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用用堆起的茅草做顶吗？看起来有模有样。”言汐心满意足地扫视着新搭起的厨房，和那用几根树干做的支柱。
“你们，”言汐指了指关洱和苏姚，道，“是不是彻底被言洲的厨艺征服了？一晚上不眠不休就搭好了。”
“必须的啊！你看这边”，苏姚指着不知道去哪里找来的几块大石头，“这是炉灶，不错吧？”
言洲正在炉灶上面认真地炒着什么。
言汐看着这样的情景，内心五味杂陈，“好像这千年间什么都没发生，我只是和小稀粥在花园里玩的过家家。”
一向没心没肺的苏姚认真地接下了言汐的话音，“可惜……回不去了……”
正胡思乱想间，言汐的目光不小心与晒着太阳的关洱对上，虽然关洱几乎一瞬间就移开了目光，但言汐还是从中读出了某种奇怪的信息。
“怎么了？”
“这个给你。”关洱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紫色的小锦囊递给言汐，上面还绣了一朵白色的梅花。
“这是什么？”
“汐汐若是要到天界去，难免要有座落脚的仙邸，就给你准备了一个小屋子，汐汐你别嫌弃。”
“啊，怎么会？”言汐把锦囊拿在手上仔细地看着。
“听哥哥这随意的语气，似乎对天界的一些规定和习俗很熟悉？”莫非真如言洲说的那般，他是天神？
“知道啊，”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一群自以为是的傻瓜住的地方。”
言汐本来还在思索着既然知道那就该是神官了，但被后面那句突如其来的总结噎得一时接不上话。
关洱又一本正经地道：“汐汐，我刚说的那些傻瓜不包括你。”
言汐：“……”
“什么傻瓜？”言洲端了锅刚煮好的粥过来，顺口问道，“关洱哥哥你是说我姐是傻瓜吗？”
关洱接过他手上的粥，笑着道：“我可没你这个胆子。”
“嗯？我姐又打不过你你为什么没胆？”言洲听着这句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还没想好呢另一个念头又冒了出来，“我胆子很大吗？”
在做着劈柴的苦工苏姚无情地揭开他的真面目：“你每句话都想把我们言言气死。”
说完双掌对着立在地上的木柴用力一劈。
劈了个空。
“猫咪你做什么！”
“就你话多！死桃花，滚一边去！”
快被气死的言汐和沉醉看戏的关洱沉默地吃完了早饭，任凭两只妖在院子里边吵边吃，吃完再打。
“要是我回来的时候屋子有一个窟窿，我就把你皮剥了。”最后言汐出门前，她意味深长地对刚刚跳上屋顶的言洲道。
言洲看着自家姐姐的身影在原地消失，接着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脚下的窟窿，良久，他大喊道：“姐！这屋子本来就有很多窟窿！你坑我！”
苏姚在原地愣了两秒，然后开始疯狂大笑，自觉出了一大口恶气。“哈哈哈哈修房子去吧傻猫咪！”
这时，懒洋洋晒着太阳装聋装瞎的关洱突然站起来朝外面走去，他的背影给苏姚留了句意味深长的话：“要是我回来的时候屋子有一个窟窿，我就把你皮剥了。”
……
言汐循着心中的金光一路到了天界，“果然仙气飘渺，金殿玉宇啊！”
一名身穿白色道服的老道人在金碧辉煌的天门处等候，一看见言汐便笑着迎了上来：“悦衍国公主殿下，老夫在此等候良久了。”
“请问您是？”
“在下是气运神座下首席弟子，法名无为，凡间唤我无为道长。”
“哦，别来无恙啊无为道长。”言汐微笑道。心里无声地补完了潜台词：“百闻不如一见，传闻中在三界喊打喊杀地追了我家稀粥几百年的无为道长原来长这个样子。”
无为笑道：“老夫奉命在此等候殿下飞仙，等了好几百年啊，殿下这飞仙晚太多了。”
“你认识我？”言汐惊讶道。
“哦？殿下不认识我？”可无为更惊讶，他撩起自己的满脸白须，把脸凑到言汐跟前，“哦，或者是时间太久远了殿下忘记了，殿下你再仔细瞧瞧我？”
无为道长看起来是个已过花甲的老人，他白净的皮肤上刻下一道道深深的岁月痕迹，可这在天界是极少的。
言汐还是故意道：“仙神飞仙之后虽会暂时保留飞仙之时的容貌，但若是飞仙时本已高龄，飞升之后随着法术的增长也可自行改变容貌，毕竟没有人会喜欢被别人说半截腿都入土了才能飞仙。
况且这无为道长既已经做了几百年的道神，又是气运神座下弟子，就不会是法力不够不能易容。既然易容了，那我自然认不出来。”
半晌，无为道长茫然地摇了摇头：“殿下，老夫没有易容。”
言汐更加茫然：“你……刻意保留了当时的容貌？”
他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把言汐打量了一番，然后肯定道：“老夫没有认错人。”
“可我……没见过你啊……”
无为道长想了想，又说:“殿下可是记忆有损？”
言汐先是下意识地摇摇头，而后又想起在那“非黑即白”中看到的景象，犹豫道：“我不清楚。”
“让老夫探探。”话音一落，无为道长就伸出两根手指，搭在言汐的额头，一股清凉的法光从她额头游至全身。
“是它？”最后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那颗暗红小痣上。
无为道长先是双眉紧促，而后像释然一般叹了口气，“无事，殿下自会想起的。”
