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黄芷涵喊醒女儿后走出房间,见父亲卧室的门打开着,走近一看床上空无一人,被子随意的摊在床上,上面还丢着凌乱的睡衣睡裤,回头见到女儿蓬头垢面的站着,立马让她去洗漱别发呆。
黄丹穿着衬衫西裤和皮鞋坐在早餐店里照旧吃了碗小馄饨,如此正式的穿着就差一条领带就可以让人以为等会他有重要的约会,吃完九点就慢悠悠地往公园走去;
早晨的空气的确与下午的不一样,处处彰显生机,精神也格外的好,此时的人比下午更多也更为热闹,没有过多驻步停留直接往茶室走去,室外已零零散散坐着几桌,黄丹依旧坐到第一排,喊了杯龙井配了碟花生,
四周依然生机勃勃,秋季的太阳也比夏季和善得多,每个人都沉浸在各自的娱乐爱好中,也总能找到几个聊得来的新朋友,茶室里的音响放着悠扬的歌曲,黄丹来此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喝杯茶,而是有个人想见,等在这是最有可能遇见的地方;
这一坐就是2个小时,时间到达中午,人流慢慢地拎着包往外移动,和上班的机制没什么差别,吃饭时间就会立刻离开这,等到下午再过来,唯一不同的就是非强制性,但他们除了这又能去哪呢,总比待在家里来的好。
桌上的茶早已泡的没了味道,其他的茶客也纷纷离开,老板看黄丹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拿着热水瓶走过来,
“还要加点水吗?”
黄丹知道这是请人的话,便摇摇手“我这就走了,请问昨天唱歌的钱女士今天还来吗?”
“噢,你等她啊,她每天下午三点才来,早上在其它上班。”
“她还在上班吗?”
“退休了,都是零工,而且我这地方能赚什么钱,一个月几百意思意思,也的确能帮我招揽点客人,不然都是自己带茶来钓鱼、下棋,我这更没生意。”
“她下午3点到是吧?”
“嗯,只要不是下雨天,她都会来。”
“谢谢,我下午再来。”
将钱摆在桌上后就离开公园,刚走没几步背后有人喊住黄丹,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老陈,除了他也不认识其他人,
“以后早上来走象棋,下午再去听歌,我不是和你说过她就下午3点唱。”
“你看见我了?”
“是啊,他卖的贵喝茶的人本来就不多。”
“好,明天我来。”
“不过我还是提醒你,我见过她和好几个人走得蛮近的,你得小心点,千万不要有经济来往,不然说不清的。”
“嗯,谢谢,那我去吃午饭了。”
老陈觉得该说的都说了,见他离开后自己也往另一处走回家吃午饭。
黄芷涵也结束了上午的课,拿着钢琴谱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桌上放着一束花,拿起卡片一看没有署名,抬起头看了眼同事都在忙着自己的事,趁没人注意将花拿下办公室摆在地上;
看了眼手机的未读消息,果不其然是郑明辉问有没有收到花,黄芷涵并不反感收到花但不喜欢这种方式,工作的地方收到花实在太过招摇,切回主屏幕后打了电话给父亲,得知一切安好便喊外卖,实在有些累不想走动。
看着同事们纷纷走出去,拿出手机又看了郑明辉的消息,泡了杯咖啡后便回复他收到,叮嘱他下次别再买,怕影响办公室工作氛围;
看到这条消息的郑明辉没有失落更来了劲,他明白黄芷涵的意思并没有拒绝自己,只是让换一种送花的方式,继续编辑着短信试图请黄芷涵出来吃饭;
见到郑明辉的邀请后,黄芷涵下意识的扬起嘴角,把手机放在桌上靠在椅子上想着该如何应答,的确已经很久没有约会过了,郑明辉各个方面都很出挑,7岁的年龄差距也算不上什么,加上事业成功的男人总是有额外的加分项。
犹豫了几分钟没有回复,一直握着手机的郑明辉也紧张的不行,没想到这把年纪还会有这样的时刻,等到手机震动连忙打开一看,黄芷涵的回复让他兴奋不已,两人约定周五晚上共进晚餐。
吃完午饭的黄丹感觉有些疲惫,回到家中睡了午觉,闹钟定在14点40分,到女儿的房间一看帮她叠好被子又铺了下床,打开窗户通风便回到自己房间睡觉;
醒来后马不停蹄地到达公园,坐在最靠近麦克风的位置后点了杯龙井和一盘香瓜子,
15点准时,钱莉英从茶室走到室外,看到黄丹微笑示意便开始唱歌,一首接着一首的老歌,让时间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又到了17点,看着钱莉英收拾着东西又准备离开,黄丹起身到达一边等着她,等她出来后跟在她身边,
“你有事吗?”钱莉英疑惑地问,
“没事,就想和你认识下。”
“不是已经认识了吗?”
