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空被撕开了一条裂缝,数以万计的上阶魔兽从裂缝中相互撕扯着涌了出来……
厉风卷着沙砾漫天飞扬,骆星宿穿透重重军队看向楚云澜马车后。
那里有一顶轿子,四四方方的竹制底座比平常轿子足足大了两倍,底座四角竖起青铜铸成的赤眼朱雀细柱,上面层层叠叠的挂着五六层白纱轻帐,被四五个白袍兜帽高阶修士抬着隐藏在楚云澜马车后面,直到楚云澜马车被击破了一大块,纱轿才漏出了一抹白纱边角……
骆星宿沉眸望着那重重叠叠白纱深处盘膝跪坐着的人影,凉墨般的眸底深若千年寒潭。
楚云澜端坐在残破的马车里,遥望着罗星宿眼底的寒色,正色沉声道,“国师,请。”
四五个兜帽压得极低的白袍修士抬着白纱方轿从马车后走出,停在楚云澜马车前方。
重重白纱掩藏下的人影微微抬手虚晃了下,天空裂缝中撕扯的魔兽们像是受到了什么引诱般,愈加疯狂的拥挤嘶吼了起来!
狭小的裂缝被肉眼可见的速度撕开,六七条游龙样的高阶魔兽像被射出的箭矢般飞射了过来!!
骆星宿头也没抬的扬手甩出几道剑气,剑气冲破气流与飞速而来的魔兽迎面相撞,几乎没有停顿魔兽在瞬间沿着眉心被横劈成两半!
腥臭的血肉从空中嘭的一下砸下来,没死透的半截魔兽残肢拍打着满是污血的地面弹跳了两下。
清泠的声音从四方纱轿里传出,轻轻柔柔不含丝毫内力却能穿透重重军队直接传入骆星宿耳底。
“我劝你,还是少催动剑气得好。”
骆星宿浑身浴血站在祭台上,沉眸遥望着纱轿没有说话。
纱轿里的人笑了下,隔着白纱看起来像是正在悠闲的斟茶。
“说起来我跟令尊也算是老朋友了,可惜,百年之前他抢了我的兵器,百年之后你又杀了我徒弟……”
清泠的青年男音伴着哗哗茶水入盏的声音,闲话家常般传来。头顶天空裂缝越来越大,凶猛巨大的魔兽们淌着涎水拼命想要从裂缝挤出。
天空乌压压的一片,但相比于眼前这个掩藏在纱幔轿子里甚至连面孔都看不清的男人,骆星宿觉得那些数以万计临头扑下的凶猛魔兽都不算什么了……
“你师弟?”
缠缠绕绕的九炎黑气抑制着嗜血的**,乖乖萦绕在罗星宿周围。
九炎黑气带着浓重的煞气,丝丝缕缕游走在骆星宿身边,已经挤破裂缝飞出来的零星魔兽,隔着一段距离停在空中与它对峙,不敢靠近,也舍不得就这么离开。
轿子里的人轻笑了下,端起茶盏盖了盖浮叶道,“这才多久,拿了人家的宝贝就不记得人了?”
两下清脆的瓷器碰撞声传来,那人慢悠悠的嘬了口茶,道,“果然跟你那个迂腐的父亲一样……”
轻松笑意里带着淡淡的讽刺,骆星宿看着四方纱轿上青铜铸成的四支赤眼朱雀,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你徒弟……”
转头隔着重重纱幔望着男人,骆星宿眼底深沉的仿佛万丈深渊,“洛华城城主,宋郁。”
没有疑惑,也没有犹豫,骆星宿斩钉截铁的落下这几个字后,关于纱轿中人的所有都变得明了了起来。
骆星宿父亲是当时修仙第一门派云鼓山最杰出的弟子虚若谷,在他发现流刃短剑与云鼓山产生矛盾带着妻子隐居后,与他齐名的师弟也同时消失。
这么多年销声匿迹下来,没想到竟然在暗中入世做了楚云澜的国师……
当年的事太久远,其中渊源曲折骆星宿也不是很清楚,但想必也是与上古神器流刃剑有关了……
至于洛华城城主宋郁,骆星宿就更不知道是他什么时候收下的弟子了,能猜出来也不过是因为轿中人那句话。
拿了别人的宝贝……
从头到尾,能跟这句话匹配上的也就只有在洛华城城主府拿到的九炎鼎与这一身的九炎黑气了……
这也就解释通了为什么宋郁不过小小一方城主,竟然胆敢在树林与府底饲养高阶魔兽的原因。
轿中人的修为远在他之上,但骆星宿却莫名的突然想到了那时在洛华城城主府底下的场景。
那时,他第一次教会了小孩杀人……
他从背后揽着他,伸出手掌遮住他惊慌的眼睛,然后握着他手腕带着匕首刺进了那人心脏……
他亲手给他从小带大的孩子手上沾染了鲜血,然后看着他从惊慌失措到习以为常。
即使在此刻想起来,骆星宿还会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但他并不后悔。
因为……
至少在以后没有了他的时候,他也可以放心小孩一个人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中得以生存……
“这种时候竟然还有心思想别的,”纱幔方轿中的人轻笑了声,放下茶盏,“是嫌弃我修为不够吗?”
