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时候天已经晴了,晨光万丈,草叶上露水如珠,山鹂脆啼,一切又显的生机勃勃起来。
今日又是小卓起的最晚,吃饭了还不见人影,明越去喊他,不过片刻便急匆匆的回来,脸色有些难看,“小卓陷入昏迷,怎么喊都不醒。”
初曦“噌”的站了起来,最后一日了,果然还是出了事。
辛追亦是是十分惊讶,“昨夜我还看着他喝了药,当时见他已经没什么事了!”
宫玄走过来握住初曦的手,安抚的紧了紧,对着明越淡声,“带本宫去看看!”
“是!”明越恭敬应了声,忙在前面带路。
看到小卓时,众人都是一惊,只一夜间,少年竟已瘦的脱了像,面色蜡黄,如七旬老翁,两颊凹陷进去,双眼乌黑,眉宇间透着一股死气。
“小卓、小卓!”辛追喊了几声,小卓却丝毫不动,若不是有微弱的呼吸,那模样简直就像死过去一般。
初曦看着他,突然觉得小卓的样子有些眼熟。
宫玄目光微微一沉,长指搭在小卓手腕上,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片刻后,宫玄起身,一双幽眸波澜不惊,喜怒难辨,淡声道,“辛追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是!”明越等人心里虽焦急却不敢多问,躬身退了出去。
“主上?”
房内除了昏迷的小卓,只还有宫玄、初曦和辛追三人,见宫玄如此吩咐必是有事要交代,辛追忙上前一步。
宫玄看着他,冷声问道,“这几日夜里小卓是不是出去过?”
辛追一怔,不敢隐瞒,忙道,第一晚小卓说吃坏了肚子,夜里出恭过,后两晚不曾发觉。
“小卓昨夜的确出去过!”初曦道了一声,蹲在地上,看着通往小卓的床铺前有一些湿哒哒的泥印,昨天下了雨,他们脚上都沾了泥水进屋,却只有小卓的脚印上有一些紫色的零碎花瓣。
这些花瓣是围着栅栏长的,而这种野花只有夜里开放,所以昨夜,小卓到过栅栏那里。
辛追一脸愧色,“属下竟然都不知道,是属下失职!”
辛追忘了的第二晚的事,而昨夜未发觉小卓出去,不过是因为小卓刻意放轻了脚步,不想惊动辛追。
“出去问问,这几晚还有谁出去过,在门外等着本宫!”宫玄敛着眉,神色晦暗不明,淡声吩咐。
“是,属下马上去!”知道事情紧急,辛追忙转身去了。
待门阖上,初曦才急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玄自怀中掏出一粒丹药放到小卓口中,眉目冷沉,淡声道,“小卓昏迷不醒,是因为阳气受损。”
初曦眉头隆起,一时有些不解,“阳气受损?”
宫玄轻轻点头,“至少已经连续三夜和女子交合,而且每夜至少有七个女子以上,才会亏损至此!”
初曦倒吸了口气,不可置信的看向小卓,满目震惊,支吾道,“你是、说、小卓每晚和七个以上女子、”
她怎么想都觉得不能相信,一来小卓为人老实忠厚,不是好淫之人,二来,这里是深林中的村子,不是繁华的京都,没有青楼妓馆,若说村子里有女子看中了小卓,两人一见倾心,私定终生,还说的过去,
但一夜七女……
初曦咂了咂舌。
小卓身体虽看上去削瘦,但毕竟是经过训练的骑兵,有功底在身,比一般男子其实要健壮,如今,竟会阳气受损昏迷,看来,也只有宫玄说的能解释过去。
初曦忽然想起昨日小卓问她这山里有没有仙女,他晚上到底见到了什么人?
突然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小卓吃了宫玄的药丸后,眉宇间的死气渐渐消失,但人依旧未醒。
“他怎么样?”初曦问道。
“留了一条命,但身体底子被毁,恐怕以后不能呆在军营里了。”
初曦闻言惋惜的看了看床上昏睡的少年,一时竟不知道这是不是蓄意伤害,找何人为小卓报仇,毕竟男女之事本是你情我愿、两情相悦。
此时,辛追进来禀告道,这三夜除了小卓,还有三人出去过,此时都在门外等候。
宫玄点头,缓步往外走。
初曦在后面跟上,不经意的又看了一眼小卓,突然眉头一皱,脑中灵光闪过,她一把抓住宫玄的手臂,
“等下!”
宫玄停步回首,“怎么了?”
初曦只觉一股寒气自脚底涌上来,她直直的看着宫玄,缓缓道,“我刚才一进门便觉得小卓现在的样子有些眼熟,此时方想起来,那日在村子里见到的那个岩大哥,便是小卓这个样子,面容瘦的惊人,两眼乌黑,眉间带着一股阴沉的死气。”
宫玄目光沁凉,冷隽难测,握了初曦的手,“出来再说!”
