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牛飞辞去了蛮王之位,带着与离所有的回忆离开了圣城。
离已经走了,西荒之中再无留恋。这样一走了之,对于蛮族人来说有些不义。可人生终归是如此,并不是所有的故事都能画上圆满的句号,在多数时候,悲欢离合总有缺陷,无法弥补。
离的离开对于牛飞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诚如徐志摩诗中所描述的一样,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荒的云彩。来时突然,走时也突然,从相识到分别不过短短一年,在这一年的时光中,她伴着牛飞走过最灰暗的岁月,给予牛飞身体与心理上的温存,在牛飞的生命中留下了浓墨一笔。
一百年,一个生命的轮回,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对凡人来说,这已耗尽一生。但是对于牛飞来说,这段时光他等得起,他会在红尘阡陌路尽头等着离归来,因为离说过会回来,他就会坚信不疑。
又是一年冬,白雪皑皑的季节,各派围剿无仙派残余势力的战斗接近尾声,无仙派最后一名头目幽月战死,其浮屠教也泯灭在历史的长河中。而妖族之中,婆煞王已经彻底瓦解了断肠崖,最后与枯骨王和鬼王三分妖族天下,南洲大地出现前所未有的格局分化。
而这些都不是牛飞所能关心的了。他再次来到了东海之滨,打算用以后的时光来弥补对苏柚的亏欠。
如第一次来时一样,满天鹅毛大雪将天地渲染得一片雪白。村口的酒肆依然飘来酒香,只是以前的老店家已经不在,换了一副新的年轻面孔。
牛飞没有停步,径直走进了寒竹林。
寒竹又是相思竹,片片竹叶如思念一般泛滥成海,眼前是一片思念的海洋。
还未到湖心小苑,远远便传来悠扬而委婉的箫音。那音律似这满山的竹海,苍白中带着无奈的相思。让人不禁遐想,这个奏箫之人一定有着说不完的故事。
于此同时,湖心小苑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正坐在大门口,双手支撑着下巴,呆呆地望着远处出神。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一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因为寒雪的缘故,小姑娘的脸冻的红扑扑,便如熟透了的红苹果,让人忍不住想挨上去亲一口。
”小苏柚,别在这里呆坐了,丁鹏叔叔陪你去打雪仗好不好?”一个粗犷的汉子蹲在小姑娘身旁,有些心疼地问道。
小姑娘噘着嘴,倔强地摇了摇头:“不要,我要在这里等叔叔…”
“这外面天寒地冻的,若是小苏柚被冻坏了,你叔叔看到可要心疼了。”
“哼,就要让叔叔心疼,谁叫他这么久不来看苏柚,苏柚恨死他了…”小姑娘一脸幽怨,小嘴嘟得老长,就像个被抛弃的小怨妇似得。
“我来看看,是谁恨死我了呀…”牛飞突然出现在小苏柚跟前。
“呀…叔叔。”小苏柚惊喜地跳了起来,一下子就扑进了牛飞的怀里。全无方才幽怨的样子了。
牛飞抱着她转了两圈,然后刮了刮她秀气的琼鼻,笑道:“好久不见,我家小苏柚都长这么大了,叔叔都抱不起了。”
“可不是呢,苏柚已经是大姑娘了,等再长大一点,叔叔就可以娶我了。”
“噗…”正在亭内喝茶的雪剑喷了出来。
牛飞满头黑线,尴尬地笑了笑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两人嘻闹了一阵,最后丁鹏带着小苏柚去湖边打雪仗,牛飞这才坐下来喝杯热茶,同时和雪剑打招呼。而这过程中逍遥就像没发现牛飞一样,依然站在寒竹之巅扣弦独箫。
箫声如空谷幽兰,与飞舞的白雪一起在天空飘洒,分外美妙与洁白。逍遥一席雪白长袍,如飞絮一般轻立于寒竹之巅,扣弦独箫,飘逸出尘,犹似浊世翩翩佳公子。
看着这样的逍遥,牛飞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两个字“装b”,同时,又注意到逍遥脸上有一缕忧愁的味道,不免让人错愕。在牛飞的了解中,逍遥一直是个不被世俗牵绊,来去如风的人,以他的能耐,这世间已没有任何事情难住他,这样一个人又何来忧愁?
牛飞不解,抬头问雪剑道:“雪剑姑娘,逍遥这是在做什么?”
雪见依如往昔,淡雅如菊,清素如兰。她笑着道:“先生在缅怀故人。”
“故人?”牛飞了然,以逍遥的修为来看,他最少也有千岁高龄了。这个年龄许多故人都已辞世,是会有一种唯予独存的寂寞。想到此处,牛飞才赫然发现,自己对逍遥一点都不了解,他从何处来,他的过去又是如何?这些东西深藏在迷雾中,让人有种一窥究竟的冲动。
“雪剑姑娘,我与逍遥相识多年,对他的过去却一概不知,你能否跟我说说他的故事,当然,如果有什么难言之隐那就算了。”牛飞冒昧相问,他也知道,打听别人的隐私终究是不礼貌的行为,可就是克制不住这颗好奇心。
雪剑倾城一笑,朱唇轻启,道:“这有什么难言之隐的,你想知道,我告诉你便是。”她看着不远处的逍遥,眉目含情,缓缓道出那尘封已久的秘辛。
话说寒竹林这块地方五千年前是古柔然国王城,这个柔然国有个王子名为青衣。青衣自幼不喜权术,只爱游历天下求仙问道。有一次,青衣在游历名山大川时,意外发现了一处上古遗迹,从中得到一本天道遗世妙法。从此之后,青衣不问国事,一心钻研妙法,后来将本该是自己的王位禅让给了弟弟,从此远游四方音信全无。
时光一晃十年后,当青衣再次回到故土时,却发现故都已经成了一片废墟,而他的亲人们皆化成了一堆白骨。青衣伤心欲绝,势要为死去的亲人报仇。于是便开始调查柔然国覆灭的原因。
当时柔然国与相邻的楼兰国时有摩擦,青衣久查无果,最后将矛头指向了楼兰国,并笃定楼兰国就是让故土覆灭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