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末还冷着,草坪上有霜露寒气,她胸口紧贴着,只觉得一丝丝凉意渗透进来,冻得她打了个哆嗦,极想要一脚踹开上方的人,然顾及到他颜面,映春便只能强压着冲动作罢。
“地上挺冷的,大殿下就放开罢,到时受了寒,怕就糟了。”
“你糟还是我糟?”
合着这意思是她糟就没问题继续压,他糟就不成了?不过也是,论其身份重要性,确是他要紧,可映春的嘴角还是止不住泛冷,“奴婢若是糟了,怕人一糊涂,就得给大殿下生出些事来,至于殿下这般金龙护体,自不会受这一点小小寒气影响。”
这嘴巴可溜的,明奕在心中想着,却还是不肯就此放过她,能有几次机会如此压着她,感受这娇软卧怀的滋味,这般放肆的以天为被,以地为席,逗着她惬意非凡的滋味,他也是真舍不得。
若映春知晓明奕此刻心中所想,怕立时就得给人踹下去,但她想着却是明奕大概是瞧见她同明秀了,怕是误会什么才会有如此行径,不过她心中明奕一向波澜不惊的,偶尔几回,却也带着试探,不像此回居然搞暗袭,在这僻冷之地就着凉草席便这般肆为,真是又让映春对他有了新一番的认知。
明奕但听她这一统话,唇角已然泛开笑。
她看似柔软,仿佛一根手指就能捏碎,然骨子里却透着一般人难以比拟的强势,偶然显露出来,带着深刻入股的杀意,就像是当初在太守府里她亲手杀掉她嫡姐,那种冷得冻结的眼神,他如今想来很是怀念的紧。
且还从未有哪个人,哪个女子,能够一再挑动他的心,令他乱如潮涌。
只得将她拥在怀里头,才倍感真实。
映春是真受不了,胸腔里的空气都得被他给挤得留不出一丝缝隙,她当真是呼吸困难,手就不由地抬起,想要让明奕下来。
明奕因此动了,他弓了弓背,留出空间来让她喘息,但是却没从上头下来,只不过换了个姿势。
宽大的袍子下面是较小的映春,一张小脸转过来,被压得泛红。
让人远远看来,竟似在作什么苟合之事般。
“大殿下很闲?”
明奕听出她的驱赶之意,眼色略沉,头低下来,眼睛对准她,“刚巧此刻就得了空,还算是清闲。”
刚巧吗?刚巧来寻明秀,刚巧瞧见她,刚巧又把她压倒?映春心里忍不住嗤笑,眼神底下显一分讽意,“如此说来,大殿下也是刚巧发了昏,不顾忌宫中人来人往,不怕被人瞧见污了您的名声,更是不在乎奴婢因此而被杖毙,只求着这一时快活,竟就满足了?”
“……就一会儿。”他忽然道,唇轻轻印上她的眼角,温柔如水,“真真想要你,便也不会在此处。”
真真想要,早那一张被褥裹着她压到床上去,是忍不住罢,瞧见那番情景,才会忍不住的。
看来他明奕,还是未曾修炼到家,遇情之一字,也会同常人般昏头。
同她所说的那般,刚巧昏头。
映春无语,心想不是他趴着,他就不懂这地席多凉,冰丝丝地蹿入她脖颈里来,她的体质本就不是能受寒的,如今以这凉席枕着,真是胃腹凉得一片,有些抽搐。
拧着眉,道:“就让春儿翻个身,春儿胃里发凉,难受。”
声音软软的,带着求饶的讨好,明奕心头也软了,再舍不得放开,也怕她身子会受凉,就起了身,坐到一旁去。
映春翻了个身,动作还挺利索,一仰头就坐了起来,拍拍衣裳上的草,再弹了弹上头细微黏上的刺,伸手履平衣角褶皱后,看衣装整洁端正,这才转头有功夫顾及身边正拿一双细长眼睛盯着自己看的人,“大殿下是打算就这么同奴婢耗着?”
浪费这难得得空的时辰来她这儿讨气受,值得?
值不值得当然不是她能够说得,当事人觉着值得,那就是值了。而看明奕,也像是很愿意讲时间浪费在她身上似的。
她很想叹息,说这一个二个真可怜,宫里都是些乖顺无趣女人,自就到她地方来寻不自在,一个天然受虐,一个后天找虐。
“就这么不愿同本殿下呆在一块儿,看你是更愿意同秀儿一起的。”明奕盯着她,极深的眼里暗光涌动,仿佛有着危险一触即发。
映春不会傻得上门找他心烦,便一笑道:“您也知道太子是什么身份的人,春儿敢得罪?”
明奕道:“好似你是忘了本殿下是什么身份了。”
映春道:“当今的大皇子,人前温良谦逊,人后肆意弄权的大殿下。如此说可对?”
