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碧宣阁看望彤烟后,映春带着燕儿回凤祥宫,她带她到崔嬷嬷跟前,交由崔嬷嬷来管,自个儿便径自进了内殿里,瞧见董媛正躺在长椅上,用手抵着额眯眼似在小憩。
宝湘立在一旁,看到她,便看过来,眼里绽出笑意算是打了招呼。
映春挥挥手,宝湘静静离去。
她放轻脚步来到董媛身边,手慢慢按在她的肩头,董媛像是惊醒般睁开眼,诧异地侧脸看向映春,“怎么来了也不出声?”
映春还是一经按着,便弯眼笑道:“这不是瞧着娘娘睡得香,哪里敢惊扰了娘娘?”
“还没惊扰?”董媛拍了一下映春的手,斜眼嗔怪似的瞪她一眼,随后不经意地开口问,“人怎么样了?”距离春宴那鸳鸯一舞得以封妃后,那夜里因着身子虚弱,她偷龙转凤将彤烟替上,并在清晨求了皇上,皇上像是有所了解,只抚摸着她的头,眼色却冰凉,一句话让彤烟做了美人。之后连续半个月都未曾来过她宫里,其实董媛无不后悔的,但是既然做了,就不能后悔。
映春回:“差不多要去了,等人去了,娘娘便不妨让徐公公带个话同皇上。皇上看重娘娘,极是心软的,定然会疼惜着您。”
董媛扶着额,眉间染愁,轻语:“还是本宫没做好,若直接要个封赐,或许还不会这般……”
映春像是为了宽慰董媛,手再度轻揉慢按起来,软声道:“皇上若因此就会离间了娘娘您,那么娘娘之前的心思变权势白费了,奴婢瞧得出皇上不是这般的人,皇上对娘娘您的看重……或许连您自个儿心里头都不甚清楚呢。”
董媛脸子一红,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你倒是比本宫还知晓?”
映春眨了眨眼,神色颇为俏皮,“那是,奴婢这不是局外人么,旁观者门儿清哪。”
董媛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了,就还是这丫头嘴巴甜,句句都说道她心坎上去。
“好好,不同你顽了,叫宝湘崔嬷嬷都进来吧。”
之后宝湘和崔嬷嬷进来,崔嬷嬷还带着已经被驯服过的燕儿,燕儿和之前几个都有相似之处,就是乖巧温顺,不过她看上去胆子似乎再偏小,总有种扶不上台面的小家子气质。董媛瞧得不甚满意,不过想着是替换的人,也无碍,便随崔嬷嬷去管教去罢。
崔嬷嬷先让燕儿一番短短的自我介绍后,便让人领着她退下了。
反正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人,谁也没有在意,不过这样一个原本懦弱胆怯的宫女,竟也会在将来成为一个人物,这大概是谁也未曾料得到的吧。不过那时候于映春而言,也是无关痛痒的事。
彤烟的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之后有她们的人看守着,任是彤烟怎么闹都传扬不出去。
倒是初年开春,有件事需得注意了。其实也算是映春想过的连环计,彤烟让皇上和董媛生了嫌隙,自然要把她给补回来,将那些个糊涂事都翻页过去。只不过这却也不是件易事,但人嘛,总要有挑战才会有斗志。
开年春猎外游,妃级自可随行,到时候就趁着这机会夺回明崇的心。
映春想着皇上也是会耍小脾性的,这也是因在乎董媛所致,她在半个月前的宴会上看得清清楚楚,明崇对于董媛的惊艳和痴迷绝对不是伪装的,那种情不自禁透露出来的情绪,是人所不能控制的。大概明崇也是知晓董媛如此做的意味,不然又怎会顺着董媛的意而不怪罪于她?想必是要董媛清醒清醒,这春猎外游的机会,决不能放过!
几个人便围聚在旁,商量着此次外游时的事,待过了晌午时刻,宝箱便先去准备膳食。
殿外有人来寻映春,映春便先出去,留崔嬷嬷在内殿里和董媛继续说着。
如映春所料,果然是萃萱。
这偏僻亭子无人来,萃萱拉她坐在对面,语重心长地道:“姑姑这回来,你也该知晓的吧……”
萃萱哪一次来不和明奕有关呢?映春心想,她早已习惯,所以回答地也很淡然:“是大殿下的事吧姑姑?”
萃萱面带愁容,盯着她满不在乎的脸色,叹口气:“春儿,你是个明白人,有些事儿上头,你何必同大殿下僵犟着?殿下这人其实待人都是顶好的了,也不知怎么就是对你……”说到这,她欲言又止,眼神光芒闪烁不定,似乎有些什么话说不出口。
怎么就是对她?映春想,大概是新鲜感和征服欲吧。
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真正将她身心得到手了,明奕还会待她与众不同吗?映春眼眸里暗光涌动,漫不经心的模样,却渗着一丝冷意。
萃萱拧了眉,见她不言不语,又道:“这回春猎出游你是跟着董妃娘娘的,到时候太子会留下监国,大殿下也会去……”
这是要她履行承诺了?映春唇掀了下,凉薄讽刺:“春儿明白的,萃萱姑姑其实不用特意来叮嘱春儿这一趟也是成的,大殿下和春儿早已经在那日说清楚了……”
萃萱神色一黯,其实说心里话,她也是不愿意映春真的成为大殿下那方面的人,就跟通房丫鬟似的,与她而言太不值得,这样聪慧的人应当放在更好的地方去。大殿下若真想要,还当是缺人吗?也不知怎么就非要映春,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和她说清楚……
看萃萱唉声叹息的,映春也于心不忍了,其实萃萱还是待她很好的,时不时就会送来些衣物首饰,一般也不会在她们二人闲聊时谈到明奕,大概也是知道她心里不喜欢提及。
“姑姑也不用担心的,春儿和殿下之间没什么问题。反而是此回一去将有一月有余,这段时日见不到姑姑,春儿才惦记挂念……”
她故意说这些话将关于明奕的话题引开,果然看萃萱有些动情,拉着她的手就交代着些春猎出游的注意事项。而她因为曾经跟去过,便也和她谈了些出游趣事,时间在她们交谈中一点一滴地逝去,等注意过来,竟已是黄昏了。
夕阳大片大片地笼罩了大地,昏黄色里夹着霞红,照着人身上温暖如春。
确是开春了,乍暖还寒,却也能从中感受到春日里盎然的气息。
想着即将来到的春猎出游执行,想着要和明奕履行的约定,映春恍惚间心想,这难道……会是一个转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