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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来自远方的期盼(1 / 1)

李全的二爷爷是解放前去的海外,头些年回来过一次,看到大伙很穷,大笔一挥,给几个近亲,这家添了摩托车,那家买了彩电,有的还帮着盖上了新房。听说,二爷爷在外面的企业做得可大了,给家乡人的这点儿钱还不及他捐款的一个小零头。那时候李全他们还小,没有他们的分儿。二爷爷在临走前,来到祖坟前,老泪纵横,最后宣布:“十年后,我要将一生最贵重的财产,交给家族里最有出息的孙子。”

这也难怪,二爷爷在解放前的一次战斗中,永远失去了生育能力。

有这笔财富诱惑着,李全他们小哥几个拼了命地奋斗。这不,最近要数出类拔萃的就是李全、李厅和李奇他们哥仨了。李全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他盘算着,能得到二爷爷这笔钱,就去国外留学,混一个洋招牌,也算是光宗耀祖了。李厅混了个小乡长,在地方上也算是一个父母官,他打算着用这笔钱,去谋求更大的发展。李奇搞了个乡镇企业,有了这笔钱,他可以把企业再扩大一步。

可是没等到十年头上,二爷爷就突然去世了。幸好,二爷爷早有准备,早已把自己的许诺委托给律师。律师带回来一个精致的密码箱,还捎回来了关于密码箱的继承方法:村里李姓近亲的几个分支进行投票,一个支系只能投一票,得票最多的人才能继承。你还别说,二爷爷真不愧为是海归派,这有点儿像美国的总统选举。

为了这笔钱,小哥几个可动了心思,可动了心思的还有他们的家人。李全他们分析来分析去,发现这几家几乎势均力敌。唯一没有利害关系的就是四爷爷李宝了。李宝光棍一个人,也就是说,他的投票决定着一切。

要说这个李宝嘛,平时最喜欢李全了。为啥,因为李全每次见到李宝,老远就“四爷爷、四爷爷”地打招呼,不像村里的其他人,对这个又穷又老还病体缠身的孤老头子,总是躲得远远的。

在投票的前一天,李全敲开李宝的门,寒暄过后,便转着弯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四爷爷,你从小就疼我,将来我出了国,学业有成,一定把你接到城里享福。”李宝摸着李全的头,说:“好小子,咱家族里就数你有出息了。”

李全刚走,又有人敲门,李宝开门一看是李厅。李厅以前是很少登门的,这回,他拿来一大堆礼物,笑嘻嘻地说:“四爷爷,你看,平时我工作忙,也没来看你,你莫怪。”李宝眯着眼睛说:“不怪,你是官身子,身不由己。”李厅接着说:“四爷爷,我想把你安排到乡里管伙食,一个月开一千元。”李宝摇摇头,说:“我这么大岁数了,那活计我干不了。”李厅赶紧说:“四爷爷,你什么也不用干,每天只管去转一圈就行了。按工人待遇,上三险,这回,你真正是老有所养了。”李宝再次眯起眼睛,说:“好,好,好。”李厅试探着问:“你看,明天投票的事?”李宝还是那副态度,“李厅啊,我早就看出来,你是家族里最有出息的孩子。”

哪有不透风的墙,这个消息很快传到李奇耳朵里。他“哼”了一声,当晚上也进了四爷爷李宝的家,见到四爷爷,他二话没说,把两万元往桌上一放,说:“四爷爷,咱当着明白人不说暗话,我想继承那笔钱。你要问我干啥,我想把我的厂子做城市里的一流的企业。这是定钱,你若是能投我的票,我把你的小屋盖成小楼。”李宝摸着那堆钱,眼睛乐开了花,说:“好,好,你真是家族里最有出息的孩子。”

第二天,开始投票了,可人们左等四爷爷不来,右等也不来,很快有人跑来说,四爷爷病了。投票的事只好往后拖。谁不明白,四爷爷的票,一票值千金,他是在待价而沽。

李全明白论拼实力自己肯定不行,但他还是硬着头皮来到李宝的床前,说:“四爷爷,我有个同学在市里大医院当医生,我想请你过去看看。”李宝淡淡地说:“不用了,一点儿小毛病,不碍事。”看到四爷爷对自己爱搭不理的样儿,李全明白,想让四爷爷投自己的票,恐怕是没戏了,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

李全一出门,李厅就进来了。他悄悄地把门关上,狡黠地一笑,说:“四爷爷,我明天就通过关系,把你接过来,让你当我的养父,我负责你的后半生,而且还去公正。你想我的官做大了,能不对你好吗?否则对我的影响也不好,你就放心吧。”李宝点点头,说:“好,好,你也算是咱们家族里,最能光宗耀祖的人了。”

李奇更不示弱,见到李宝,把一张纸往李宝床前一放,说:“这是我公司的一半股权,从今天起,你就是公司的副董事长了。”李宝看着这从天而降的财富,有些不知所措了,也就是说,他只要投了李奇的票,就相当于拥有那笔财富一半以上的继承权。

