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车开得巨快,是以路程虽远,但抵达目的地时却仍只不过八点来钟。今天依旧是个晴天,日头很大,悬在东边空中,刺眼的阳光洒的满世界都是。我在停车场泊好车,下车沿着院内的林荫路往林静外公家的小楼行去。斑斑点点的日光从树的枝叶间漏下来,有的落在地上,有的落在我的身上脸上,我在这样的光影间穿行着,胸中满是回忆。记得以前我每次和林静来都会在这条小径上走过,记得我正是在这个大院里向林静求婚成功,记得那时的林静总是笑得那样的欢畅笑得那样的甜……我愈是回首往昔,愈是感到当下的凄凉。这般行了十来分钟,已隐隐看到林静外公家院墙上绿森森的爬山虎了。
由于疗养所内的治安很好,因此林静外公家小院的门向来是不上锁的。我行到门外,伸手将门轻轻推了开,一眼瞧见那钟阿姨正在忙着在院中晒被子。她听到门响,扭头望了过来,见到是我,怔了怔,随即笑着道:你来了啊,外公正在楼上等你呢,你直接进去就成。
我万料不到时至今日她居然仍对我这般客气,而且听她语气,似乎仍将我当作林家的女婿,不由大感讶异。因冲她道了声早,然后满腹狐疑的进了小院。钟阿姨又冲我一笑,跟着用手指了指楼上书房的位置,示意林静的外公正在书房。我点了点,迈步入了屋,拾级上了二楼,却见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静悄悄却不闻半分声息。我深吸口气,走到书房门外,轻轻叩了两下门,道:外……外公……
是小白啊。林静外公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出:进来罢。我咬咬牙,推门走了进去。屋内林静外公正握着一管笔在书桌前写字,他听我进来,却也没抬头,只是道:你过来,看看外公这几个字写得怎么样?
我听他依旧自称是我的外公,心下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当下紧走两步到了书桌旁。往桌上瞧时,却见书桌上铺着一张白纸,纸上墨汁淋漓的写着八个大字: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我微微一呆,正自在心中咀嚼这八字的真意,林静外公却已放下了毛笔,道:小白,你知道这两句诗的出处么?我道:好像是诗经中的句子。意思是说这世上的许多事情都是善始容易,善终却难。
林静外公点了点头,道:这是《诗经;大雅;荡》中的诗,它不单指做事情,也指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唉,善始易,善终难啊!说着指了指桌边的椅子,道:坐罢!我不敢违拗他,闻言乖乖的坐了下。林静外公坐在了我对面,摘下老花镜放在了桌上,道:你跟小静的事情她已经跟我说啦。这事错不在你,是她自己想不起以前的事儿,无法再接受你——听说离婚时你执意不肯要小静的财产,是么?
我实在是没想到林静居然在外公面前如此的给我打掩护,把离婚的过失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当下眼睛忍不住有些发红,因道:外公,我就是为这事来的。一面说,一面将车钥匙和那张银行卡都拿了出来:虽然协议中我并没要小静的一分钱,可她却执意留给我了一千多万美金和一部车,这些东西我自是不能要,可是我联系不上小静,所以……所以只能把它们还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