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炉里火光暗淡，许久没有人添加新柴，仅剩下些顽固的炭灰挣扎出几丝热浪。
刚才热闹非凡的地方，此时已然冷冷清清。
戚寒玉被押回了房间，方峥则被带出去枪毙了。
“对了。”边姐侧着头，对身后的汪正国说：“这次任务结束后，你就退下去吧。我注意到几个好苗子，给年轻人留点机会嘛。”
汪正国明显愣住，他紧追两步跟边姐并肩而行，愁眉道：“我只会杀人，退下去之后怎么办？而且我现在还搞成这副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根本没办法融入人群开始新的生活，只会成为大家的笑话。”
“瞎说，你是他老人家指定的精英，20多年来……你这是第……”边姐说着说着开始挠头。
“24年！”汪正国给她接了话茬。
“哦对，24年。”边姐继续说：“这24年来，你从没犯过任何错误，永远是我们最可靠的人。你怎么会融入不了社会呢？放心吧，大把机会等着你去施展拳脚。”
“可是我，我都41了，我一辈子都只学会了怎么做好现在的事……
汪正国急得直冒汗，经过“世纪大厦”之后，他被烧毁的脸和身体也同时失去了汗腺，每当发热的时候皮肤下就会又刺又痒。那本就干瘪、扭曲的像个烤糊的鸡屁股似的脸，此时更是又红又肿，丑陋至极。
“咦……”边姐厌恶地挥挥手：“别可是了，这都是上边决定的，我也没办法。
汪正国停住脚步，这一刻像是突然老了几十岁，肩膀垮垮塌塌，再不是那个精明能干的“要员”了。
他看着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边姐，无力地跟了上去。
寒风肆虐，大雪像巴掌似的使劲地往人脸上拍。
树林在风中摇晃，发出悠远的浪涛之声。
方峥和巴图站在树下，身后的城堡已被远远抛开，一阵窝心风旋过，带起树杈上的雪粉，钻进了方峥的衣服里。
“兄弟，咱们好歹相识一场，做人别做绝，留条后路。”
方峥上牙打下牙，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全身都在发哆嗦，呲牙跟巴图做最后的谈判：“将来如果你有求于我，我必定两肋插刀。怎么样？这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放了我也没人知道，我保证跑远远的，再不来参合你们这些破事。给兄弟留一线机会，日后好相见。”
巴图皱眉，沉声道：“我没得挑，也没得选，我心里有一面五星红旗，我必须捍卫她的尊严。”
“巴图啊……”方峥急的直跳脚：“那臭娘们能代表红旗吗？他们就是一群吸血鬼，你可是看走眼啦。”
“别说了！”巴图举起枪，对着方峥的脑袋。他与方峥之间拉开距离，他知道方峥是什么人，只要有一丝机会，他就会栽在方峥手里。
“你……”巴图眼神闪烁，内心似是在剧烈挣扎，终于吐出一口气，说：“脱衣服！”
“什么？”方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脱衣服！”
“不是，这是啥意思呀？”方峥嘴唇发抖，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别废话，脱衣服！”巴图死死地盯着他，绝不是在开玩笑。
“你这人，你有老婆有孩子的，咋还能干这事呢。我这都要死了，你还埋汰我干啥呀？巴图啊巴图，你这外表和内心极度不符啊。”方峥一边骂人，一边扭捏地脱了上衣。
“裤子！”
“****！老子不脱，要杀就快点，老子一世英明不能毁于一旦。”
方峥梗着脖子，死活守住裤腰带。
“赶紧脱！”
巴图对着他脚边就是一枪，枪声又脆又响，震得树枝上的积雪扑簌掉落。
“哎哟喂……”
方峥都快哭了，还是把裤子也脱了。然后巴图又让他脱鞋，经过讨价还价，方峥身上最后只有双袜子和一条内裤。
巴图看着他，语气苦涩：“这里零下三十度，50分钟之后你会体温过低，中枢神经共济失调，呼吸急促，心脏停止。如果你能活下去，是你命不该绝，老天爷不收你。如果你死了，那是你造化如此，怪不得别人。”
“谢谢！”
方峥苦笑一声，他明白巴图的用意。巴图无法违抗命令，那是神圣的，但同时他又不忍对方峥下杀手，毕竟是同生共死过的人，若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所以他选择了如此做法，方峥存活的可能性极低，但并不是没有，无论如何，巴图已经做出了最大的牺牲。
他生平头一次，忤逆了首长的命令……
“祝你好运。”
巴图转身，拿着方峥的衣服，缓缓走出树林，没有回头。
方峥虽然是感谢巴图的，但在某种意义上来讲，这无异于酷刑，将人活活冻死，还不如直接毙了他更痛快。
“好死不如赖活着。”
这是真理，方峥愿意也好，不愿也罢，还是抱着肩膀躲进了急风暴雪的森林深处。
城堡、窗前。
“心软。”
边姐放下军用望远镜，摇头说：“他不知道方峥曾接受过什么训练，他是见过地狱的人，冰雪杀不死他。”
“正国。”边姐回头，命令道：“派一队人出去，我不希望方峥活着走出那片丛林。我不需要巴图了，他这种人难堪大用，把他送回国吧，想办法让他忘记这里发生过的所有事情。”
“是！”
汪正国阴冷着脸，丑陋的疤痕格外狰狞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