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砚华不想再瞒着父母的原因不过两个。
其一,他这个当大哥的嘛,自然不能事事都帮弟弟瞒着。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了。
他呕心沥血为唐其臻做的事情,到头来人家似乎不太领情,实际上他清楚唐其臻应该心里是责怪他的。
唐砚华觉得没什么所谓,可是他心里不舒服。
他恢复了记忆也没说和自己这个当兄长的说一声,去金陵更是没说一声。
就算是找他帮忙他不可能答应,那好歹和自己这个当大哥的说一声。
其二,就是唐砚华现在也可以说是破罐子破摔啥也不怕了,反正唐其臻急急忙忙去金陵的事情怎么也瞒不住两老。
如若要找借口推攘,还十分伤脑筋,说不定还瞒不过去。
到时候要用一千个借口来圆一个谎言,唐砚华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耐心。
最近事情太多,还都是唐家被宋家报复剩下来的烂摊子,宋家简直把唐家看成了可以随意欺负的病猫存在。
唐砚华自己心里对弟弟唐其臻有气,也不愿意再替他顶包了。
要说之前希望他能够有出息,很多事情他愿意替弟弟扫除障碍,现在就不太一样了。
也许一些事情需要唐其臻亲自去经历,才能让他更快速地强大起来,也让他知道一下什么叫不能过于任『性』。
唐秉正和唐太太,看着大儿子郑重其事的模样,免不了紧张,担心小儿子出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大事情。
“你倒是快说啊,到底什么回事?”
“其臻他去了金陵,去找一个叫红粧的舞女去了。”
唐太太有些糊涂,去金陵?怎么还多了一个舞女出来?
一时之间,她思绪没转过来,凝眉求救般看向丈夫唐秉正。
后者倒是比较淡定,只是稍微皱了皱眉,淡定地发问。
“红粧……这个名字,我倒是有所耳闻,难不成就是那个,其臻拍的电影的女主角吧?也就是百乐门备受追捧的红舞女红粧,在上海滩,估计没几个人不认识。”
唐秉正倒是听过一些闲话,当然这些闲话在唐公馆没能听说,而是他从外面听说的。
本来他对这些话就不甚在意,就是当成闲话来听罢了。
不过,他可想过自己的儿子失踪了几天却是去找一个舞女,这样的冲击有些大,他心里有些焦虑。
儿子虽然退婚了,可他们两夫妻还有唐家,万万不可能让儿子任『性』地追求一个舞女,当然让一个舞女进门来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唐砚华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准备再下一剂猛『药』。
“其臻恢复记忆了,之前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们……现在,也不得不说了。”
唐秉正看儿子没回答自己的问题,反而脸『色』更加凝重了,心里直打鼓。
唐太太也是被吓得不太好了,“恢复记忆了,那他怎么没和家里说?现在又跑去金陵找一个舞女,闹的什么?砚华,到底出了什么事?”
一旁竖起耳朵偷听的旁观者唐满月倒是完全没有担心的心态,而是十分感兴趣。
最近没啥事,她又和那宋允宜决裂了,平日里和以前的朋友也懒得来往。
这不,这段时间在家里她都是在家吃喝,表示快发霉了。
现在好不容易听到一个八卦,唐满月那眼睛都亮了。
她趁着三个人不注意,顺手就抓起一旁放着的瓜子就嗑了起来,充当了一个非常合格的吃瓜群众。
唐砚华听到嗑瓜子声,皱眉转头赏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才继续开口给自己的父母投掷炸弹回应。
“他恢复记忆这件事,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也是猜测的。但是,我可以确定它是真的。”
唐砚华顿了顿,“因为,他应该是亲自找了之前给母亲看诊的汉娜心理医生,然后让她给自己催眠,这才会诱发头痛住院。只是他恢复记忆之后,不动声『色』,我们才会被蒙在鼓里。他也不声不响地就擅自和宋允宜退婚。”
“竟然是这么回事……”
唐太太完全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可是唐满月却忍不住『插』嘴。
“所以,是宋允宜自己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咯?如果不是她假装好心介绍那个心理医生给我们唐家,也不会……”
唐满月看到唐砚华沉沉的脸『色』,很识趣地闭嘴了,可是心里还是在幸灾乐祸。
恶人自有恶报啊!
