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北方农村每年有三个重大节日,那就是春节、五月节、(端午节)八月节、(中秋节)。大年三十的这顿饭菜是一年之中最丰盛的一顿饭。
明庭的媳妇秋丽站在地上心想:“这哥俩是咋的了?干嘛要掀饭桌啊?大三十的,有话不能好好说?方才也难怪孩子们要肉吃,刚上桌的这几个小毛菜实在不能解这一年来的馋,这几个菜就是秋天时晒的干菜,如干豆角、干茄干、葫芦条之类的,这在当时的农村平常也是很难吃到的菜,这对于等了一年的孩子们要肉吃也就不足为奇了。大户人家还能勉强维持,小户人家还有什么年节了,稀饭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老爷子的四个儿媳妇和大孙子媳妇站在屋地上,伺候着炕上吃饭的男人和地下吃饭的孩子们。。。
秋丽来到苏家这些年了,他的辛酸苦辣只能藏在心里:“自己十六七岁那年,日本鬼子发动了“九一八”事变,在娘家的村里,日本鬼子常常进村里来抢粮抢物,也坑坏了村里年轻的女人们。每当鬼子一进村头,娘家妈就把自己的头上和脸上撒满灶膛灰,身上也换上破衣服,然后在往破衣服上泼上猪食,有时还抹上人屎,真是臭气熏天,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之后再把自己藏到菜窖、柴禾洞子等地方,她很怕日本鬼子祸害了自己,爹妈天天为自己心惊胆战的。有时日本鬼子白天折腾完走了以后,晚上土匪又窜了进来。
土匪对家家户户比较了解,正因为自己家过得不错,还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所以我家常常遭到土匪的光顾,东西抢走了不少,可是姑娘一直没有抢到。
有一天黄昏,几个土匪突然闯进我家,我的父母当时是措手不及,一个满脸胡须的老土匪淫笑着奔向了坐在北炕的我,这个老土匪一把就抓住了我的脚说道:“今天老子终于得到了你,过来吧宝贝。”说完这个老土匪就往炕边使劲拉我,然后就往下扯我的裤子,就听“咔”的一声裤腿被扯断了,老土匪一见我白白的腿,当时就淫笑起来,我看着老土匪这张色眯眯的脸,当时吓得差点晕了过去。这时我母亲就像疯了一样扑了过来,他死死的抱住老土匪说道:“孩子快跑。”我当时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劲,一下子就从北窗户钻了出去,然后就进了房后的苞米地里,自己在苞米地里横垅抹斜拼命地乱钻一通,实在跑不动了才停下来,自己静静地听了一会,好像土匪没有追来。
土匪没得到我,爹妈却被土匪打的死来活去,他们撂下狠话:“如不把你女儿给我们留着,我们就宰了你们全家。”我藏在别人家的苞米地里,吓得缩成了一团。
土匪岂能善罢甘休,他们抓到了别人家的一个小姑娘,小姑娘吓得直喊:“爷爷快来救我。”“叫太爷我也不怕。”土匪淫笑着说道。然后又是小姑娘的叫声。
这一宿自己的心都凉了,爹妈养了自己一回,可是自己给爹妈带来的是什么?莫不如找个机会死了吧。
庄稼开始收割了,我爹派人去找修枪的苏家朋友来帮忙收地,苏老爷子很快派来了二儿子苏明庭和一群帮工。明庭赶着马车地里地外一个劲地往俺家拉着苞米,心情极低的自己跟着这位小伙子装车卸车。在装完最后一趟苞米的时候,天已经渐渐地黑了,突然村子里传来喧闹声,我立刻感觉到土匪又来了。
“你他妈的把你女儿弄哪去了?我们今天来了,如果今天得不到,我就宰了你们全家。”土匪的责问声传到了苞米地里。
“怎么回事?”明庭问我。我望着明庭想道:“我这个做女儿的,给爹妈带来这么多要命的事,事到如今,我就是死也不让土匪得到,特别是一想起老土匪满脸胡须的那张淫笑的脸,自己就全身发麻不想活在世上。”
此时自己也不知哪来的胆子,一下子搂住了明庭哭着说道:“这些土匪一直逼俺家,非要得到我,我就是死,也不让土匪沾到我的身子。你要是不嫌弃,现在就要了我吧。”
血气方刚的明庭一下子搂住了我。。。。。。当晚他就把我带回了他的家中。
