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无求让英白呆在厅外,独自进得厅中,却见左右各站了一排劲装结束的汉子,巢湖四长老坐在堂下,堂上湖主的龙虎之位空置。但见他手持巨刀而入,四长老当即认出是追魂刀,遂面面相觑,暗中商讨。
应无求做礼道:“在下应无求,见过四位长老!”
四长老即起身回礼,游长老道:“原来是白狼大侠,恕老夫未能出门相迎。”
应无求笑道:“岂敢岂敢,游长老不让人拒我于门外,我已感激不尽,怎敢劳驾相迎。”他虽认不得四长老,却凭座位尊卑依序,便可对游、竺、权、逑四人定位。自古以来,中国传统便是上贵下贱、左尊右卑。
游长老道:“应少侠年少有为,清风镇大败夺命鬼,替江湖上除去一大祸患,今日得见,当真是三生有幸!”
应无求道:“游长老过奖了!”
竺长老惊疑道:“应少侠,数日前我等在巢湖遇见天下第一盗贼张国芳,彼时他也拿着一柄追魂刀,现下刀在您手中,莫非你已将他……”
应无求道:“诸位,实不相瞒,我与张大哥乃是至交好友,至于这刀……”他本想挽回张国芳的名誉,又不想直言那日的蒙面人是自己,话已至此,竟不知如何说下去。
权长老对应无求细细打量一番,兀自暗暗一笑,遂道:“应少侠,这是你和张大侠之间的私事,若是不便,你大可不必说。”
应无求道:“多谢体谅!”
游长老道:“应少侠,咱们素未谋面,可以说根本不相识,你今日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应无求道:“实不相瞒,在下与令少主云城雪乃是好友,今日到此便是为了寻她的。”
四长老大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眼神。
游长老道:“没想到雪儿与应少侠竟是朋友,这确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只不过在巢湖分别时,她自称有要事去办,不曾跟随我们回来。”
应无求哦了一声,随即陷入沉思,心道:“这四个老糊涂,其余四湖为了五湖令,皆欲对她图谋不轨,你们还在这乐得清闲自在,当真是愚蠢之极。”
逑长老道:“雪儿极有可能跟随蔚孝林去了洞庭湖,他们早先已经订婚,蔚少主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应无求知道那蔚孝林人面兽心,追随云城雪定是为了五湖令,转念又想,云城雪已在万花楼看清了蔚孝林的本性,应该不会跟他去洞庭湖。
权长老道:“万一少主回到鄱阳湖,她最先该是回家的,云府便在对岸的莲花镇中心,应少侠不妨去那里等她。”
应无求自感其说得有道理,即道:“既是如此,在下便不叨扰了,告辞!”
应无求刚走,游长老即怪罪道:“老三,逢人且说三分话,咱们对应无求尚不了解,你如此据实相告,假如他也是为了五湖令才找少主的,该如何是好?”
竺、逑二位长老附和称是,亦对他表示不满。
权长老大笑道:“难道你们没看出来他是谁吗?”其余三人不解。他又道:“应少侠便是当日在巢湖替我江南五湖退敌的蒙面人。”
三人大惊,再联想到蒙面人与应无求的体态,当即了然。
游长老道:“难怪方才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果真是应少侠当日救了我等。”
逑长老道:“如此说来,应少侠不仅武功卓绝,而且侠义为怀,当真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竺长老道:“那也未必,五湖令在手,号令江南五湖,权势与地位面前,谁都有可能迷失!”
权长老大笑,道:“十六年前,百里疾单凭追魂刀便横扫天下,而今的应无求与之相较,有过之而无不及,以他的能力,莫说是江南五湖盟主,统一江湖也未尝不可。”其余三人沉默了。他又道:“盟主失踪,我等武功不济,无力保证少主的安全,这才放任她游走,好过在此束手待毙的强。应少侠武功奇高,豪气万丈,侠骨柔情,若让他找到雪儿,定然会保其安全。”
游长老道:“老三说的极是,即便让应无求得到五湖令,也未必会是件坏事,咱们此时该做的当是尽快探听到盟主的下落才是。”余人点头称是。
船家得到应无求的允诺,一直在湖边守候,但见他到来,即不悦道:“客官,瞧您也是位贵人,怎地让我等了这许久,耽误了多少生意。”
应无求看了看湖对岸,并无一人,甚感困惑。
船家又道:“此番我要将你载过去,至少得付三倍价钱。”
应无求即明了,原来他是想借机敲诈,心道:“过来时,我给你五两银子,足顶你半年运费,你不感恩也就罢了,竟然还心满不足,必须得教训一下你这个贪婪的人。”遂笑道:“我和你打个赌,若果你赢了,莫说是三倍价钱,五倍我都给。”
船家满眼放光,看到的尽是白花花的银子,道:“怎么个赌法?”
