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觅露轩厨房做饭的小丫头按夏恒之的吩咐端了稀粥素包往西暖阁而去,站在廊下还未进门便听到里面女子嫌弃的声音,“夏恒之,你拿走,我不喝,这什么玩意,又腥又臭!”
房内,夏恒之坐在床边,手中端着青瓷碗,碗内漆黑的药汁泛着一股浓腥之气。
夏恒之眉间含笑,轻斥道,“必须要喝!你失血过多,这饥腥草补血最好,裴师叔开的方子不会有错!”
初曦干脆将被子拉高遮住头,闷声道,“就不喝!”
夏恒之冲蹲坐在床柱上的白狐一挑眉,下巴点了点床上的人,白狐歪着头,眼珠一转,突然支了两颗牙,尖尖一笑,身子跳到床,一低身钻进了被子。
很快,一个白影蹿了出来,几乎是同时,初曦猛的将被子一掀,大怒道,“奸狐,你竟然跑到我被子里放屁,还对着我的脸!我要宰了你吃肉”
夏恒之欺身上去,一双凤眸上挑,极风情的一笑,“喝不喝?”
两人相聚不过一寸,呼吸相闻,初曦面上一红,往后一缩,戒备的看着他,“不喝!”
夏恒之轻笑,狭长的眸子闪着狡黠的光,“我觉得在崖下山洞时喂水的方法就很好,我不介意现在点了你的睡穴再喂一次,师妹觉得呢?”
初曦立刻捂了嘴,怒视着他,“无耻!”
“喝不喝?”
“喝。。。。。。”
初曦极不情愿的讷讷回道,然而只闻了一下,立刻又扭过头去,
皱着眉道,“就不能制成丸药吗?”
夏恒之低笑一声,长指一伸将她的头扭回来,“可以,不过制丸药极费事,至少要三日,所以这三日你没的选择。”
说罢将勺子递到她唇边,“张嘴!”
初曦撇了撇嘴,“别让我煎熬了!我宁愿一次来个痛快!”说罢自他手中取过瓷碗,捏着鼻子,紧闭双眼,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仰头咕咚咕咚几口便将腥浓的汤药喝尽。
初曦仰着头,露出纤细的脖颈和胸前雪白肌肤,夏恒之眼波暗光流转,情愫渐生,绵延至垂眸子深处无声隐藏。垂眸起身去拿桌上的白玉药瓶,回身时见她药已喝完,正在那皱着一张小脸呼气,轻声一笑,顺手娶了一梅干塞进她嘴里。
初曦嚼了嚼,酸酸甜甜,口中腥苦之气顿时去了不少。
白狐看的眼馋,巴巴看着初曦。
初曦横它一眼,冷笑道,“放屁者,绝零食三日!”
白狐委屈的看了夏恒之一眼,见他袖手旁观,顿时眼泪汪汪,别扭的扭过身去,将屁股对着二人。
夏恒之心情甚好,将放梅干的罐子扔了过去,
“赏你的!”
白狐噌的跳起,抱住罐子,跃到夏恒之肩上,欢喜的蹭了蹭他的脸,斜了初曦一眼,纵身跳出窗子跑了。
初曦气极,
“夏恒之,我今天要吃狐肉炖粉条!”
夏恒之扬起眉梢来,笑的开怀,声音亦带了笑意,“好!师妹吃什么都可以,不过现在该上药了,把被子掀了!
初曦顿时一怔,立刻将盖到胸口的被子又往上拉了拉,惊道,
“上什么药?”
她被子下只穿了亵裤,还是她嫌这里女子亵裤不合身自己改良了的三角小裤,本来她身上穿了中衣,但她半夜疼醒时出了汗自己脱了,夏恒之突然端药进来,她没来得及穿。
虽然腿上缠了厚厚的药布,但大腿那里没有,掀被子?开什么玩笑。
一拉被子,初曦却突然想起什么,手忙伸进中衣里去摸,摸出一个布包才顿时松了口气,打开布包,水经珠还在,那缕玉却黑了。
“这是怎么回事,就算枯萎也是黄色,怎么变黑了?”初曦拿着缕玉疑惑的自言自语。
“缕玉?”夏恒之拿过来,碾碎了在手上闻了闻,抬头看向初曦,“你要这个做什么?还有水经珠,你那日问我天极丸的事,难道师妹想炼天极丸!“
初曦怔了怔,突然水眸含泪,泫然欲泣,一脸悲苦的道,“师兄,到了现在我也不瞒你了,其实我得了重病,只有天极丸可以治愈,没有天极丸我活不多久了。”
她说的半真半假,夏恒之狐疑的看着她,攸的一笑,“哦?什么重病,为何裴师叔为你把脉时未曾说起?”
