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沉着眸子,道。
“是!所以我现在必须马上回魔界去,尽量阻止这一切灾难的发生。”
“伊无殇那老狐狸十分狡猾,就凭你只怕没那么容易阻止这一切!”夏雨警觉着周围,压低声音道。却不想话音一落,杜元明突然朝她缓步走来:
“夏雨,虽然我不屑让魔族和伊无殇结盟共同对敌神界!但是,魔族被封印在西峡林山脉下九千多年,一直都不得自由,陷在黑暗之中,所以我们还是会不惜一切代价,打破封印,走出去!”
“我知道。”
四目相对,是什么时候,他们已经能如此平心静气地谈话了?夏雨眼也不眨的看着杜元明,只见他嘴角扬起,突然转身,像是要离去——
“你要去哪儿?”
夏雨赶忙叫住他。
“回魔界。伊无殇现在根本不在妖界,我必须在他知道地宫之事后,阻止他伤害娇钰。”
“杜娇钰?”
夏雨眸子一紧,灼灼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然,却又在瞬间恍然明白过来……
杜娇钰怀孕了!在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人魔混血,伊无殇利用她的孩子,从而掌控魔界,利用徵元殿,更或许他想利用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制造出更强大的傀儡。
杜元明说伊无殇并不在妖界,那也就是说伊无殇已经去了魔界,如今西峡林的封印已破,妖魔两界说不定已经在计划占领人界,攻打神族了。
只是,为什么她都离开神界那么久了……亦风那边都没有来找过她呢?
还有,他知道伊无殇已经掌控魔界的实力,准备再次联手两界力量,对抗他吗?
“我该走了,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回去,也不知道杜元明是不是没真切明白到那两个字的含义,还是他其实已经慢慢接受了夏雨跟他是同母异父兄妹的事实。
嘴角扬起,轻轻的摇了摇头:“暂时不了,伊无殇那个人心机太深,我想先去一趟神界,你回去小心点。”
“好!保重!!”
杜元明点点头,身形一闪,快速消失在黑夜中。
……
抬头看天,昏暗的妖界,让的心始终感觉郁郁的。转身,目光轻轻落向在远处那几座屹立在黑暗中的高塔。夏雨猜到,被剥夺了生命和灵魂的那些傀儡,以及伊无殇的那些傀儡,都可能聚集在那里。
可是,现在的她还不能去那里……因为就算她去了,她依然找不到解救北冥夜和姜应恒的办法。一切的一切,只有等她拿到第八卷万象诀,打败了伊无殇才可以。
从古玉中,找到了之前姜应恒所留下来的那卷万象诀,在万象诀的背后,是如何离开妖界的路线图。
北冥夜,对不起,我知道你并没有完全丧失意识,却还是无法脱离伊无殇的掌控,但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眸子一暗,夏雨在重新根据姜应恒当初留下的地图,找到了那条可以离开妖界的路后,便御剑离开了。伊无殇不在妖界,但他那些讨厌的替身还在,所以她最好还是悄然的离开为好,以至于最后……
她走了,都没支会青宁一声。
……
一道金色的光芒,飞快从妖界昏暗的空际,滑过,直到除了妖界,夏雨才慢慢侧躺在斩龙剑上,开始休息。
这些天,她很累。累得她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夜风吹拂,有些微凉,再等不到多久便会入冬。
因为疲惫,夏雨睡着了,睡梦中,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哭泣,恍惚中,她好像看到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满心不甘的看着在她眼前风华绝代的男子!诛魔剑,刺穿了她的心脏,疼痛让她觉得身体快要炸开了一般……
“因为你是魔。”
“神魔真的只能对立吗?就因为我是魔的身份……所以你才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吗?”
“是!”
那么坚决,那么肯定,不带一丝犹豫。
终于,那个红衣女子的身体慢慢的软了下去,然后化作漫天流光,烟消云散。
泪水滚落,夏雨知道这是梦。
或许,是因为她接受了弑神剑的缘故,所以对于九千多年前的事情,她才会越来越容易做梦,对九千多年前的事,越来越清晰。只是,明明知道那些都是跟自己毫不相干的记忆,为什么她还是会那么难过。
真的不在乎吗?
真的不想让他给自己一个为什么吗?
吸了吸鼻子,夏雨感觉已经飞了许久,便缓缓睁开眼睛想看看还有多久会到九天神界。却不想入眼的却是一片混沌的世界……
在这片世界中,夏雨瞬间一怔,因为……这是古玉的世界。之前,玉神为了救她,用所有的灵力封印了凤之灵火,再次陷入了沉睡。本来,夏雨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变得够强大,并重新让这片混沌的空间灵力充沛起来……这样,玉神便可以苏醒。
可是她好像错了!
不过,不仅是在玉神这件事上,她好像在很多事上,就没有对过。
“师父……”夏雨的声音,在这片混沌的世界回荡起,可是在这片空荡的世界中却没有一个人回答她。就连那些平时被她寄放在古玉中的东西,也不知所踪,哪怕是黑蛟傲天,上古神兽嘲风。
在这片空旷的世界,夏雨一个人有种十分落寂的感觉。说实话,此次去九天神界,她并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身份再去见亦风……因为,她已经开始堕魔。
九千多年前的恩恩怨怨,她一直告诫自己说那都是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东西,但每次当她面对那神王亦风的时候,她都无法忽视自己是天晴转世的事实。
缓身蹲下,夏雨忍不住抱着自己的双腿,紧紧的蜷缩在一处角落里。其实,她现在好有些羡慕玉神了,虽然他被封印在这古玉中,一直都不得自由,但在这片无垠的世界,他才是真正的主宰。
他可以自由自在,不被外边的纷争,不被前尘之事所倾扰。
九千多年,神王亦风,神魔对立,天晴转世,以为神族禁术将四界搅得天翻地覆的九尾狐伊无殇……夏雨想到这些问题就头痛。
突然间,她好像就让自己沉溺在这片无垠的世界中,永远不要出去。
只是,她能在这里躲一辈子吗?
