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勤回到洪府时,已是日落西山暮色渐浓了。他提着一包银子,信步走进自己居住的小跨院,忽然,他发现自己房间亮着灯光,忙招过守门的小厮询问,才知洪秀娘已等自己一个时辰了。
难道又发生什么事故了?刘勤心下嘀咕着,快步走进房间,只见洪秀娘正捧着一卷书,在桌边闲读。
“秀娘,听说你等我很久了?莫非发生啥事了?”刘勤随手把一包银子扔到桌上,疑惑地问道。
“刘兄回来了?没事,奴家只是等你回来一起吃饭!”
刘勤这才发现桌边一张椅子上放置着一个食盒,忙道:“不用等我的!你这么晚没吃,饿坏了吧?”
“奴家...不饿!”洪秀娘一边娇声说着,一边帮刘勤脱下外套,端水净手,像一个伺候夫君的小媳妇。
“怎么不见画儿?这些杂活让画儿去做就是!”刘勤对算是洪秀娘影子的画儿,竟然不在这里,有些好奇。
“她,有些不舒服,奴家让她休息去了!”
“怎么,生病了?要不要紧?”
“不是,她,她天葵来了,肚子不舒服!”
靠,原来画儿小丫头大姨妈来了!刘勤笑笑,说道:“咱们先吃饭吧!”
洪秀娘答应一声,连忙收拾桌上物品,但提起装银子的布包时,不由问道:“这是TC纸币换回来的银子?有多少?”
“嗯,二百两!”
“才这么一点?”
刘勤闻言哈哈大笑,调侃道:“你果然是富家婆娘的口气,大得很呐,二百两银子不少了,普通人家要过活多少年哩!”
“奴家不是这个意思嘛!奴家是说,那么珍贵的物品,才换二百两,太便宜了!”洪秀娘微红着脸,美目白了刘勤一眼,娇声道。
“其实,二百两已经算大赚了,坦白告诉你,那七十元纸币,在TC只够买一件普通质量的衣服!”
“可是...”
“秀娘,我知道你舍不得那些稀罕之物,有句话说得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塞翁得马焉知非祸’,好东西只顾着自己独有并不是好事!就像咱们做生意一样,要懂得让利与人,往往得到更多!”
“你呀,真是天生生意人,三句话又绕到生意上来了!奴家听你的就是!”
“咱这是干一行专一行嘛!”
刘勤呵呵一笑,从洪秀娘手里接过银包,扔到床铺上,又道:“有了这二百两银子,咱呐,这日子可算有着落了,再也不怕那黑心雇主拖欠工钱啦!”
“谁黑心啦?你才黑心哩!奴家就不给,一辈子都不给你工钱!”
洪秀娘娇笑着扑到刘勤怀里,用粉拳轻捶着他的前胸,又低声道:“奴家愿意把洪家和...奴家一起都交给你!”
“那,那责任可就大了去啦,我得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担起来呀!”刘勤恣意地在洪秀娘粉脸上轻捏了一下,笑道。
“哼,就要把你这个馋鬼饿一顿!”
洪秀娘咯咯笑着,轻快地打开食盒,把里面的酒菜一一摆放桌上。
自从上次洪秀娘大醉之后,她再不敢多饮酒了,刘勤对酒也没有嗜好。二人浅尝即止,匆匆用罢晚饭,但眼波流转之间,那份韵味,就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说了。
饭后,洪秀娘等小跨院伺候的丫环收拾好碗筷,才准备回后院歇息。临出门时,她又停住脚步转身说道:“刘兄,听说狮子山丹桂谷已经有很多桂花开了,明天咱们去赏玩赏玩如何?”
“明天呀?好,若没啥事,咱们就去玩玩吧!哦,你让香水坊管事布置一下,咱们也尽快推出桂花香型的香水!”
“奴家知道了!”
美人有约,刘勤也不敢怠慢,第二天一早吃过早点,就收拾停当。他如今的服饰都是洪秀娘采买的,典型的富家公子装束。都说人要衣装,马要鞍,果然不错,他本来就生得相貌俊美,这一刻意打扮,又配上另类的发式,望之直若神仙中人。鉴于上次柳林遇袭事件,他现在出门都会带上,义兄潘波赠送的暗夜短剑。
刘勤收拾好了,正要打发人去问问洪秀娘准备得如何,转身却发现门口站着公子和书童装束的两人,两人正眼泛桃花,怔怔望着自己。
“秀娘,你们主仆这身打扮,一看就是假货!”