初曦黑眼珠骨碌一转,“我说错了,是中了毒,天下奇毒,非天极丸不得解。”
“可知道是什么毒?有何症状?也许裴师叔就可以解。”
初曦忙摆手,“不用了,已经很麻烦裴师叔了,解毒的事我还是自己来好了。”
夏恒之莞尔一笑,很显然对初曦的话丝毫不信,见她不想说也未继续追问,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弹了弹手指上的缕玉粉末,缓声道,
“缕玉怕光怕血,你这揣在怀中沾了那蟒蛇的血所以变黑,已没了药性,若想取缕玉制药,须在夜里连根采下,以赤焰土包裹,在火上烤干,研成粉末,才可用,知道了?”
原来如此,初曦恍然,想道,腿好了后还要去一趟琴阁那假山洞里。
“上药吧!”
夏恒之弯身去掀被子,初曦一惊忙扑身双臂压住被子,惶急之下碰了伤口,嘶哈的裂了裂嘴,抬头看着夏恒之,嘻嘻笑道
“我自己来!”
“你不是穿着衣服,怕什么?”夏恒之一撩眼皮,扫了她一眼,捏住被角的手却没离开。
初曦依旧紧紧压着被子,“那也不行,我脚光着呢,你们这里不是不能看女子的脚,万一你看了我的脚,要我对你负责怎么办?”
夏恒之扑哧一笑,笑的极为风骚性感,幽幽的看着她,嗓音低沉,“那你可会负责?”
他目光专注,声音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初曦顿时心漏跳了一拍,脱口欲出的,“不会”堵在舌下,再无法出口。
轻风入窗,拂起纱帘如幕,夏恒之眸子幽深,紧紧锁着女子的粉唇,微微倾身向前,四目相接,不知是谁的心跳,那样急速有力,在初秋寂静的午后清晰可闻。
突然门外传来下人惊慌的请安,“见过鱼小姐。”
“站在这里做什么?为何不进去,小璃她醒了吗?”是鱼芷。
“回小姐,小璃她醒、醒了,主子刚端了药进去。”
初曦猛然惊醒,身体后仰,恼怒的瞪着他,低声切齿道,“夏恒之,再勾引本姑娘,格杀勿论!”
夏恒之浅浅一笑,抚了抚唇,似是极遗憾的轻声一叹,起身对着门外道,“鱼芷?进来吧!”
鱼芷推门而入,小丫鬟在后面也低头进了门,将托盘放在桌子上,脸色微红,紧步退了出去。
“小璃伤势怎样?”鱼芷温柔的看着初曦,声音关切。
初曦礼貌的点头,“没什么事,有劳挂心!”
鱼芷目光在夏恒之手中药瓶上一扫,清雅问道,“是要上药吗?我来吧,太子殿下同我一起来的,此时正在书房等候,恒之你过去吧。”
夏恒之浅笑,带着几分疏离,“不必,怎敢劳鱼大小姐做这等事?”
鱼芷芙蓉面一滞,轻声道,“恒之你同我和楣儿相识十数年,从未曾如此客气生疏?你在怪楣儿?你可知楣儿她心中自责哭了一夜,她无意伤害小璃,怪玉珑自作主张,却也无法责备玉珑,玉珑和楣儿亲如姐妹,做的一切也是为了她。楣儿更是惦记小璃,只是怕你责备不敢过来,才派人让我过来看望。她已如此,你怎忍心迁怒于她?”
一旁的初曦听懵了,啥意思?她睡了一天一夜,今日午后才醒,并未问起春莹的事,只想等自己伤好以后再有怨抱怨有仇报仇,怎么看这情况,好像春莹已经招供了?
供出了玉珑?
玉珑也招了,鱼楣竟然还能置之度外,果然是女主,总是能开挂的。
初曦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漏声色,淡然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