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在枕头底下的石英表,秒针转动的声音非常清晰的传到耳朵里。应该高兴吗?听力很好,没有出现过早的老化,也没有恐怖式的幻听。
眼前是清晰的一片黑暗,难得的睁开了眼睛并且没有出现幻觉。
多次试着发出声音未果,四肢动弹不得。只有意识是清楚的,但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也没有出现最开始的呼吸困难和恐慌,没有被吓得一身冷汗,没有精疲力尽的疲惫感。
没有数清楚秒针到底走过了多长一段时间,肌肉恢复了张力,就翻身下床。遮着眼睛打开了灯,走到厨房里烧水。从柜子里拿出一袋速溶咖啡,倒进杯子里,又哗哗哗地加了好几勺白糖。
睡眠瘫痪?想到这里傅雅殊不明所以的笑了笑。
生活有规律,按时入睡,按时起床,按时用餐,适量运动。感觉都没什么问题啊。
避免熬夜,保持睡眠充足。这倒是一点都没有。
冒着烟的开水从壶口出来咕噜咕噜不断流进杯子里,等傅雅殊回过神来已经要感谢水的张力了。于是从消毒柜里拿了把勺子三两下的在杯子里搅了搅,就搁在杯子里,又转身走向卫生间。干嘛?刷牙啊干嘛。
打着消除疲劳的旗号,灌了一杯热咖啡,又不甘心的躲回被子里,柔和的液体顺着食道滑进胃里,终于得以啃噬掉惶恐和不安,凌晨三点,后半夜睡得勉强还能算是安稳。
于是假期就在无数个这样的夜晚里流逝了。
然后开始一个崭新而冗长的新学期,这个学期也终将在无数个这样看不见天明的早晨溜走了。
可能是错觉吧,觉得白天的时间越来越短了,明明九月才刚开始。作为一个走读生,每天出门上学看到的都是这样一片灰蒙蒙的天空呢,所以一定是错觉吧。一整个假期没怎么见光,几道光线穿过厚厚的云层,穿过高大乔木郁郁葱葱的绿叶间的缝隙,打在身后的车窗玻璃上又反射回来,照得眼睛有点难受。
绝对是借口,分明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吧,感觉眼压有点大,应该怎么形容?胀痛?酸痛?算了,反正就是难受。
因为还没到早高峰没什么车,两旁的绿化带和行道树快速地向后倒退,傅雅殊索性找了个靠窗的空位坐下,低着头闭着眼睛就差开始做眼保健操。
突然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抬起头一看,一张无比熟悉的脸。点了点头,索性别过脸看向窗外,才急急忙忙的站起来。
站起来的同时,听到那人说:“要到站了。”
下了车之后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就这么一前一后地无比尴尬地走着。于是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想走上前去说一句很没营养的谢谢,或者一句很没营养的你好,反正至少说点话吧,才不会这么尴尬。然而等到终于下定决心之后,一辆单车在前面停了下来,车上的人伸手搭上走在前面的人的肩,“夏蔚然!”
傅雅殊摇了摇头,而事实证明上天总是这么爱捉弄人。她叹了口气,低头走进了校门。
你随处可见的抱着书进班级的学生。最近总看到有这么一个说法:脸黑没戴胸卡的是高一的,脸不黑戴了胸卡的是高二的,脸黑戴了胸卡的是高三的。想想还挺生动形象的。
傅雅殊拐进了一间高二教室,教室里没什么人,她有些拖沓地走到了上学期的位置坐了下来,趴在桌上就开始装死。更大一部分是因为没有看到可以说上话的人,坐着发呆又觉得太傻,不如趴下装死,完美的选择。
可能不知不觉中会被认定成是不好相处的人,久而久之,慢慢意识到别人的看法其实不那么重要,也就无所谓了。
而所谓不好相处是什么呢?是不怎么说话,不怎么笑,别人说话也不怎么答应,或者又是什么,反正大家都不清楚,就不要一一追究了。
然而关于这一点,傅雅殊还是感到有一点点委屈:我只是有一点话题废而已。
黎诺晴在旁边忍不住吐槽,“你呀你,越长大话越少。”口气跟个老妈子似的。
还有顾汶,她说这大概是傅雅殊永远的痛,所以还是不要再提起了。
死不悔改,可能是傅雅殊一个很好的特点。
始终沉浸在自己的小宇宙里乐不思蜀,讲台上老师说了什么统统从左耳刚进一路畅通无阻地就从右耳出去了,还要自欺欺人反正今天只是注册。
傅雅殊探了探头,看见顾汶带着眼镜微微颔首一脸听得无比认真严肃的样子,正要小小地惭愧一下,万万没想到再往下扫了一眼,看到了她抽屉里有本半拉出来的敞开的书。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想是把心放到肚子里一样,接着沉浸在自己的小宇宙里乐不思蜀。
呐,待会就可以看到诺晴了呢。
按傅雅殊的形容是,老师铃响就放学了,教室里哗哗哗走得只剩值日生,自己待在班级里就像移动的巨型障碍物,于是就背了包去黎诺晴的教室找她。
毕生的演技可能就用在此刻,假装只是经过的人,然后偷偷往里面瞟了瞟,“还没讲完啊......”于是又咚咚咚地走回自己的教室,这回连门都关了,就只好在外面晃悠来晃悠去的。等到再晃悠到黎诺晴的教室的时候,人家又已经走光了。
多么痛的领悟。
急急忙忙走到操场上,看到黎诺晴正要抓着一个人问:“你有没有看到雅殊啊?”
傅雅殊跑到她面前,冲她挥了挥手。
黎诺晴从台阶上走下来,“你跑到哪里去了啊?”
“我去你们班级找你,看你们老师还没讲完我又下来了,再上去人就都走了......”
黎诺晴拉过傅雅殊的手:“都说了你在班级里等我我去找你就好了,我在操场上走了两圈了都,下次就不要再来找我了好好在班级里等我!”
傅雅殊笑了笑,“我知道错了。你的行李收拾好了吗?要帮忙吗?”
“已经带过来收拾好了,反正一礼拜回家一次啊,也没有太多东西。”
“那就好,先带你回家吃饭啦啦啦。”
到底有什么好开心的?
不知道。反正就是很开心,咬我啊。
所以高冷是什么,谁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