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宫是天魔一族历经无数年经营而成,各个入口皆有阵法守护,极为隐秘,若无天魔族人带领,很难从外界发现。而今夜,地宫之中竟然发生了大爆炸,事出奇异必有妖。
“是……他……来了吗?”姬舞儿喃喃自语,因为她感觉到了,有一个匆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在这一刻,姬舞儿想起了他,或许也只有他才有这个能耐。
不出所料,随着哐当一声响,囚室大门被人打开。只不过,进来的不是他,而是一个中年男子。
这个中年男子很小心,进门之后还不忘回头观察,待确定无人跟踪后,才慌慌张张地来到姬舞儿跟前,二话不说便开始为姬舞儿解开锁链。
姬舞儿虚弱地抬起头,想看清这个男子的脸,可当看清之后,又无比意外了起来。
“是你!”
“舞儿,什么都别说了,父亲这就带你离开,离开这个鬼地方。”姬天宇的眼中有泪,三下五除二便解开了枷锁,然后将姬舞儿一把抱在怀里,转身就往囚室外冲。
“你……为什么??”躺在姬天宇的怀里,姬舞儿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温暖。她不明白,这个一向无情无义的父亲,为何今天像变了个人一样,竟背叛家族将她解救于水深火热之中。
姬天宇一边跑一边惨笑道:“舞儿,忘记父亲曾说过的话吗?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从始至终都是如此。”
“……”姬舞儿无言以对。姬天宇给她的感觉一直很模糊,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个男人都是个带着假面的人,通过他的言行举止,很难判断他到底值不值得信任。特别是小时候的一件事,让姬舞儿彻底绝望了,也正是如此,他们父女间才形同陌路。
出地牢的路并不遥远,可今夜却显得无比漫长。
“外面的动静是你弄出来的?你做了什么?”姬舞儿好奇地问道。
“我准备了一千张破罡符,把这地宫炸了个大窟窿。现在外面乱成了一锅粥,都还以为是外界的人打进来了。哼,让他们自乱阵脚吧,也只有如此,我才有机会救你出去。”姬天宇自豪地说道。
“可如果事迹败露,你岂不是……”姬舞儿有些担忧地说道。
姬天宇爽朗一笑:“放心,我做的天衣无缝,没有人会看出来。何况,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今夜若不将你救出,你将必死无疑。”
看着这个略显沧桑的男人,姬舞儿感动得不能自已。
这时,两人已经到了地牢出口,外面传来明亮的火光,还有沁人心脾的新鲜空气。没有犹豫,姬天宇抱着姬舞儿迎向那道曙光,一头冲了出去。
可是。
当姬天宇后脚跟刚着地时,便彻底傻眼了。因为,地牢外的空地上天魔老祖率领一众族人早已恭候多时了。
空气骤然凝固,现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姬天宇,仿佛在看着一个傻子。
姬天宇心头咯噔一下,便知什么都完了。绝望,恐惧,失落,各种不同的心情在心头交织,到最后只剩下了无奈。
“舞儿,对不起,父亲没能救得了你。”姬天宇将姬舞儿紧紧地搂在怀里,声音中满是内疚与歉意。
“不,父亲,是舞儿害了你。”从未有过的感动,让姬舞儿热泪盈眶。俗话说患难见真情,时至今日姬舞儿才明白,自己错怪了父亲,他一直都在保护自己。
“能听到你这句父亲,我已无怨无悔。只是苦了你了,孩子。”虽然姬天宇想不通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可以眼下的情况来看,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片刻之后,依旧的地牢,依旧的囚室。不同的是,这里不再是姬舞儿一个人,还多了个姬天宇。
“啪嗒!啪嗒!”
“啊!!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伴随着阵阵鞭挞,被架在墙上的姬天宇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在这一刻,他只想死,痛痛快快的死,可是,这简简单单的要求都无法满足。
“哼,姬天宇,你竟敢背弃家族,与这叛徒同流合污,你如此行事,将我天魔一族的使命置于何地?”天魔老祖愤怒地咆哮。这不到短短几年,家族中竟有数人叛变,而这叛变的人中,全是姬天宇这一家子。
“家族?哈哈哈哈!”姬天宇浑身是血,咧开嘴狂笑,可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他嘶吼道:“我的心早在紫儿死去时便跟着死去了。家族?可笑,究竟是什么家族,竟容不下一个外族女子。这样的家族还不如就此毁灭。”
“大胆!”天魔老祖怒喝,再次狠狠地挥动打神鞭,一鞭一鞭的抽打着姬天宇的灵魂。
“哈哈哈哈!”尽管灵魂深处传来无比的剧痛,姬天宇依然咬牙承受。当一个人的心死了,即便灵魂处在刀山火海,亦是无关痛痒。
姬舞儿满眼是泪,她第一次看到如此倔强的父亲,那铮铮铁骨让她无比动容。可是她改变不了什么,父女二人终将成为这地底深处的亡魂。
鞭挞还在继续,尽管浑身已体无完肤,姬天宇也依然不改初衷,默默的承受。
见他如此,天魔老祖越发生气,最后竟将打神鞭掷于一旁,随手拔出守卫的佩刀,一刀刺进了姬天宇的胸口。
“噗!”
如刀切豆腐。锋利的刀刃没有任何阻拦,将姬天宇的胸口一穿而过,顿时血如泉涌。
“父亲!”姬舞儿拼了命的呼喊,却终究是改变不了什么。
在这一刻,姬天宇听到了女儿的呼喊,轻轻扬起头看着她,惨笑道:“女儿……父亲对不住你……不要怪父亲,当初我若不亲手杀了你娘亲,那么他们便会杀了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弥留之际,全是藏于心中的肺腑之言。姬天宇呕出一口鲜血,努力的保持清醒,继续道:“舞儿,我要走了,要去黄泉之下与你娘亲团聚了。你要活着,好好活下去……如果,见到了你的哥哥,请帮我跟他……说。声……对不起。”
话音噶然而止,姬天宇无力地垂下脑袋,彻底与世辞别。
“父亲!”姬舞儿的心如刀搅,她终于明白。为了保住她的性命,父亲不惜背负无情无义的骂名,亲手杀了心爱的妻子。父亲一直在用瘦弱的身躯为自己遮风挡雨,而自己呢,却一直为此耿耿于怀,从小到大都没给过父亲好脸色,甚至从不认他。
在这一刻,自责内疚侵袭心头,姬舞儿觉得自己是个罪人,该千刀万剐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