说罢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我们先去天尊哪里吧。”
言汐是个惯会看脸色的人，无为道长这般表现显然是知道什么但是又不想与他多说，于是他识趣地顺着对方道：“嗯？每个飞仙的人天尊都会亲自接待吗？”
“不是的，天尊似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你。”
“天尊能有什么事情交代我一个小仙？”
在他们谈话间，身后一道匆忙的脚步声从他们身边经过，那是一个身穿白色铠甲的武神，手上还拿着一张未燃尽的传音符：“那破剑闯了祸召我回来作甚，与我有什么关系！”
等那人从他们身旁走远，言汐才压低声音道：“这是哪位神君？”
无为道长示意他向前走，继而才缓缓道：“这位便是镇守东方的武神，日文将军。你此次所破的夺魂阵，乃剑妖所为，而那剑妖入妖前正是日文将军的佩剑。”
言汐想起了曾经屠尽悦衍国的成旻将军和他那把入妖后屠尽禾盛国的剑，试探性问道：“那是……在悦衍国飞仙的那位吗？”
走在前面的无为道长猝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他，许久他才接话道：“殿下，在凡间听了些传闻吧？且不论那流传了将近一千年的故事里面几分真几分假，但无论是飞仙或是入妖，前尘往事一概不论，皆是空白的开始。殿下如今也已入仙班，也就无需再多想了。”
无为道长看到这位公主殿下的眼里闪过一丝混乱和痛苦，但转瞬即逝，继而露出一个毫无破绽的微笑：“言汐明白，多谢道长告知。”
看着这个笑容，无为有瞬间的恍惚：这些告诫的话，是说给谁听的呢？
“道长，是这里吗？”说话间两人已经到达一处富丽堂皇的宫殿之前，言汐已经善解人意地询问道。
“哦，是。殿下快去吧，天尊在等你。”
“帝君殿是天界最为壮观的神邸了。”无为介绍道。
言汐走进这座宫殿，确实是壮观之极的，“但说来整个天界的仙邸神殿都是一样的金碧辉煌，仙气飘渺。一路走过来，也并不觉得有什么新鲜的了。”
“殿下口气寡淡得很，但这天界却是凡间梦寐以求的。”
“或许吧。”言汐笑道，“怕是我在人间待久了，太过世俗。觉得这天界实在是太过清冷，总觉得这座座宫殿都显得盛气凌人，不够亲近。”
“这都什么事！”言汐正观赏着宫殿，就见方才那位与他有很深渊源的日文将军气冲冲地走了出来，完全没有留意到有人与他擦肩而过。
“悦衍公主来了，”一道雄厚而低沉的声音把言汐的注意力拉回来，天尊从帝座起身，落到言汐身前，“倒是一点也没变。”
天尊身着一身金色铠甲戎装，看来应当是刚从某件事务中抽身，还没来得及换下衣裳。
言汐向他点了点头，客套话张嘴就来：“天尊更神武了些。”
天尊笑道：“哈，还是有变的，学会了恭维。”
“天尊取笑我也无妨，确实是多得天尊指点，我才能站在这里。”
天尊用手指轻点言汐的胸口，一团裹着红心的小火焰发出温暖的蓝光，随着血液的流淌轻微地跳动着。
“唉，当时以为你有神光护体，我们应当不久就会相见。没想到，你这孩子还自毁了仙根。”天尊无奈道，
言汐无谓地耸耸肩，指着蓝色的小火焰，道，“这就是冰霜琉璃的碎片吧？”
“你成功了，它与你融合了。有它做引，其他的便也好找。”
站在一旁的无为道长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总觉得似乎在哪里也见过一位见了天界至尊也不跪不拜的人。
“但愿吧。”言汐笑了笑，“天尊，那布下夺魂阵的剑妖如何处理？”
“剑妖以杀人为乐，我已经让日文去处理了。怎么，想到什么了？”
“说来奇怪，布下夺魂阵并不太难，但要用冰霜琉璃碎片做阵眼，”言汐斟酌了一下字眼，“妖力似不可为。”
天尊眉头微皱，道：“你的意思是，天界或有仙神参与其中？”
“我就随便一说。”
她这随便一说把一旁的无为吓得一颤，心想：“这言汐虽曾贵为一国公主，但在人间也摸爬打滚了这么多年，语气也未免太过不卑不亢了些。”
天尊似是对这态度见怪不怪，微笑道：“哈哈，还学会赖皮了。我让文神殿那边留意一下吧。”
“好。”说着转身就离开，一点都不犹豫。
“等等，”倒是身份尊贵的天尊有些犹豫地欲言又止，“你最近是不是认识了什么人？”
最近认识了几个不知道不是人的言汐木然地点点头，道：“嗯，几个小朋友。”
“你别怪我多嘴，与人相交，还需谨慎些。”
言汐听到这话，想到的并不是自己屋子里的妖魔鬼怪，而是站在他面前的无为和天尊，于是顿了顿，道：“无事，不是还有天尊留给我的护身符嘛。”
说着大喇喇地晃了晃自己的右手掌。
天尊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而站在天尊身后的无为道长猛然一颤，尽数落在笑得一脸灿烂的言汐眼里：“若还能助我一步飞神就更好啦嘛。”
“这世间如何能有这等好事呢。你且先去吧。”
言汐故作满脸遗憾的样子辞行，那孩童般的情绪像日落的晚霞，温和可人。
可在他转身一瞬便如黑夜迅速涌来，不留半点余晖。
“无为道长，天尊是千年前上位的嘛？”
“是啊，虽才继位一千年，但如今在这天界的实力是所有仙神都有目共睹。”无为引着言汐向前走，“自他飞仙至坐上帝位，前后也不过十年的时间，试问天界谁能有可比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