明奕顿了片刻,阴沉眼色里忽然一变,就绽放朗朗笑意,“对,对极了。”
映春垂着头,风微吹过,吹散她唇角的隐含讽刺的淡笑。
是啊,当今最隐秘的权臣,却也是最有势力的权臣,这样弄权的上位者会对她动真心思?怕是得不到,才处处要来勾她的心魂,等勾到那日……
“想什么这么入神?”忽然明奕的声音传来,惊醒她。
映春定定神,转头展颜道:“春儿在想,大殿下打算合适离开?”说至此,果真见明奕脸色一变,从方才笑容里急速褪去喜悦,眼神变得幽暗,而映春还是言笑晏晏,那般从容。
“大殿下自是不用担心的,但春儿心里惶恐,同方才私会太子时一般惶恐紧张。”
明奕轻哼了声,低沉道:“本殿下未曾有皇后会对你如何,你不必担忧。”
映春笑了,比之前假惺惺的淡笑要直接,“没有皇后,却不是也有个淑妃娘娘?”
明奕霍地抬眸,眸光里藏着冷箭。
映春直视他道:“静苒如今回到了掖庭局内,大殿下可曾想过要如何安置她?当初静苒被贬,如今又重回掖庭局,这一切……可都是因为您。”
明奕的皱了皱眉,口气里带着一丝古怪,“你在为她打抱不平?”
映春呵呵两声:“大殿下如此认为也可,其实不过是有种感同身受滋味,静苒是个前例,春儿如何能重蹈覆辙?”
“她与你不同,她不能同你比。”淡漠的声音生硬僵冷。
映春看着他的侧脸,就算这般淡漠,也是俊容诱人,怨不得静苒会生出别样心思来,只得一声深叹,感概万分道:“……将来结局,却也是同样的。”
明奕这回没有搭话,侧脸看上去更坚硬了些。
映春又张嘴:“静苒虽说是犯了错,但大殿下念在她好歹服侍您多年,心甘情愿被您利用,就算搭上一条命也只心里全是您的情分上,许她个好归宿……也算是了却她了。今日春儿难得多嘴,应当也是刚巧糊涂了,若是大殿下觉着会因此脏了手,便将那些话……统统忘却吧。”
一番话说罢,便是静止无声。
沉默里映春面色平静,她不去看身旁人的脸色,只低头盯着草瞧。
良久,良久。
“你同她……是不一样的。”就这么一句,又强调一遍。
映春想笑,嘴角刚牵扯起一点,却愣是没法笑,
明奕此时忽然站起,侧头低垂,阴天里好似还有一圈微光,将他脸庞罩在灰暗阴影中。
映春在等他开口,明奕却迟迟不开口。
又是良久,明奕才道:“你若是担心,我便许你个安心罢。事有不过三,本殿下便再说一遍,你同静苒,在本殿下心中,是不同的。春儿……你在本殿下心中,同任何人,都是不一样的。”
映春有些震撼,这太不像是他会说的话了。
倏尔转头避开他烫得惊人的眸光,她加快语速道:“如此春儿先谢过大殿下。”
“你我之间……好需谢字?”明奕挑眉说着,忽然伸出手。
映春仰着头,错愕地看着她。
“不起来?”
映春后知后觉地从地上起来,却因着脑袋一时晕眩,身子晃荡了一下,身旁人扶住她才堪堪稳住身形,再一抬眸,眸光里印着放大脸孔的明奕,那光滑洁白的脸容,一对黑漆漆的眼锁住她,唇离她的唇极其的近,“总这么防着本殿下,可真不是个好习惯。”
那什么才是好习惯?扒着您不放?
映春很淡定地伸手挡在两人之间,欲要从他肩怀里退出,奈何明奕却是不放,硬是搂着她,鼻息和她的呼吸缠绕不分。
“再动一下,别怪本殿下不客气了。”
因此,映春学乖了,便僵着身子叹道:“要被人发现的。”
“那便你主动些,让本殿下满意,自就放你。”
映春黑了脸,这两兄弟骨子里的风流当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明秀是如此,明奕居然也有样学样。她叹息,也不想纠缠在此处真当叫别人瞧去平添烦扰,便对着他的脸吻下去,而她好像也知道下一步明奕会怎么办,嘴沿着脸颊一偏,就和明奕双唇绞缠。
她闭上眼来,心想就当做被小狗咬一口罢。
明奕不容她分心,他那般热烈凶猛,气势汹汹而来,将她气息搅乱,也随着那逐渐加深的热度而燃烧。
好半天她才能喘一口气,眼波漫一层水雾,湿润晶莹,好不诱人。
明奕又亲了她一下,咂吧两声,煞有介事地说道:“真真好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