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土……净土,你如今唤作净土么?”
湖心小岛上,净心跪坐在净土身旁,仔细端详他的面容面容,似在回忆着什么,缓缓抬手抚上净土面颊,喃喃道:“不管唤作什么,只要是你便好……嗯、净心,是你为我取的名号……”
“真好,你的名号终于不再与她相近,而是与我一般了……”
当手指顺着发丝理上耳际,净土身躯突然颤抖起来,似有什么东西在内乱串。
“不管怎样,你如今在我身边,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
净心瞧着净土眉心那道淡淡的银色弯痕,眉头逐渐皱起,最后只得一声叹息,将身俯在净土身上,螓首深埋与其贴耳,浑身紫气渐渐闪烁起来,直往净土体内钻去。
宁静祥和的湖心小岛,少年少女紧贴而息,暖意经由紫气散发开来,周遭繁花与莲荷轻轻摇曳,仿似画卷一盘。
净土体内,一片赤黄的世界,万千欲念光点四下乱串,仿若置身自由的天地。
一幕紫气突地四面八方围聚而来,欲念光点仿若极为惧怕,纷纷往源头涌动而去。
待得欲念光点尽数涌入万念天眼,净土的灵魂在识海显现出来,双眼紧闭,紫气在其身前汇聚,化作净心的模样,抬手正想将之唤醒,蓦然随其头顶往上看去,目光落在万念天眼之上,眉头渐渐皱起。
“竟是十二元神的规则!”
净心感应一番,突而大惊,直往上空升去,抬手抵在万念天眼之上,神识却探入了万念天眼之中。
“此物竟在这里!”
乍然瞧见九环轮盘,净心心智已经,急忙放出神识观瞧一阵,最后将目光顿在当中净土模样的巨大魂体之上,眉头时而皱起,时而松散,喃喃自语道:“十二元神本源凝聚此轮盘深埋地下,看来千年前迷雾沼泽人族大战,定有谋划,想来他们并未料到,此轮盘随着年月的增长,已然凝聚出了独有的灵体,如今却被净土捡了好处。”
净心见得巨大魂体正以缓慢的速度消融着,顺着其上一道淡淡的丝线涌向识海中的净土灵魂,脸色渐渐缓和,收回了心神。
“……罢了,她道我违背始祖意愿,会给这片天地带来祸端,我虽不在意众生死活,但你却不同,待你觉醒前世记忆,我便尽力相助于你,我只要……只要你不离开我……”
净心收回神识,降落在净土灵魂前,神色一阵复杂,喃喃自语一阵,突见净土眉头动了一下,急忙将身一旋,化作一股紫气四散而开。
待得紫气散尽,净土灵魂猛地缓缓睁开眼来,心神便就一散,顿觉头脑昏沉,入眼只觉高天一片明黄,芬芳入鼻,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一时动弹不得。
“净心,净心!净心!”
微微转头瞧去,乍见一头紫发,净土焦急地呼喊起来,想起天罗深渊变故,当时他冲上高天,神识一阵眩晕,莫名其妙又去了那个梦境之中,他心痛如绞,却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
叫了几声,不闻应答,净土心中一痛,又是深深自责,喃喃道:“是我害了你,不该强行将你带在身边。”
净心听得此言,环抱在净土腰间的手不觉一紧,净土心中伤痛,神思散乱,并未察觉,喃喃又道:“净心,你不要死,待我法力恢复,就带你去神山寻神龙,求他救你。”
“我不许你求它。”
“什么?”
一身突来的轻声呢喃在耳边响起,净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净心乍而坐起身来,嘴角露出一丝娇笑,道:“这世间,没有能让你求的存在,让它求你还差不多。”
“哦……啊!”
乍见净心坐起身来,净土原本抱在她肩上的手定在空中,呆呆地“哦”了一声,乍而一声惊呼,猛地又把住净心双肩,惊喜道:“净心,你没死呀?”
见着净土惊喜的目光中满是关怀,净心眼神逐渐亮了起来,瞳中紫光生辉,想着这是数万年来的痴缠中所没有过的,心中一阵欢喜,轻轻将身往前送入净土怀中,双手紧紧环抱而上,下巴靠在肩头,喃喃道:“我当然没死,死了的,就消失了,还能救得活么?”
净土双手顿在空中,觉着怀中温柔,耳边发挠有些痒痒,突而眉头皱起,推开净心,道:“不对,我明明见你神魂消散,而且,你怎会、怎会突然变得如此会说话了?”
“我……”
净心似有某种顾忌,方才开口,便就一顿,瞧着净土严厉的神色,眼神渐渐一凝,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缓缓道:“十七年前,有人将你从迷雾沼泽中带走,直往西方而去,待我察觉之时,分出灵魄追赶至那片丘陵,却不敢接近那片山脉,因为在极西之地,我觉察着有什么东西召唤我,会危及我的性命,是以一直在等待。”
净心话音一顿,见得净土神色变换,不由有了些忐忑,诺诺又道:“所以,你早前见到的,是只有一个灵魄的我,而现在,才是真正的我……”
“以前是灵魄,现在是你,那到底,你还是你么?”
听得净心解释,净土实在想不通,不知面前的少女,到底还是不是净心。
若是灵魄与现在的净心融合则罢了,若是消失了去,净土不知该不该伤心,只觉眼前之人陌生而又熟悉。
净心见得净土神色怪异,时而伤痛,时而又是茫然,她瞧在眼里,心中一阵不忍,摇了摇净土,道:“你不要这样,灵魄是我,现在的我更是我,嗯……就好比,灵魄是它,而我活着,依然是我。”
净土木然的目光中,只见净心拔下一丝头发,抬手轻轻一送,随风飘散而去。
“一个灵魄,一娄发丝……”
“一个灵魄能活,却如一娄发丝般脆弱地随风而散,当发丝散去,其主人依旧活着,生命就是如此渺小,而又如此浩大么?”
净心无意中的一言,仿若蕴含一种曚胧的义理,净土心神一阵震动,瞧着那丝紫发越飞越远,久久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