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悄然告退,瑾灵见他似乎是有要事要谈,便也动了动身想要离开,却还未等自己有所动作,身子便被他拢紧了。故而她也没说什么,便是靠在他的怀里,继续听着。
“昭凌……昭凌皇后?”那人一听这个名字,脸色更是发了白。
这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实在是如同一个美丽的梦境般。当年,身为璃国大学士的独女,几乎每个人都知道,这个才貌双全,姿色倾城的女子。
不仅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人更是生的如若出水芙蓉一般。那年朝中两位皇子争夺皇位,引发了一场剧烈的朝廷动乱,而正是那个时候,当年的瑾德帝初次遇见了这个女子。
便是一见倾心。立即携带身侧,从此再不分离。
而后来,瑾德帝终是赢了人心,虽是经历了一些波折但也是继承了皇位,从此便与这昭凌皇后成为了一对令世人都万分羡慕和惊叹的神仙眷侣。
只是这个女子……早已多年不再被人提及,先皇登基之时,所有人便都明白这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没人敢提起了分毫,为何今日,却竟是又这么忽然的提起了……
“为何不答?可是想着如何编个谎话,来欺瞒我?”见他半晌也不说话,墨澜喝了口茶,搁下茶杯,这才开口问道。
那人陡然的清醒了过来,身子一颤。“公子……公子如何问这个……”
海蓝色的眸子微微抬起,墨澜看着面前的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飘过了嘴角,反问道:“如何不能问这个?”
“这,这……”那人哑口无言,吓得额前都沁出了汗珠。
“无妨,今日在此,无论你说了什么,都不会有外人知道。”墨澜一手轻轻抚着瑾灵的长发,眼帘轻垂,透出一分淡淡的慵懒。
“还是说,你宁愿这样,也不愿告诉我实情……”
话还未说完,那人便已经慌乱的磕起头来:“求公子饶命,求公子饶命……小的,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
“哦?”墨澜略略一笑,语调软软的:“你是想说,我找错了人?”
“不,不是的……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不是,那么就把你知道的事,一件一件的细细说清楚,否则……”修长的手指顺着瑾灵的长发落了下去,绕起了一缕在指尖,懒懒的把弄着,语气之中,更是显得慵懒。
他并没有说什么,那人却显得更是惶恐了。
“小的,小的只知道,当年靖王爷参与叛乱,便是为了那昭凌皇后……小的也只是听说,靖王爷对昭凌皇后一见倾心,为了皇后才……”
他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有多可怕,而他愈是显得风轻云淡,便愈是让人觉得脊背发凉,尚且只是他派来找自己的暗卫都是如此恐怖,更别提了他。
瑾灵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不曾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关联。
难怪那日靖王爷会突然前来找云姐姐,却又只待了一会儿,似乎也没有半分发难的意味便离开了,她还在奇怪究竟是所为何事,今日一想,定是那靖王爷觉得云姐姐面熟。
“其他的,小的真的,真的不知道了……公子,求您高抬贵手,绕了小的吧……”
尽管知道自己说出这些话便是意味着对靖王爷的背叛,但是现下,他更害怕的是面前的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
“没事了,你走吧。”
听完他的话,墨澜却并没变了半分的神色,其实整个过程中,他都不曾变了分毫的脸色,仿佛就只是这么安然的听着罢了。而听他说完,便似乎只是为了确定什么,略一挥手,示意他退下。
那人如获大赦,慌忙的磕头拜退。
瑾灵看着那人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离开,微微摇了摇头,轻轻一叹。
虽是薄如蝉翼的一缕轻叹,但还是没能逃脱墨澜的耳朵,他的手轻轻环绕过来,抚过她的侧脸,然后触碰向了她的下颌,将她的头抬起。
“为什么叹气?”
瑾灵轻轻摇头:“没什么,灵儿只是在想,果然所有的人,再是忠心跟了多久,也必然是不可靠的。”
听着她柔柔软软的嗓音,墨澜的唇角便略略扬了起来,他喜欢她的聪明和温柔,每次不管自己做什么,旁人再是糊涂,她也总是能很快的明白。
“只是澜,你不是早便猜到了这个,今日又为何让这人前来呢?”
她抬起柔软细腻的小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一双明净如小鹿般的瞳仁看着他,眼底的光莹莹闪闪。
“你又如何知道,我早已猜到?”他勾唇,明知故问。
“否则那日靖王爷前来找云姐姐,你便也不会那般笃定,不是么?”她复又软软的靠入了他的肩头:“灵儿只是不明白,这个人的出现,澜又是想要做什么呢?”
墨澜不答,笑意扬起,抬臂将她揽住:“那么依你看,是为什么?”