“有时间的话能一起吃晚饭吗?”
“你想干嘛?”
“我没有恶意,就是想和你聊聊天。”
钱莉英停下脚步,怀疑地看着他,“对不起,我不像这里大多数退休无所事事的老人一样,我很忙,没有时间应酬朋友。”
“我听说你现在同时做着好几份工作?”
“是啊,怎么了?”
“没怎么。”
黄丹被她的语气所震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
钱莉英继续往公园出口走去,黄丹很轴继续跟在她身后,
“你到底想干嘛?”
“我也不知道,就想和你认识下,吃吃饭聊聊天。”
“呵,对不起,我真的没时间,非常感谢你喜欢听我唱歌,但这就是我的工作,下班我就要回归生活,家里还等着我回去烧饭。”
“烧给你老公吗?”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钱莉英的痛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别再跟着我,不然我报警了。”
黄丹愣在原地,一旁传来笑声,回头一看又是走象棋的老陈,
“怎么样,受打击了?”老陈提着袋子走过来,
“没什么。”
“公园那么多老太太,你干嘛一直盯着她呢?”
“...我和你说得不一样,先走了。”
“诶,老黄,我打听清楚她的事了,要不要听?”老陈站在原地,吃准了他会回头,
果不其然黄丹走到他身旁,“你说。”
“这里怎么说,请我吃顿晚饭喝顿小酒,我和你慢慢说,肯不肯?”
老陈只是开玩笑的调侃着,没想到黄丹拉着他就往饭店走,点了几个炒菜,老陈要了瓶上海黄酒;
夹起一块鸡胗往嘴里送,麻麻辣辣咪一口老酒,点点头非常满意,用手指点了点桌子,
“我和你讲,钱莉英,60岁,以前条件蛮好的老公做生意的,后来自杀欠下几十万赌债还用房子抵押,更可怜的是儿子工作时出事故残疾躺在家里,她很缺钱到处赚钱就为了还赌债,不然家里的房子就要被收掉。”
“这命运也太苦了吧。”
“是吧,前两年公园认识一个老头,本以为真心对她好,结果还借了钱莉英一万元便消失,之前我听得版本有些出入,这次消息很确实。”
“怎么有这样的人。”
“公园不大但是人多啊,人多关系就会乱,退休的人像我们这种,每天无所事事过来找点精神寄托,很容易被人钻空子,被骗钱的独居老人多了去了,还有些小保姆骗老人结婚,家里孩子都不知道回去就看见结婚证,你说怎么办?”
“如果能照顾老人,做子女也放心啊。”
“哪这么简单,都是来要户口分房子的,谁40多岁会找70岁的老头啊。”
“那我们又不傻,当然不会随意给别人钱。”
“呵呵,幼稚,现在你思路是清晰,时间一长一久或者信任度高了,要到你银行卡密码,或者让你房产证写名字,都会慢慢来的。”
“如果别人照顾的好,又有感情分一点也应该啊。”
老陈摇摇头,又咪了一口酒,“我见得多了,都要吵架的呀,你是同意了,你子女呢?钱和房一分不留给子女,你说正常嘛?但是签过字就产生法律效应,到时候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那钱莉英被骗之后呢?”
