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余韵之蝴蝶
喧嚣的秦淮河,寂寞的秦淮河。(..M)
皇上迁都后,金陵虽无往昔为帝都时的那种雍华奢逸,却自有一番繁华,莺歌燕舞,妙目流萤。
多少声‘色’犬马,多少权贵利益,多少纵情歌酒与那‘女’子洗下的胭脂粉水融解在秦淮河水中,一点沉淀也没有。
秦淮河水缓缓的流淌,倒映着歌榭舞楼,倒映着天上月‘色’,也倒映着河边一个男子瘦高的影子。
那男子静静地立在河水边,望向水中那一艘孤寂的乌篷船,一身玄衣,腰间佩这一把漆黑如夜‘色’般的长剑。
“尹捕头请回吧,夜深天冷,小心受了寒。”船内‘女’子终于开口,声音不是很大,但尹辰却听得清清楚楚。
“那、、、、、、那我回去了。”尹辰的声音很年轻但却有一种沧桑,“消失了三年的杀手‘蝴蝶’近日现身金陵,官府正在追拿,你要小心啊。”
“‘蝴蝶’?听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呢。”船内‘女’子轻轻一笑,手指一拨,旋律如流水般倾泻而出,只听那‘女’子唱到: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尹辰一震,多久没有听到商羽儿的歌声了呢?
那般的婉转,如珠落‘玉’盘,莺啼山林的歌声。
与她的邂逅也是在今晚这般醉人的夜幕下呢?
那是两年前,当尹辰还只是个捕快的时候。两个富家公子为争夺商羽儿打斗起来,尹辰以捕快的身份前来劝阻。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
没有绝世惊‘艳’的容貌,只是那一双多变的眼睛,时而妩媚,时而冰冷,给她平添了几分妩媚,几分冰冷。
后来,只记得她给他唱了一首《佳人曲》,一首只为他一个人唱的曲子。
她抱着琵琶,纤细雪白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半阖着眼,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她多变的眼睛。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两年后,商羽儿的乌篷船以不像以前的那般招客,昔日金陵名妓的乌篷船竟也有了寂寞的情愫。
喧嚣过后的寂寞。
柳叶般的俏眉,狭长的凤眼,嘴角微微翘起,脸上不粉不饰,一头乌黑的头发被高高的盘起,身上穿着暗‘色’的公服,腰间佩着一把耀如星月的剑。
“这位就是丘妙如丘捕头吗?”尹辰指着手里的画问道。
旁边的总捕头李昊道:“不错,她就是三年前名震天下的金陵第一‘女’神捕,丘妙如。”
“听说丘捕头和蝴蝶在三年前已经同归于尽了,丘捕头因公殉职,据说连皇上都派了人来悼念。李兄为何提起此事?”
“你两年前才到这官府做事,有些事情你是不知道的。”李昊重重叹了口气。
“三年前,丘捕头与苏家公子苏忆岚定亲,二人两情相悦。可有一日,丘捕头巡街时路过苏府,看见一个‘女’子进入苏府。丘捕头趁人不注意悄悄进府,竟发现那‘女’子正是官府正在追捕的杀手蝴蝶!更令她惊讶气愤的是,苏忆岚竟与蝴蝶卿卿我我,温声细语,一副恋人的模样。丘捕头‘性’子直率,闯入屋子大声质问。苏忆岚与蝴蝶竟直言两人相恋已久。末了,蝴蝶放下话来,要在次日夜里,在金陵城郊将江湖中事与自家‘私’事皆做个了断。”
李昊顿了顿,又道:“后来,便是大家所熟知的,丘捕头与蝴蝶在那一夜同归于尽,且值得一提的是苏府那晚起了火,苏家八十多口竟归于火海。从此丘捕头、苏忆岚和蝴蝶三个人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李捕头的意思是?”尹辰放下那画问。
“蝴蝶复出与丘捕头与苏忆岚定大有关联!你也知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当初蝴蝶与丘捕头比剑的结局是两个人都不见了!别人知道是丘捕头因公殉职,但除了我们几个官府中的捕头之外,没有人知道,那棺材中放的只是一只加重了的人偶!所以,我敢断定蝴蝶没死,丘捕头也定然没死!”
“您有没有想过是有人冒蝴蝶之名作案呢?”
“不可能,从作案的手法和工具上来看,都与当年的蝴蝶一模一样。”李昊摇头否认。
蝴蝶作案时用的乃是一支白金打造的蝴蝶镖,正好‘插’入人的大动脉,使人失血过多而死。这般打镖的技法,的确非寻常人可比。
“那李捕头认为苏忆岚这个人呢?”