轿子里的人影站起来,整了整衣冠,一直沉默着的楚云澜缓缓出声,“速战速决。”
轿子里的人笑了下没有理他,径自掀开一重一重纱幔缓缓走向方轿尽头。
天空中的裂缝已经被撕开,乌泱泱的魔兽一群一群飞出来,带着贪婪的蚕食之意围绕在骆星宿周围,畏惧忌惮,却又虎视眈眈……
当轿中人掀开最后一重纱幔走出方轿的时候,漂浮在空中的所有魔兽受到鼓舞一般,突然莫名兴奋了起来!
“你……”
看清轿中人的瞬间,骆星宿深墨色的瞳孔剧烈的收缩了下……
漆黑的长发顺着布满暗纹的华丽衣摆一直垂到脚下,来人周身散发出的气质隽然而又温秀,面色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
那是一张与着洛华城城主府底下暗室青年男子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
“宋郁?”骆星宿有点不敢确定。
来人眼底闪过一丝不屑,轻声嗤笑,“那个愚蠢狂妄的废物?”
骆星宿沉眸望着他。
来人抬手摸了摸之前被骆星宿握着小孩的手用匕首扎透的地方,“说起来我还应该谢谢你们。”
那人笑了笑,“我这辈子仔细算起来,就做错过两件事……一件是告诉了师兄六阎道里有宝物,然后被他拿走了流刃剑……另一件就是,在我魂修最关键的时刻,收了个欺师灭祖妄图夺舍的徒弟……”
骆星宿眼底的墨色愈深,“所以当初在城主府底下暗室的是你。”
“是,”那人浑不在意的笑了笑,“劣徒以为趁我魂修,夺舍了身体就可以取而代之,却不想没等他探得夺舍之法就已经率先毙命与你的手下。”
那人向前走了一步,万千魔兽开始哀鸣,那人笑眯眯的抬起了手,“该知道的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现在可以送你上路了。”
垂到脚下的漆黑长发随着他动作轻轻晃动了下,然后万千魔兽骤然齐发!
之前那些楚云澜派出的军兵与十一个高阶修士已经耗尽了骆星宿体力,现在出现的这人,就是在骆星宿的全盛时期都不一定打得过,更何况还有这么多的高阶魔兽。
催动萦绕在身体周围的所有九炎黑气,骆星宿随手甩出数道剑气与众多兴奋癫狂的魔兽厮搅在一起。
隔着重重军兵望着祭台上那充满血腥黑压压的一片,那人扬了扬嘴角,轻嗤,“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青年抬起手掌,宽大的衣袖无风自舞,随着他手臂的缓缓抬高,离他一尺远的地面上逐渐出现一道金色的封印图案,若有若无的虚影从封印中渐渐升起……
金色的光芒消失殆尽,封印中的庞大巨兽终于露出了真实面目。
尖锐的獠牙突破天际,目似铜铃,齿似巨刃,庞大的身躯蹲坐在地上就若座高山,巨爪擎天,似龙似兽。
“嗷乌————”
巨兽发出声音,低沉绵长且又震耳欲聋,连阴沉的天空似乎都又压下来了。
骆星宿站在九炎黑气与万千魔兽厮杀的祭台中央,丹田内被强行催生剑气逼得烈火灼烧般疼痛,用九炎鼎修复这么多年终于续接上的丝丝筋脉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发出诡异的猩红,然后从细微处一根接着一根的崩断开来……
庞大的巨兽在青年的操控下站起后腿,威风凌凌的昂首挺胸,绷直了后背,充满野兽气息的肌肉线条漂亮而又充满了攻击力。
“去吧。”
青年伸手温柔的摸了摸它后背,然后巨兽扬起尖锐的獠牙像蓄满力道的出弓箭矢一般‘嗖’得向着祭台射了出去!
‘飒————!!’
电光火石之间一把匕首宛若流星般划破阴暗射向青年面首!
庞大的巨兽嘶吼一声,在空中堪堪拧身飞速折了回来!狠狠甩过尾巴劈开空气一把打下差点射入青年脸上的匕首!
‘叮……’
锋利的匕首插入土地,震动着手把尾部,发出阵阵细微嗡鸣。
青年抬头看向森林深处,一位身披深色斗笠的人影正站在巨树掩映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可以说是相当帅气的出场了呢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