“怎么啦?”
洪秀娘顺着刘勤的目光,低头看见自己胸前高挺的双峰,顿时羞红了脸腮。她立即冲进房间,把刘勤推出门外,然后关上房门。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洪秀娘主仆才从房间出来,刘勤打量了一眼,嗯,胸前平坦不少,看来是用块布束紧啦。
吩咐洪福套车,刘勤和洪秀娘主仆一起乘车出府赶往狮子山。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刘勤就享受了与洪秀娘同坐车厢的待遇,反正,洪秀娘许可了,刘勤也坦然接受了,外人自无意见。
狮子山位于安庆府城西门外,靠近皖河和长江交汇之处,离城约五里路程。狮子山是安庆府城最近的高山,登上山顶,可以一览府城以及长江的景观,平时游人很多,如今丹桂谷早桂已经开放,赏花的人更是络绎不绝。当然,也有不少替洪府采摘花枝的人。
刘勤和洪秀娘主仆乘坐马车赶到山脚下,吩咐洪福留下来看护马车,三人就沿着石阶,一路观赏而上。路上往来行人不少,洪秀娘主仆已作公子和书童装束,她也就少了很多顾虑,旁若无人地依在刘勤身边,笑语连连。
丹桂谷位于狮子山群峰之间,三人沿着山径,翻过了一道山岭,转过了三个山角,这时,轻风徐来,空气中飘散浓郁的桂花香气。
“刘兄,快看,那就是丹桂谷,好多人哟!”
刘勤顺着洪秀娘手指的方向望去,山路的转弯处,是一道山谷,满山谷都种植了桂花树,浓郁的香气正是从此处而来。山谷里桂花树林,已经有不少人行走其间。
“走,咱们也去看看!注意脚下,别摔倒了!”刘勤回头对洪秀娘主仆说道。
“刘兄,小弟在此,可否上来一叙?”
刘勤三人走到山路转弯处,正要沿着下山的小径进入山谷,忽然山坡上有人高喊。他回头一望,山坡突出的平台上有一座小亭,杨三公子正站在亭子栏杆边望着自己。
“杨兄也来啦?好,小可这就过来!”
刘勤跟洪秀娘简单介绍一番昨天在翠园的遇合,带着她们主仆攀上山坡小亭。他略微打量了一下,见四周散立着不少护卫,心下更肯定杨三公子的背景不凡。
“杨兄一个人在此游玩?”刘勤见姚府竟然没有派人陪同,疑惑地说道。
“小弟喜欢静处,老尚书本打算派人陪同,被小弟谢辞了。刘兄,这位是?”
“哦,这是小可...”
洪秀娘不等刘勤介绍,接口道:“小弟刘秀见过杨公子!”
“原来是刘秀兄弟,幸会幸会!两位刘兄快请坐!”
刘勤和洪秀娘闻言坐在小亭石凳上,杨三公子带来的下人送上茶水。
这小亭的位置绝佳,整个丹桂谷尽收眼底,谷底游人嬉戏其间,刘勤不由叹道:“好一派和谐景象!”
“是呀,可惜我大朱并非处处都是如此太平,江浙岭南一带百姓正在遭受磨难呀!”杨三公子深深叹息一声。
“杨兄忧国忧民之心,令小可敬佩!”
“哪里,有感而发而已!刘兄对东南一带乱局有何看法?”
“治国首在吏治,不管什么乱局,根本原因都在官府!老百姓只有到了活不下去了,才会冒着杀头的危险起来闹事,匪患也罢,邪教徒祸害也罢,他们存在的土壤,就是因为东南一带这几年连续水灾,官府赈灾不力,但百姓的赋税徭役却没有减轻,百姓实在没有活路了!”
“刘兄一言直指要害,可惜,唉...”
“杨兄,这些国家大事自有朝廷诸公烦恼,咱们不说也罢!”
“好好,过两天,小弟要去池州九子山替母亲进香还愿,刘兄陪小弟一行可好?”
“好,到时杨兄派人传唤一声即可!”
“怜月姑娘来啦!怜月姑娘来啦!”
刘勤和杨三公子谈兴正浓,忽然,坡下传来一片大哗。亭中几人不由诧异地引颈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