应无求道:“我不坐你的船,咱们比比谁先到对岸,如果你赢了,我给你来时的五倍银两,若我赢了……”
船家瞧了瞧四周,并无一艘船只,心中大喜,道:“你赢了我也给你五倍银两,哈哈哈……客官,在下先行一步!”即向对岸划去。
看着船家一脸得意,应无求也乐了,却没有急着过湖。
小船行将到湖边,船家忽回头大笑道:“客官,您倒是快呀,别忘了把银子给我捎来。”
应无求微微一笑,忽地纵身跃上英白的背,它嗖一下蹿了出去,在浪涛奔涌的湖水中闲庭信步,直奔对岸。船家当即傻了眼,刚使劲划船没几下,却见应无求驾着英白已上了岸。
若是寻常,船家大可耍赖,划船到湖中心去,任谁也逮不到,但见英白方才在水上如履平地的本领,赖账的事他想都不敢想。
小船靠岸,船家低着头慢步走到应无求跟前,极像做错事的孩子。应无求笑而不语,惊得他全身发毛。他急摸遍全身,掏出那五两银子,还有些碎银子、铜板,双手奉上,乞求道:“客官,我上有老、下有小,眼下只有这些了,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一回吧!”
应无求急着去云府找寻云城雪,不想耽误时间,即拿了过湖时给他的五两银子,道:“五倍的赌金,照理说你还欠我二十两银子,这次就饶了你,下不为例。”
船家转悲为喜,忙道:“谢客官,谢客官,往后我绝不干这昧良心的勾当了。”
教训完船家,应无求驾着英白直奔莲花镇。莲花镇位于鄱阳湖东侧,西面临水,南北通路。应无求自镇南进入,许是清早,市集上三三两两几个人,不是很拥堵,但见他胯下高大威猛的英白,行人纷纷避让,无一敢靠近。
行至镇中心,云府赫然眼前,只是大门紧闭,蛛网横结,光辉黯淡不少。应无求翻身落地,刚要走近查探,英白忽然撒腿飞奔,朝镇北而去,惊得路人尖叫不已,有几个翻倒在地。他高喝几声,却无济于事,急施展轻功,追了上去。偶遇行人阻挡,他自能巧妙躲开,却耽误了脚程,又跃上旁边屋顶,直追而去。他边追边喊,英白竟毫无反应。
眼见英白就要出镇北门,应无求忽地加速,跃上门头,飞身落下,稳稳骑在了它背上。英白依旧在飞奔,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应无求暗想,英白虽然凶悍,但在自己面前还算温顺,此刻竟这般暴躁,其中定有原因,遂打消了让它停下的念头,想跟去一探究竟。
出了莲花镇北门,英白直奔西北方向的树林而去。林中小路坑坑洼洼,宽仅容得下一辆马车,两边树木茂密,鸟雀之声响彻耳边。行约八、九里路,英白忽地止步不前,应无求这才注意到,前方十数米远处,十多个人骑着高头大马,押着一辆马车前行,因道路不畅,他们行走的速度不算快。
这群人装扮诡异,应无求感觉似曾相识,忽然,他怔了一下,惊道:“西域十三罗刹!”虽然只是背影,而且有十年不见,他仍然敢断定是他们。
林中本就悄寂,应无求突如其来的惊叫声,自然引起了西域十三罗刹的注意。他们勒马止步,回过身来,一头雪狼嗖一下窜到最前面。
应无求这才看清了他们的模样,十年的时间,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那么让人憎恶,道:“果然是你们!”
但见应无求骑着英白,十三人不觉一怔,皆想那不是西域雪狼么?更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生性倔强的雪狼竟然甘当坐骑。
大罗刹喝道:“你是何人?”
应无求道:“你们这十三个短命鬼,居然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