进苏家以后,老婆婆对我是百般刁难,干什么也不对,我不知哭了多少回,后来大嫂和我说:“老婆婆就这样,过日子精细的很,有一次我把半碗剩饭倒进猪食里,老婆婆绷着脸过来就打了我两个耳光说道,你在娘家连饭都吃不饱,到俺家来到挺大方的,真是个小家女。”
我听后有所领悟,我饮泣吞声顽强地坚持过来,如今自己在苏家确立了崇高的地位,这和丈夫的支持是分不开的。
秋丽在娘家就知道农村的礼节:“无论是逢年过节来人去客,女人们不准上桌吃饭,只有过年的时候等男人们吃完了饭,她们才把剩的菜回锅热热后才能上桌吃饭。平常要是来了客人,儿媳妇们把菜炒好后端到桌子上,然后给当家人和客人们倒上烫好的烧酒后,就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听候使唤。小孩子们更是偷偷摸摸的在外屋往里看,他们恨不得客人们马上吃完饭就走,然后他们好打扫一些残汤剩饭解解馋。等客人们吃完饭后,儿媳妇们把饭桌收拾利索后沏上茶水放到桌上,这才带着孩子们蹲在外屋的锅台旁吃口剩菜剩饭。”
苏家大院这些老哥们虽然在一起生活,但是也有等级之分的,苏老爷子对苏家贡献最大,所以他就当上了当家人。老爷子叫儿媳们收拾干净后,又和三个儿子坐在炕头上的一桌,他对三个儿子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二哥阴历腊八走的,他拉了一马车的高粱和黄豆到省城去卖,为的是换点钱,买点年货和下一年的生活用品,可今天都是大年三十了还没有回来,这真是让我担心呢。”
苏老三喝了一口酒说道:“爹,你不用担心,我二哥跑了半辈子的车板也没有出过什么大事,这一次进城卖粮也不是他一挂马车,另外还有好几家的马车呢。”这时饭桌上似乎平静了些。
苏老大喝了一口酒,夹了一口炒粉条吃了下去说道:“满洲国这几年没一个好年头儿,年年不是旱就是涝,可佳不旱不涝了,可是庄稼又长起了可恨的密虫,最后还是年年地吃不饱饭。另外这几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地胡子(土匪),这些胡子今天抢这明天抢那,弄得大伙整天是提心吊胆的,这老百姓的苦日子也太难过了。”
老爷子听完大儿子说的话,马上就把酒盅放到了饭桌上说道:“日本人没来的时候,咱东北张大帅主政那些年,是年年地风调雨顺,老百姓就过了那些年地好日子。这万恶的小日本鬼子,今天来要粮,明天来要羊,后天来抓劳工,他们把老百姓逼得真是没法生活下去了。这些人没有吃穿咋办?他们就得结伙出去抢,这些土匪当中,还有不少关里到东北逃难的人,我想你二哥他们是不是让土匪给劫了?”
老爷子说完这些话,炕上吃饭的人谁也没有吱声。他们只能暗暗地祈祷老二平平安安地回到家里来。
此时只有在地桌上吃饭的孩子们开心的不得了,拆骨肉早已吃的溜溜光,现在正抢着刚刚端上来没有多少肉的猪骨头,你争我夺的,那可真是热闹。炕上几桌喝酒的男人们倒也平静了,都看着地桌上孩子们的狼狈吃相在发笑。
老爷子酒盅里的酒似乎没有喝多少,站在屋地上的明庭媳妇秋丽看出了老公公的心事,她来到喧闹的孩子们饭桌前,从大儿子建州的头上摘下了毡帽头儿递给了老爷子说道:“爹,你放心,明庭不会出啥事的,他跑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今天回不回来你老也不用担心,全家人都累了一年了,今天是大年三十,全家都高高兴兴的过个年吧!”
对于这个二儿媳妇秋丽,老公公有点偏向于她:“因为她孝道、贤惠、干净、利索又能干,她的娘家姓李,距河湾村有十几里路,她家在当地也是个中等人家。相比那几个儿媳妇,她不但长得眉清目秀而且还有点文化,所以家中有点大事小情,都由二儿媳妇秋丽出头露面,家中的一些生活琐碎账目也都由她管理,她在妯娌之间相处得也非常好,小辈们对她也非常的尊重,他们有些事情都愿意找她商量。”此时苏老四坐在一旁喝闷酒,他心想:“我二哥在家的话,他敢咋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