“之后就是你现在见到的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像你这么主动又穿得干干净净的,看起来又有点文化,我和你讲,之前骗他的和你挺像的。”
黄丹夹了一口水芹炒豆干,又吃了一口米饭,“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再她眼神和歌声里总能听到一种莫名的共鸣。”
“你别和我扯那么高深的词,我不懂,但看你请我吃饭的份上,有个消息透露给你。”
“什么?”
“她每天中午、晚上用餐高峰都在隔壁马路的火锅店洗碗。”
“洗碗?”黄丹惊讶地看着他,
“对啊,你别看她唱歌时唱得挺体面的,都是假象,我听说后也觉得很同情,不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你知道就行了,管不了的。”
黄丹从口袋摸出100元后便走出餐厅,老陈傻傻地拿着筷子张大着嘴,算着三个菜和酒的价格,100元应该也够了吧。
走出饭店往隔壁马路走,见到老陈所说的那家老北京火锅店,地方不大招牌也不亮却门庭若市,外面还排着好几十号人,铜炉都在店外一个个排在地上,旁边则堆着碳,见到服务员将收拾完的碗筷就扔在门口的桶里,然后抬到店外旁边的小巷;
黄丹穿过马路走进小巷,路有些暗巷子不深,走到底没有路只能往左转,越临近时越能清晰地听见水声;
左转后上方挂着一个极其刺眼散发着白光的灯泡,下面堆着好几个桶里面装着待洗的碗筷,坐在小板凳上的女人戴着两个橡胶袖套,双手直接在混沌的水中洗着碗,第一遍过后放在一旁的空盆里,再用清水过一遍;
周而复始着的动作让她都没发现站在面前的人,黄丹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眼前只认识几个小时,说话不超过十句的女人,让他的内心极度不忿,卷起衬衫的袖子后走到钱莉英身边,蹲下身直接双手也伸进那混沌不堪的水盆里,
受到惊吓的钱莉英下意识往后一躲,见到黄丹后非常生气,这不是她想让人见到的自己,但又对眼前的他发不出脾气,
“你快走吧,我求你了,这里脏。”钱莉英哀求着,
“我来洗第一遍,你用清水把旁边的碗筷洗完吧。”黄丹边说边干,
钱莉英不知所措,黄丹让她快点,旁边还有两桶得加快速度,
“你在这里干了多久了?”黄丹问,
“三、四个月吧。”钱莉英将碗筷过着清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打听到的。”
“都这么喜欢传闲话,但你又何必呢,快走吧,好意我心领了。”
“我回家也没事做,这里还能和你聊聊天。”
“你这样做我也不会对你改变态度的。”
“你晚上要做到几点?”
“早的话23点,晚的话要凌晨。”
“这么辛苦。”
“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都是为了家里,我不觉得苦。”
小巷又传来听起来吃力的脚步声,应该又有人端着桶过来,见到有人帮着一起洗碗也有些吃不准,
“钱阿姨,可以啊,还有帮手。”小工调侃着,
“我朋友,就今天来帮帮我。”
“噢,我还第一次看穿着衬衫西裤皮鞋洗碗的,真够可以的。”
小工说完走出巷子,钱莉英叹了口气,“你回去吧,这么晚家里人不要担心的。”
“那你不回去家里人不担心嘛。”
“我儿子知道我几点回去。”
“他知道你做这个吗?”
“干嘛要说得那么细,他比我难多了,前几年工作不小心腿残疾了,走路一瘸一瘸对他打击很大,现在足不出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出来。”
黄丹的手机音乐响起,钱莉英看他没地方擦手拿着布帮他擦干,“是我女儿。”
“喂,芷涵啊。”
“爸,9点多了,你在哪呢,还没回来?”
“我半夜在回来,你们先睡吧,我上班忙呢。”
“什..什么?上班?”
没等问清楚黄丹就挂了电话,一旁的钱莉英让她快点回家,黄丹脾气也很犟就是不肯,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男人要这样帮自己,到底在贪图什么呢,她觉得该把欠债的事说出来,这样一定能让他打退堂鼓,又有谁愿意平白无故身上多出几十万的债呢,除非是傻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