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诸侯见赵侯饮下酒爵中美酒,皆是面露差异。魏惠侯冷哼一声沉声道:“诸位公侯,请满饮此爵。”韩侯无奈的叹了口气端起酒爵一饮而进,眼见韩侯、赵侯所为与魏惠侯扫来的冷光众人只得端起酒爵饮下爵中之酒。在场众人只有燕侯始终微闭双目,但众位诸侯的作为无一不被看透,燕侯无奈端起酒爵,目光转向周显王,朝他微微点头,将酒爵在几案上连磕三下,一饮而进。周显王没有端爵,只如木头一般呆在哪里。魏惠侯将目光转向周显王,周显王将万般苦涩化为一个干笑,举爵于唇边轻沾一口,将酒爵放于几案之上。
见众人皆喝了酒爵中美酒,魏惠侯满意的笑了笑抱拳道:“在下有几句闲言,望诸位垂听。”全场静寂,所有目光尽投向魏惠侯。魏惠侯轻咳一声,朗声说道:“诸位公侯,七百年前,就在这儿,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土丘上,周武王会盟天下八百诸侯,誓师伐纣。想那周武王何以能够会盟八百诸侯呢?因为他有德行,因为他有才具,诸位公侯,今日我们故地重温,回首当年之事,能无感慨吗?”此言一出众位诸侯皆听出魏惠侯狼子野心。
田辟疆冷哼一声,大声道:“敢问魏侯,方今天下,何人德才兼备。”韩侯抬起头道:“这还用说,当然是魏侯了。”魏惠侯爆出一声长笑:“哈哈,德才兼备者可兴王业,可主天下。在下才浅德薄,何堪当此重任。”身为诸侯,竟然当着天子之面大谈王业,真也亏他说的出口。众人面面相觑,魏惠侯话锋一转道:“不过,天下真还就有这么一人,他自以为德高望重,才华盖世。”众诸侯闻言一惊,不约而同转向魏惠侯道:“请问魏侯,此人是谁。”魏惠侯环顾众人收起脸上笑容一字一顿道:“秦公赢渠梁。”
韩昭侯碰了一下身旁的田辟疆道:“看到了吗?绕来绕去,总算绕到点子上了。”魏惠侯再次沉声道:“今日诸侯朝王,天下归心,君守君道,臣守臣纲。唯独关中秦公妄自尊大,即不前来,也不说明原由。这是什么,这是藐视天下,这是目无天子,这是以下逆上,这是违背天道伦常。”魏惠侯一连串扣下如此之多的大帽子,且其声音越说越高,面色越来越怒,这是在场诸公谁也不曾料到的。魏惠侯将目光落在燕侯身上道:“燕侯,请问燕侯,秦公居心叵测,冒天下之大不敬,是否当由天下共诛之。”燕侯没有想到魏惠侯竟然会向他发问。
魏惠侯目光逐一扫过众人,见无人出头最后将目光落在周显王身上道:“秦公目无陛下,有违伦常,陛下以为如何?”原本心乱如麻的周显王冷不丁被此一问,更是惊慌失措,环顾左右不知该如何。魏惠侯盯着周显王道:“秦公早生不臣之心,人神共愤,其罪当诛,陛下以为如何?”周显王被魏惠侯盯的心中一颤慌张道:“爱卿意下如何。”魏惠侯身子前倾,目光直逼显王道:“是臣在问陛下。”好半天周显王才结结巴巴的道:“当,当诛。”魏惠侯对于周显王的回答颇为满意,微微一笑叩拜于地道:“陛下圣明,臣愿领正意之师,择日伐秦,以正天道,奏请陛下恩准。”周显王再次环顾左右,无人接应,只好应道:“就依爱卿所奏。”魏惠侯朗声道:“臣领旨。”
魏惠侯起身,重新走到与天子并列的位置上,扫视一圈缓缓说道:“诸位公侯,在下受天子之命兴师伐罪,征讨秦贼,还望各位鼎力相助,有力出力,有钱出钱。具体数目由我魏国上大夫陈轸统一协调。望诸位在会盟大典之后,各自按照约定,筹措粮款兵员,共诛失道之秦。”众诸侯闻言面面相觑,没有一人应声,但也没有一人出头反对。此后的酒宴变得乏味不堪,众诸侯纷纷告退离席。
魏惠侯回到行辕,今日之事惠侯非常满意,正如庞涓之前所言的确各路诸侯和天子不敢有丝毫怨言,正在心满意足的魏惠侯突然听闻老相国白圭求见。原来白圭听闻酒宴中之事心下大惊,急呼魏侯自毁长城连忙前来求见。白圭见了惠侯忙道:“君上,听闻君上在席间大谈天子之道,而且还将举兵伐秦。”魏惠侯笑了笑道:“不错,难道此事有何不妥吗。”白圭连忙叩拜道:“君上,不可啊,此时断不可伐秦啊。”魏惠侯心中微怒道:“哦,有何不可。”白圭摇头道:“君上,今日之秦已非昨日之秦。公孙殃变法十年,秦仓满库足,兵革犀利,早不可等闲视之。君上定要征伐,必将是两败俱伤啊。”公子卬在旁冷笑道:“什么两败俱伤,老相国你自己算算,六十年来,秦、魏大小三十余战,秦人胜过几次。河西七百里本是秦地,六十年来,秦人可曾在此站稳一步?”
白圭也不理睬公子卬对着魏惠侯道:“君上,请听老臣一言,伐秦之事断不可行。”魏惠侯眉头微皱道:“那么依爱卿之见,何事可行。”白圭施礼道:“君上,王霸之业,首在务本,国之根本,为治在人才,为政在农商,不在兵革之利。”魏惠侯闻言怒道:“老相国,你啊,治国、治民都算高才,可就是看不清天下大势,更不用说料理列国事务了。看来,孟津这儿没你什么事了,你还是去修大沟吧。大沟能否如期完工,既关系到民,也关系到商,正是你方才所说的求本务实。”白圭还要说什么却被魏惠侯挥手阻止道:“去吧,明日辰时立即启程。”
白圭无奈只得屈身告退,看着白圭远去的背景,魏惠侯冷哼一声,转对陈轸道:“迂腐之见,务本务本,什么是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才是本。”言罢魏惠侯想了想道:“看来与大将军庞涓的计划一样,下面就看秦君如何接招了。”陈轸疑惑道:“难道君上意并不在秦。”魏惠侯哈哈一笑道:“当然不是,陈轸,不管各路诸侯派出多少兵甲,重要的是交出多少钱粮你明白吗,这些钱粮才是我大魏的。我想各路诸侯情愿交些钱粮也不愿意派兵才对,不过这不是正好吗,不废一兵一卒便可从这些老狐狸手里得到钱粮,如果再能将秦收归我大魏就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