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辰听见一个小姑娘夸奖自己儿子,觉得有点意思,而且这姑娘还是自己儿子带回来的,他也听王妃柳氏说了,儿子对这个姑娘很上心,就是住的地方都选了很久,屋里还特意放上幽兰香草,当然,那屋离慕熙的房间也是最近的,慕辰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人,当然知道自己儿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笑笑,也算是替自己儿子试探,“熙儿也老大不小了,本王也一直在给他物色好的王妃人选……“话说到一半,斜睨着风雪,风雪面无表情的收拾自己的医药盒,这回换老王爷呆住了,这丫头难道对熙儿没有心思吗?熙儿也算是人中龙凤啊不是自己自吹自擂王婆卖瓜,自家儿子真的很优秀,文治武功样样都好,就是比起表哥慕逐君相对差一点,但是人家是要当皇帝的人,自家儿子只要当好临江王做皇帝的左膀右臂就可以了,这姑娘是要找什么样的人啊?“本王觉得,风雪姑娘就很适合熙儿。”
啪嗒一声,刚刚整理好的药盒还没扣紧就掉在地上,东西洒了一地,风雪慌忙蹲下去整理,然后也顾不上自己的脚步凌乱仪容不整,“王爷,既然诊完了,我就先走了。”说罢逃也似的走了。心里一个声音在叫嚣,不可以喜欢他,不可以喜欢他……
慕熙站在柱子后面的角落看着风雪蹲在地上收拾箱子,看着她落荒一般的逃出屋子,喜欢我就让你这么为难吗?苦笑,是不是我太执着了?
“熙儿。”慕辰的声音。
“父王。”慕熙没想到父王猜到自己在外面,进去恭恭敬敬的行礼。
“父王怎么知道我在外面?”
“我不仅知道你在外面,我还知道你在外面站了不止一回儿了,应该是从那风雪姑娘捡药箱开始的吧。”
“父王~”
“真的喜欢那姑娘?”
“父王觉得她怎么样?”
“看起来很干净的姑娘,也不慕荣华富贵,父皇很满意这样的儿媳。”
“可是人家拒绝我了,连我送给她的同心结都退回来了。”
慕辰笑,“熙儿啊,你从小什么都好,就是太死脑筋了,人家不喜欢你,你可以追啊,男人主动一点,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可是……”
“水滴可以穿石。”
“就像父王当年追母后一样?”
“咳咳。”慕辰干咳几声,“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谁告诉你的,不足为外人道也。”
于是小王爷开始谋划自己的追爱道路。
西慕国,太子寝宫。
郑飞颜正坐在桌前提笔写信。
逐君亲启:
殿下,飞颜在临安听闻殿下大获全胜,仅凭五千骑便拿下北夷国,实在可喜可贺,可惜未能亲临现场送上祝福,相信殿下懂我的情谊,飞颜身在西慕宫中,身不由己,但日日思君,倍受煎熬,在此飞颜想求殿下一事,若有一日殿下君临天下,可否允诺飞颜离开西慕,陪伴殿下左右?殿下无需急于回复飞颜,一切只是日后。殿下大胜的消息九州皆知,慕邺在宫中大发雷霆,已在朝上下旨恢复大将军崔衡的官职,着令崔衡不惜一切代价刺杀殿下,殿下一定要注意防范,宫中若有其他事项,飞颜会隔一段时间写信,祝君安好。
案边的笼子里养着一个通体雪白的鸽子,郑飞颜把信放进信纸里,用线缠在鸽子的脚上,打开窗户把鸽子放出去,会有人在宫外接应,把信传到北夷国。
北夷国。
“宓姑娘,就是宓先生的女儿?”黑袍女子发出的声音透露着自己的极不确定,生命永远给人想不到的惊喜,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苦痛,原来还有人在幸福的传承着。
“白曦,那年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家看到隐在黑袍下的女子的身子明显僵硬了。
只听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太多年了,何必再提呢。”
古枫无奈,“你和你家小姐一样。”
提到小姐,白曦的眼里溢出泪,“小姐~”
“桑若没死,在蛊族,成了巫神了。”
“你说什么……”白曦瞪大了眼睛,突然笑了起来,“小姐是好人,上天对她不薄的。”
“我们这些人,那些年错过了太多,如今,也只剩下追忆的权利了。”
季无衣摇着折扇,“行了,这北夷国我们也坐稳了,我是这么想的,慕逐君,我打算回南夏先去看看吉雅。”
慕逐君点头,他确实应该回去。“回去见到皇姐替我问候一声。”
“放心吧大红人,你姐现在肯定以你为豪呢。,就是我不提你,她也会主动来找我提你的。”
“……”
北夷国移权换代的第二个夜晚,白衣的谪仙一般的人物和粉面笑颜如花的女子站在桃花树下,仿若千年前的际遇。
“无衣,回了南夏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啊。”
男子的声音很慵懒,“要是小妹舍不得我走的话,我就不走了。”
云绣噗嗤大笑,“别闹了,我很认真的问你呢。”
季无衣正色道,“我也很认真啊。”
云绣决定不纠缠这个话题,“吉雅姐姐能清醒过来吗?”