“他的生死我还不能断定,那晚大火的原因也是众说纷纭。不过,他既能与蝴蝶‘交’好,必然不是什么寻常角‘色’。”李昊面‘色’沉重的说。
尹辰没有说话,抬头看了看外面皎洁的月‘色’,星星稀疏的可怜。他低头望向画中丘妙如腰中那把耀如星月的剑,忽的又想起了那个背叛了她的苏忆岚,又想起了那杀人如麻的蝴蝶,恍惚间,他像看到了蝴蝶妖治的眼,妖治的‘唇’,‘荡’着一丝说不出来是冰冷还是暧昧的笑。
他又想到了商羽儿,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商羽儿独自坐在乌篷船中,一盏苟喘残延的灯立在桌案上,将船内照得忽明忽暗,也将商羽儿‘迷’人的身影映在了船壁上。
她的手里拿着一支镖。
确切点说,是一只白金打造的蝴蝶镖。
她就这样静静地拿着这支蝴蝶镖,就这样目光冷冰冰的看着。
忽然她手一抖,蝴蝶镖泛着惨白‘色’的光直直的飞了出去,深深‘插’在那木制的桌‘腿’上。
不多不少,那切口刚好占了桌‘腿’的二分之一。
商羽儿在那摇曳的灯光中,勾起了一抹邪邪的笑,她的嘴里突然冒出了三个字。
苏忆岚。
她拿起旁边放着的琵琶,手指轻拨,琶音微响,那声音就像游丝一般。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突然“铮“地一声急响,一根琴弦应声而断,商羽儿微皱着眉头,一只纤手将那断弦缓缓拿下,手指一捻,断弦化为尘灰。
商羽儿将琵琶轻轻放下,慢慢走出乌篷船,立在船边,望着河水中模糊的倒影,忽明忽暗,她的脸上也翘起一抹忽明忽暗的笑。
岸边,一个人影伫立,风起,宽大的衣袖随风飘动,月光映在他冷峻的脸上,整个人就像是一尊‘精’雕细琢的雕塑。
那个人就是——李昊,李捕头。
“人,是你杀的?”李昊冷冰冰的问。
“是我杀的又如何?”商羽儿的眼里‘蒙’了一层‘阴’云。
“你是谁?”
“猜?”商羽儿轻轻吐出了一儿字,眼睛里‘露’出了妖娆的笑意,那转瞬的改变让李昊一愣,接着李昊的神‘色’渐渐舒展,但那渐渐的舒展中却夹杂着些奇怪的神‘色’。
“你犯了大明的律法,会受到惩罚的。”
商羽儿没有说话,转眼望向天空中的那一轮明月,一朵云缓缓穿过明月。
少顷,她一字一顿的说:“我已经死过一次,再死一次又能怎样?”
夜已三更。
寒鸦呜号,金陵郊外,树枝随着风来回地摆动,就像一只巨大的手掌,在这漆黑的夜‘色’中摇来晃去。
地上的一切,也仿佛在这只巨大的手掌里摇来晃去,像一只‘激’流中勉强存活的小舟。
一个青衣人骑着一匹雪白的马朝着只大手而来。
就像是走进了一只巨大的,里面全是墨‘色’。
青衣人似乎感到了这环境的异常,他放慢了马的脚步。寂静的夜里,那马蹄声显得突兀而刺耳。
一袭白衣的‘女’子出现在了他的马前。
这样静谧漆黑的夜晚,这样的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使人想起误落凡间的仙子,只是她脸上那种愈见浓烈的杀气,却使人不寒而栗。
“让开!”青衣人不耐烦地喊道,“老子可不想杀‘女’人!”
那‘女’子丝毫没有动的意思,手一抖,一只蝴蝶镖泛着苍白刺眼的光,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
只听一声震天的马嘶,那蝴蝶镖完完全全地嵌入了马的脖颈中,一股腥红鲜热的血喷涌而出,马上青衣人坐立不稳跌下马来。
他刚想破口大骂,却只听“嗖”“嗖”两声,脖颈边一片冰凉,一种刺痛在他的脖上肆虐。
两只蝴蝶镖刚好钉在他脖颈的两侧,却没有伤到他半分。
那青衣人,看着那两支蝴蝶镖,忽然想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他的身体不停的颤抖,嘴巴缓缓的蠕动:“你、、、、、、你、、、、、、是、、、、、、蝴、、、、、、蝴、、、、、、蝴蝶、、、、、、”
那白衣‘女’子没有回答他问的话,她的眉‘毛’轻轻挑起,就像在欣赏一件令她极其满意的艺术。
“劳你代我捎一句话,明日三更请尹辰尹捕头来此处,与我将江湖中事与自家‘私’事做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