瑾灵想了想,还是微微摇头:“这点,灵儿真的不明白。”
、“不明白,便也不要去想便是。”墨澜却显然不想多做解释,微微一动身,轻轻的在她的额前,吻了一下。
“我们不如来想想,这琴弦,用什么来做比较好。”
“琴弦?”没想到他竟是这么快的跳开了话题,瑾灵心下了然,他不想说,她也不再说,反正他的决定,她一直深信不疑。
“嗯……”她伸手去,轻轻触碰了面前那把断了弦的琴,忖思了一下:“现在这琴,用的是雄鹰的筋骨,尚且不牢固,那么……该用什么好呢?”
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墨澜轻轻一笑。
后门。
方才的那个官员正慌里慌张的四下一望,便上了那辆等候多时的马车,他匆忙的掀开帘子进了车厢去,而直到帘幕垂了下来,马车开始跑了起来的时候,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方才那个男的什么都没有做,甚至每次说话的时候,语气都是这么平软清淡的。但他的身上,就是散发着某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气质。
他正在昏昏沉沉的想这,马车绕到了一个岔口正要转过弯去,却竟是陡然的颠簸,车厢剧烈的摇晃了一下。
抓紧窗沿方才稳住身子,想要掀开帘子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却刚一挑了帘子,三把刺眼的刀便已经从三个方向架在了他的脖间。
“王爷有令,让大人速去王府。”其中一个人只说了这么一句冰冷的话。
靖王府的后院。
书房的窗开着,一身紫缎软袍的靖王爷正背手站在窗前,微微仰面望着天际,眼底似乎含着某种情绪,却也是让人无法猜透了分毫。
一个侍卫顺着长廊匆匆过来,进了书房,在他的身后拜了下来:“王爷,方才宫里,送来了信。”
靖王爷回身去,看到那个侍卫的手中捧着一封书信递到自己的面前,便伸手过去接过,并没有说什么,便一摆手示意他退下。
信封上没有写字,但一展开了信纸,便已经认出了那上面的字迹。
只是看着看着,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冷肃了起来,一对剑眉也微微的收拢到了一起。陡然,他一抬手,将信纸在手中紧紧的握成了一团。
所以这,便是她的决定么……
靖王爷冷然一笑,只是那个笑意之中,透出的是一分的自嘲。他一回身将手中的信纸丢入了一旁的香炉之中,看着那香炉里的香料燃烧的火星慢慢的透过了雪白的纸面,吞噬了上面的字迹。
随而他回过身去。走向了书桌旁。
他挽起长袖,提起笔来,轻轻蘸了墨,然后顺了笔头,正要落笔,又听得了外面传来了响动声。
是自己的几个心腹,压在一个人正进了书房来。
而那个官员模样的人,正吓得浑身发抖,看到了靖王爷的时候,双腿一软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跪到了他的身前:“微臣,微臣参见靖王爷……王爷饶命……”
便是方才,与墨澜对话的那个人。
靖王爷手中的笔微微一停,却没抬眼,仿佛并没有看到面前发生的事一般,继续落笔,继续写着什么。
那人也不敢多说任何的话,见靖王爷不开头,便也只低着头,浑身发抖。
“你们,下去吧。”
笔尖在雪白的纸面上,笔走龙蛇之间便已经写下了几行字,靖王爷又轻轻提笔蘸墨,才淡淡的开了口,头却根本没有抬起,只是继续写着什么。
那几个守卫领命,抱拳行礼之后便退下了。
屋里陡然安静了下来,跪在地上的那人只觉得眼前发黑,却也不敢说任何的话。
他知道靖王爷这样,至少是说明他生气了,毕竟自己虽然在朝中不是个太大的官员,却也一直算是靖王爷的心腹,如今这一下,且不论自己究竟说了什么,他知道自己必定是完了。
低着头,额前渗出的汗珠越来越的细密,凝聚成了颗。
“你便是没有什么,要与我说明的么?”
等写完了手上的书信,靖王爷才一搁毛笔,抬起了眼来,将冰冷的视线扫向了跪在书桌前的那人。
那人哪里还敢多想,惶恐的磕起头来:“求王爷饶命,微臣,微臣真的什么都没有说……那人,那人他,只问了微臣关于昭凌皇后的事,其余的,他没有问,微臣也没有说啊……”
昭凌皇后?
本还只是这么听着,却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靖王爷陡然的失了冷静,他猛地一挥长袖,绕过书桌到了那人的面前。
“昭凌皇后?”他面露冷色:“他问了昭凌皇后的什么事?”
“这……这……那人只问说,昭凌皇后当日的情况,还有,还有……”他结结巴巴的不敢再说下去。
看靖王爷的样子便知道,他有多震怒。
毕竟那昭凌皇后的事,自从当日的宫廷政变以来,便没有人敢再提起了半分,而这靖王爷虽后来纳了妃,但任谁都明白,他的心里,便是永远都放不下了那个女子。
那个已经葬身于那一年的未央宫,那场大火之中的女子。
“还有,问了本王的事,是么?”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微臣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说啊……”那人开始磕头求饶,他知道,王爷已经了解了全部。
靖王爷陡然敛起了双瞳,那个墨澜,他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