季无衣摇头,“别抱太大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云绣别过脸去叹了口气,这句话,恐怕最该对眼前这个人说吧。
扬起笑,“好在已经给吉雅姐姐报了仇了。”
“可是她也清醒不了,就像人被杀了,我杀了凶手根本无济于事。”
“无衣~”白衣好像染上了无边的落寞,没有人能触碰的到。
“云绣,小时候我一直觉得季氏族人是无所不能的,直到来到这里,才发现人间多得是无可奈何。”
“有些事确实没有办法避免,但是熬过去未必没有好结局啊,你看白羽和舜卿,还有桑若和干爹,他们纠缠了一辈子,彼此困住了彼此一辈子,还不是解开心结拥抱彼此了吗?”
“云绣,如果,慕逐君未来能君临天下,你开心吗?”
“当然。”
“如果,他的君临天下要以牺牲你为代价,你愿意吗?”
柔和的目光坦坦荡荡的射在自己脸上,只听见云绣软糯的声音,“无衣不会拿这些开玩笑呢,想来就是真的,既然你都能卜算出来的未来,人又斗不过天,那我就顺其自然好了,如果真的有那一天,逐君哥哥要牺牲我1拿到天下大权,那么我把选择权给他,他要什么就是什么,牺牲又何妨。”二十岁的少女很平静的说出这一番话,那时候虽然有预感,却不知道最终的牺牲竟然是那样,如果早知道,这一刻她就会和慕逐君相拥,世上最大的寂寞,从来都不是你不要我了,而是明明相爱,却被迫分开,不管是人间还是天涯。
“云绣,跟我走吧。”
那是季无衣一生中自认为问过的最愚蠢的话。
那天,他问那个他放在心里好多年的少女,愿不愿意跟我走?
不出意料的得到了少女的拒绝,他说。“跟我走,我带你回季氏,也许还能躲过一劫。”
少女笑着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何必逃?何况,逐君哥哥在这里,我不能抛下他走了。”让人一种恍惚,仿佛有了那个眼睛像碎星的少年,这个少女就拥有了全世界,季无衣一直都在嫉妒,为何自己就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个倾尽一生对他好的人?那一刻他懂了师父说的命定之劫的说法,有些人注定就是你的劫,逃不开,不想逃,就像有的人明明知道前面是个火坑,依旧毫不犹豫的飞蛾扑火,追求者一瞬间的光亮,不怕粉身碎骨,就像有的人明知道有些人对于自己像罂粟,越靠近越上瘾,却依然固执的想感受这种快乐着的痛,都一样呵,他和她,有何不同?自己都做不到,何必强求别人?
“我开玩笑的。”他笑得尴尬,“我是想说,等你的逐君哥哥君临天下,我们就一起去季氏玩玩,你一定会爱上那里的枯叶桃花的。”
少女重重的点了点头,“好!”
第二日一早,太阳刚刚升起,季无衣只带了扶珠朝南夏去,蓝衣则沿着路的另一个方向,到临安。
慕逐君雷厉风行对北夷国的政策全都进行整改,原本封闭的北方小国开放通商口,进口输出国外国内产品,慕逐君擅长打外交牌,是以不过短短半个月,北夷国的权利交接就得到了大多数诸侯的认同。虽然还没有黄袍加身,但是大家基本都默认了慕逐君是如今北夷国的王,他把北夷改为北翼国,寓意国之羽翼,日后收回西慕国,北翼国就是西慕国的屏障,延续了五百年的国家再也不会存在在这片神州大地上,这是对代歆最好的惩罚,丢掉了祖宗的基业,这是对他灭绝人性,三番五次使用蛊毒的惩罚。白曦给代歆收了尸,日日在灵前守卫,她说,“代歆很小的时候就认我做干娘了,这孩子我舍不得,就为他做最后一点事吧。”
西慕历新帝四年春,又熬过了一个冬天,登上城楼好像还能看到西慕国满岛的合欢花,可惜北地连桃花都没有。
到了夏天,慕逐君神不知鬼不觉的人到了晋朝遗室所在地谭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