖尖的小脑袋的表情还是有些别扭,但看上去好歹是愿意和他说实话,陆三二见「子」眼巴巴地死命拽着自己的裤脚也没吭声。
见状,赶紧蹬蹬蹬换了个方向继续跟着他的「子」也是有些小郁闷,等踩着自己的小猪佩奇拖鞋跟上点他,这才压低点声音一脸紧张兮兮地仰头对他开口道,
“真的,是真的啦,我又没有骗你啦,这几天白天你不在家的时候,老是有人在楼下鬼鬼祟祟地转来转去,昨天下午还有那种普通话很不标准,大着舌头说自己系抄水表的怪叔叔来敲门,问陆三二在不在家,听不到人回答又奇奇怪怪地走了,昨晚要是我们不故意这么干,那帮坏人肯定还是要踩点的啦,估计最后连你藏在枕头底下的袜子内裤都要被那些坏蛋偷走了啦!哼哼!”
“……”
虽然内心,陆三二并不是很想被自己的小字灵告知自己袜子内裤具体拜访位置。
但贸贸然得知自己家附近最近总是有普通话不标准的奇怪外地人莫名其妙来打听自己的下落,他这一向喜欢瞎琢磨的心里还是悄悄上了点心。
可仔细说起来,他最近这身边其实没惹上什么事,更别说会有什么特殊身份的人专门来找上他了,这怎么说也不太合常理。
结果谁想,上午陆三二这边还在家怀疑着这件事的真实性。
下午偶然间他下楼准备抽空去趟学校来一下自己补课资料时,就正好碰上了楼底下有两个农民工打扮的中年人在探头探脑,手上还提着个两个居然拿倒了的电表箱。
而在两边阴暗无比,堆放着煤炉的楼道里刚好一对上独自下楼的陆三二的正脸。
这两个形迹可疑的中年人当下就紧张的额头上冷汗都出来,又用一口口音很重的普通话就开始低声交流了起来。
“老王,你说,系不系他啊……系不系副会长之前说滴那个后生仔呀……”
“我……我母鸡呀……额额额,他,他过来勒,我心里好害啪……他是不是看穿我们嘞……”
这各自表现的无比做贼心虚,并挨着墙迅速立正站好的‘怪叔叔’咬着嘴唇就瑟瑟发抖了起来。
等感觉到那陆三二本人一步步穿过楼道,又在他们中间忽然停下——
下一秒,这两个被自家副会长硬生生赶过来负责盯梢的苦逼中年人才见那手上还拎着垃圾袋的年轻男人左看看,右看看又将视线落在前方才无比淡定地插着兜开口道,
“两位同行是哪里人啊?”
这话无疑是看穿他们的身份了,当下这两个中年人也后背一凉,又惨白着脸就结结巴巴异口同声道,
“哈!我们系系川银!”
“系川银?”
“就是辣个辣妹子啦啦啦的系川!你,你难道这么没见过世面,以前都没听你老母给你讲过嘛!”
陆三二:“……”
大概是这辈子真没见过口音这么像广东人的四川人。
看着这俩一看就是字界中人的‘怪人’这么诡异的在自家附近成天转悠,双手手指下意识落在包上发光的龟甲,一缕额发转至银白色的陆三二也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俩一眼。
“哦,那你们二位专门从系川来南京干嘛?专门来我家门口当跟/踪/狂?”
“……不,不系。”
“那系什么?”
这话一出,四周围的气流一时间有些微妙地变化,楼道底下的冷风不断灌进来,将这对峙三人的身形也显得扭曲了起来。
可谁料到陆三二还没直接动手准备解决掉眼前这桩莫名其妙找上门的麻烦。
他就看见对面这俩广东来的‘中年人’忽然一个闪身朝他扔了一把发光的「乀」过来,又侧身像是两道迅速变小的影子般,抱头鼠窜地钻进了面前的楼道围墙中消失了。
而等脸色当下一变的陆三二一把抓住那朝他扔过来的「乀」,握住的一刹那这奇怪却锋利无比的比划就迅速化作金光消散变得无影无踪了,只留下他的自言自语声还留在空气中——
“嗯?这难道是……「捺」?”
……
因为这天下午的这个突发事件,陆三二接下来这个周末都一直小心留意着自己家周边还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出没。
学校那边因为周一有课,他必须要过去一趟,所以家里这边,他暂时还是留了「朔」在家帮忙照看着。
他不确定那天那两个广东来的字师到底是什么情况,但看各中情形,也许还真是和之前的两桩分别在南京发生的怪事有关。
可这一切到底也只是他的猜测,关于隐藏在暗处的对方究竟藏有什么目的他也不太清楚。
所以当下陆三二也没有细想,就想着先去学校把自己工作方面的事情解决再说。
可等到周一早上来了学校,陆三二才一拎着包进办公室,却发现今天坐在自己对面的彭老师竟然没有来,周围这些同事的气氛也有些不对。
而等他放下包坐下,又随口问了句其余呆在办公室里的同事彭老师这是怎么了,紧接着陆三二却是得到了一个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恐怖答案——
“哎,别说了,今早主任特意来帮忙和大家打招呼了,彭老师在家养着病呢,喜事变丧事,和他儿子相过亲的那个姑娘昨天晚上在自家小区跳楼了,七八楼的小高层,脑壳着地,脸都烂了,摔得一地白花花脑浆子到处都是……”
“……”
“还听说那想不开的姑娘穿着身新娘服跳下来之后,额头上还有个一块邪门的东西怎么擦不掉,现在女方人家把女儿死了的事怪在彭老师一家身上了,要把尸体往他家置办好的婚房抬,还要他们家赔一百八十万,你说说这刚过元旦的,这事糟不糟心啊,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