李宝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老了老了,还时来运转了,高兴得一夜也没睡,辗转反侧,举棋不定。如果说前两天的病还有装的成分,那么这次他真是太兴奋了。七十多岁的人,哪经得住这么折腾,心情一激动,心脏病突然发作,当晚就一命呜呼。

四爷爷没了,财产也不能不分,投票的结果正如大家预料的那样,他们三个人的得票数一样,谁也没有胜出。律师起身拿出二爷爷临终前遗嘱,宣布: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就把这个密码箱的财富捐给国家。

李厅“噌”下子站起来说:“这怎么能行?”李全也不乐意。还数李奇反应快,说:“这么办吧,这几天,由于四爷爷的去世,大家心情都很乱。过两天,等大家心情都稳定下来,我们再投一次,如果那个时候还出现这种情况,我们就按遗嘱办。”律师也只好同意。

当晚,李奇找到李全,说:“兄弟,我们这样僵持下去,对谁也没有好处。”李全看着李奇,问:“那你说怎么办?”李奇嘿嘿一笑,说:“如果我把自己那张票,投给你,你怎么对我?”李全看着李奇,问:“那你说怎么办?”李奇说:“那咱们在私下里达成一个交易,四六分成怎么样?”李全说:“你四我六。”李奇摇摇头,“不,不,倒过来,是你四我六。”李全想了想,自己能得四成是四成的,就说:“行。”李奇离开李全那里,又直奔李厅家。李厅一听,眨眨眼问:“你一定去过李全那里吧,他与你是怎么分的?”李奇竖起大拇指,说:“高,高啊,大哥你真不愧是在社会上混的,他与我是四六分。”李厅一咬牙说:“好,那咱就三七分吧。”

第二次的投票果然是李厅胜出。

律师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那个密码箱,里面是用黄缎子包着的一个小方盒,打开小盒子,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既不是美钞,也不是支票,更不是股权证,而是几张照片。

李厅翻着照片,一张是一名非洲婴儿睡在货车底下的破麻布上;另一张是一名少女在多个同胞的尸体中寻找父母,遇难的双亲生前双手紧扣着;还有一张是一名童子军身背玩具熊,大张着嘴,愤怒地举着枪;最后一张是,一名伊斯兰少女看着英军坦克,双眼噙满泪水。在照片的背面写着英阿迪、利比亚、卢旺达、伊拉克,并分别标着日期,都是近十年照的。

李厅捧着这些照片,惊讶地问:“难道,这值钱?”律师点点头:“不值钱,扔到大街上甚至没有人捡。”李厅把那些照片扔给李奇,“给你吧。”李奇说:“我要它们干什么。”又扔给李全。

李全捧着照片,看了看律师,问:“二爷爷,是不是想告诉我们些什么?”律师点点头,拿出二爷爷临终前的一段录音:孩子们,这也许令你们很失望,但是,从我多年来在海外漂泊的感受中,深深地体会到,个人的幸福与国家的命运息息相关。我年轻时也是雄心壮志,可没有遇上好时代。孩子们,真正有出息的人,要懂得珍惜这百年难得的机遇。

众人都沉默了。

律师又说:“我的委托人还想问一问你们这几个最有出息的子孙,你们的二爷爷留给你们最大财富是什么?答对了,还有赠品。”李厅说:“二爷爷不是已经说了吗?我们遇上一个好时代。”李奇也在一旁附和着说:“是呀,是呀。”

律师摇摇头,“你们只答对了其一。”

李全想了想说:“我明白了,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得到了二爷爷最贵重的财富。”李厅和李奇都不解地看着他,“我们已经得到了?”李全点点头,说:“对,我们今天取得的成绩,就是二爷爷留给我们的财富。财富就在我们心中,自己抓住机遇,努力去奋斗,才是最珍贵的财富。”

律师满意地点点头,说:“对,说得好。”说完,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支票,递给李全说:“这是你二爷爷留给你的赠品,一百万美金,希望你好好支配它。”众人顿时都傻了眼,谁也没有想到二爷爷用心如此良苦。

李全捧着这笔钱,看了看众人,犹豫了片刻,又把钱还给了律师。

律师惊讶地看着他,问:“你这是?”李全转过身来宣布:“这笔钱,我不要。我要把它留给下一个十年中,家族中最有出息的子孙。”律师有些不解地问:“为什么?你不像你二爷爷那样有钱,你不是很需要这笔钱出国深造吗?”李全苦笑了一下,说:“是的,我确实想动用这笔钱。可是有二爷爷这笔钱在,就等于给家族里的子孙树立了一个奋进的灯塔,我不想让这个希望的灯塔在我这里熄灭。”

有人悄声嘀咕一句:“要是下一个十年中最有出息的子孙,也像你这样,直到有一天,这些钱不再是一笔很大数目的时候,那它不就没有什么价值了吗?”李全激动地说:“对,如果那样的话,这笔钱的价值已完成了它的使命。那个时候,我们国家已经真的富裕起来了,这不正是几代人梦寐以求的吗?我们现在需要的就是这股子奋斗的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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