宫玄吩咐辛追看好小卓,然后带着门口站着的那三人去了偏房。
一进门那三人便垂头在门口,面上窘迫,瑟瑟不安。
宫玄坐在木椅上,冷寒的眸光在三人面上滑过,淡声道,“说吧!”
他话音一落,三人顿时跪了下去,额上冷汗直下,“属下该死!”
初曦倚着窗子听他三人分别说了这两晚的事情,眉头越皱越紧,他们在这个村子里已经住了三夜,前两夜在地上跪着的三人都晚上出夜过,也都遇到了诡异貌美的女子,被引去核桃林里行了男女之事。
第二日醒后,回想起来,觉的事情有些蹊跷,第二晚便不敢再出门,却也无颜开口将事情告诉辛追。
唯有小卓,年轻自制力薄弱,被迷了心智,禁不住诱惑,夜夜出门幽会。
**一夜后,那三人各自守好秘密,以为此事就这样过去,甚至有时候怀疑自己是做了一个春梦,直到小卓出事,宫玄将几人找来,在门外等候时三人互相一说,原来都遇到过这样的事,才发觉事情的严重性。
不敢再隐瞒,一一向宫玄禀明。
三人出去后,房内顿时安静下来,初曦转头看向窗外,远处薄雾缭绕,绿水青山,屋舍俨然,本是桃花源一般的存在,不曾想竟有这样污秽之事。
如今看来小卓也是受了迷惑,又初涉男女情事,无法把持,才会一次次被引诱。
那些女子是不是村子里的?
她们为何勾引男人?
蓝珠一家到底知不知情?
那个死去的男子和月乔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太多问题在初曦脑中环绕不去,他们本来打算今日再呆一日,苏依如果不回来,明日便启程自己去寻找灵虫草,如今小卓昏迷不醒,恐怕还要再耽搁一两日。
之前初曦便觉得这村子有说不出的古怪,但毕竟和他们无关,便不打算去深究,可现在竟算计到了他们的头上,不管这村子里住的是妖是鬼,敢动她的人,她也绝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初曦回头,宫玄正好抬眸看过来,四目相对,不需要开口,便已明白对方的意思。
宫玄微微点头,传了辛追进来,让他吩咐下去,若有人问起小卓的病情,只道是风寒加重。
辛追了然点头,躬身退了下去。
辛追出门不久,蓝珠便来了,站在门外敲了敲门,“初姑娘在吗?”
初曦打开门,笑的如往常一样,“蓝珠有事吗?”
“刚才在大堂里听说小卓病了,我来问问怎么样?”蓝珠面如满月,观之可亲,看上去不谙世事,眼中满是真诚的关切。
初曦抿唇轻叹道,“有些发热,大概是风寒加重了,我刚想问问你家里还有没有药,给小卓再熬一碗!”
“有、我马上去熬,别担心,这两日苏依姐就要回来了,她一定能把小卓治好的!”
“嗯,劳烦你了!”
两人说罢,蓝珠急急忙忙去了厨房熬药,初曦看着少女清瘦的背影,面上的笑容一点点收起。
片刻后,宫玄和初曦两人,又带了三名墨骑卫出了门。
几人绕过村子,直接去了村东的一片山坡上,初曦听蓝珠和她阿母说起过,死的那男子便埋在这山坡上。
“分散开来找!”
宫玄淡声吩咐了一句,三名墨骑卫立刻应声而去。
山坡离着村子有一里远,上种了许多山楂树,望眼看过,一片红彤彤的果子掩映在绿叶之间。
等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一个墨骑卫飞身而来,单膝跪在地上躬身道,“禀主上,找到了!”
宫玄神情淡漠,微一点头。
那墨骑卫起身沿着来路返回,为初曦两人带路。
就在一颗山楂树下,没有坟头,也没有烧纸,只是很平常的一块平地,但是能看出土被翻开过,上面的落叶和青草混在一起,泥土也是新的。
见到这埋人之处,初曦更确定里面有古怪,哪有人家死了人如此草草掩埋,没有坟头,甚至连一块简单的墓碑都没有。
此时去别的方向寻找的另外两人也聚过来,宫玄领着初曦退后一步,面无表情,只淡声道,“挖出来!”
“是!”
三名墨骑卫以刀为铲,飞快的挥动,那土本就松软,不过片刻,便露出了一片青灰色的衣角。
初曦抱臂冷笑,连一张裹尸的草席都没有,那名因失去了丈夫而悲痛欲绝的月乔姑娘便是如此对待自己的男人?
蓝珠,果然在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