夏雨低眸,不由抬起右手,那戴在手腕上的那个黑镯,自从在上次在魔界因为寒秋凤一事,她开始堕魔后,她就再害怕去和弑神剑接触。虽然,弑神剑的威力很强,但是她却害怕在它强大的弑杀中,成为一个只剩下杀戮的魔……
天晴公主的前世,是一场腥风血雨,她并不想卷入其中,只想要安安稳稳的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就像梅姨娘,寒秋凤,绿翘他们期待的那样,只做一个平凡的人。
可是,没想到她简单而平凡的人生,却如此艰难。
她这一生追求的自由,好像并不存在。
人,活在世上,或多或少都会被什么束缚着。
泪水淌下,夏雨不由抬头看了一眼这片静谧且无垠的世界:“师父,若是你还在,你一定会教我该怎么办,对吧。”夏雨轻轻的喃咛道,虽然知道没有人会回答,所以在听到那个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她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夏雨,勇敢一点。”
那个声音淡淡的,带着一丝沧桑,却有着一种十分孤傲的气息,不是当初的玉神是谁?
“师父!是你吗?”夏雨瞬间站起身来,目光在那片无垠的世界探寻起来。
“是我。”声音中,带着一些欣慰。
“你回来了?我还以为再也不会听到你的声音了……”
夏雨的泪水滚落了下来,只见她抬头,看着那片空旷的世界,嘴唇微颤:“师父,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发生了好多事,我的心好矛盾,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夏雨,你的性格,太爱逞强了!很多时候,很多事,你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去对周围的人自私一点。”
夏雨吸了吸鼻子,能在她如此失落的时候,再次听到玉神的声音,这对她来说,是莫大的惊喜,心也为此暖暖的。
“我知道,但我所做的一切不求万事遂愿,只想问心无愧。”
玉神一怔,随即轻轻一笑,清冽的声音仿佛倾过冰凉的泉水一般:“你这样想也不是不可以,但这样你会受到伤害。”
“师父……有一件事,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其实……其实我是魔族……我身体里有着魔族的血。”
“是吗?那重要吗?”玉神听后,并无太多惊愕,反是直接反问她:“你在这古玉中,只是一个干干净净的灵魂,不管承载你的身体有着怎样的血统,但只要你是你自己,这就够了,不是吗?”
夏雨心里暖暖的,却又满心委屈:“师父,若一开始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或许我就不会那么逞强去做一些事,可是到了事情真相渐渐浮出水面的那刻,我才知道……无论我做什么,结局都是一样的。”
“夏雨,你认命了吗?”玉神突然一声长叹,问。
“我?我不想认命,可就是因为不想认命,却让如今的我不得不去面对更多本不属于的困惑!现在我甚至已经快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做才是对的。”
“你是夏雨,只要你想做的,问心无愧的,那就是对的。”
“那所谓的前世今生呢?神界公主天晴呢?”
“她也是你。”玉神一声叹息,“夏雨,你的痛苦并不是因为你不知道自己是谁,而是你知道了,却不愿去承认而已。甚至,你害怕自己因为前尘之事,而迷失现在的自己。”
夏雨点点头,觉得不愧是和自己缔结了血契的玉神,竟如此了解她。能透析她全部的心思,却还如此信任她,对她好……
“师父,其实你当初在神界,就是那个教导天晴公主的老师吧。”
“是,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纵然兜兜转转,你再次认我做了师父,可是在我看来,你还是你。”玉神,说道。
夏雨一怔,随即却又问:“那么,师父知道亦风是什么人吗?”
“他是神王,天命所归,注定手持朱魔神剑,统领神界。”
神王……天命所归,统领神界。
“师父,我不懂。既然他是神王,既然他告诉我天晴公主是他永生永世都放不下的人,那为什么他当初还要用诛魔剑杀了天晴……他不爱她吗?可若不爱,他为什么会对天晴的转世,也就是这一世的我,那么好。”
“你何必执着这个?”玉神淡淡地问。
“我想知道。”夏雨哽咽地道:“我真的很想问他,既然可以忍心杀了天晴公主,为什么还要对转世的我,那么好!而且,他明知道……在我的身体里,也有着魔族的血。”
“你渴望的答案,要自己去追寻,夏雨,我给不了你答案。”
夏雨想了想,她知道玉神的意思是让她直接去问亦风要一个答案,可是……她不敢,也害怕去。
但是,在天晴万世轮回中,亦风生生世世都守在她身边,究竟又是为什么?其实,她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只是她还不确定而已。
“夏雨,你相信他吗?”突然,玉神问了她一句。
“什么?”夏雨一怔,没有回答。
相信神王亦风吗?这个问题,其实她也很想知道答案……
“你相信亦风吗?”见她没回答,玉神忍住又问道。
“我……我不知道。”夏雨摇摇头,对于九千多年前的事情,亦风用诛魔剑杀死了天晴,却一直活在内疚和自责中,甚至还愿意生生世世都陪在天晴的轮回身边,看着她生老病死。尽管,他每一生,每一世都是淡漠的陪在她身边,并未插手涉足她的命运……
但是夏雨知道,在天晴的每一世里,他也跟她一起经历着所有。
或许,亦风伤害天晴,是有苦衷的吧!只是这九千多年了,因为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以至于都懒得去和身边的人解释,去跟他自己解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