利用了她那么多年,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心,她三哥不喜欢宋允宜,她早晚有一天也会穿帮,到时候说不定更惨。
她其实自己开窍得也挺莫名其妙的,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人没娶进门,一切都还好。
唐砚华有些头痛这个对宋允宜倒戈相向的妹妹,这也变得太突然太快了。
看着父母好像差不多接受了这个事实,唐砚华觉得接下来的‘大炸弹’大概也能说了。
唐秉正觉得大儿子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点,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问了一句?
“那其臻,现在去金陵找那个舞女,和他恢复记忆两件事情之间,有什么关系?”
“对,这有什么关系?还有,你弟弟莫不是和那个舞女真的有什么关系吧,我之前听那些贵太太们和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都觉得她们就是『乱』说的,你弟弟怎么可能和一个舞女有什么关系!”
唐太太算是自问自答的,毕竟她虽然还算是开明的人,不过当母亲的,必定想自己的孩子得到的都是最好的。
和一个百乐门的红舞女沾染上了风流轶事,那真的能把名声搞坏,之前没说是她相信自己的孩子。
现在这话,自欺欺人罢了。
唐砚华对自己母亲这“肯定”表示头痛,不过也没打算还拖着。
“其实,他们之间,以前认识。之前其臻在郊外的梅林出事,其实当时就是和那个舞女在一起。只不过那个时候,她还不是一个舞女,而是梁家豪的女儿。”
话音刚落,唐太太猛地睁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追问,声音有些颤抖。
“梁家豪?哪个梁家豪?”
唐砚华捏了捏自己的眉头,怎么还没说到最重点,他母亲就这样慌忙了,表情很是无奈。
看到大儿子的表情,唐太太一副被打击的模样。
“媛芳的女儿?梁家豪和媛芳的女儿?怎,怎么回事?就是那个我让你将东西送过去的那个女孩子吗?她怎么和其臻认识?她怎么当了舞女啊?他们可是有什么关系?”
唐太太心里有一堆的疑问,虽然心里隐隐约约猜测到了一些事情,可她不愿意相信啊。
更重要的是,她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外,她也就是觉得对不起自己曾经的好友了白媛芳了。
虽然那个时候觉得她的女儿孤零零的一个人可怜,想帮帮她,却也不过是给了人家原本属于人家的东西。
别的倒是没给,别的情况也没有用心去打听。
她自己亲手给予的淡薄的人情……
以她和白媛芳的交情,她远远不应该就这么丢手不管她那个已经没爹没娘的女儿的。
唐太太现在越想越觉得心疼也越发后悔,懊恼她都做了些什么。
曾经的梁家是何等的风光,还有梁家豪和白媛芳那对璧人,生的女儿又怎么会差呢?
可是,这样的孩子,成了百乐门的舞女?
真是作孽啊!
唐太太觉得整个人有些晕眩,心里的罪恶感砰砰砰地直线上升,这是她怎么都没有办法接受得了的事实。
这一连串的问题提出来,唐砚华看得出他母亲很激动,一旁虽然也十分惊讶的唐秉正也连忙安抚她,让她镇静下来。
“你先冷静一下,别那么激动,听砚华慢慢说。”
唐满月也不嗑瓜子了,直觉这件事她母亲大人还蛮重视的,也帮忙安慰她。
“好好,砚华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一五一十都说出来,不许瞒我。”
唐砚华也不准备藏私,把自己知道的,该说的都说了。
不过梁意年倒是把小纯熙藏得紧,他也没有让人专门去查探她近年的情况,漏了这么一环。
只是,饶是如此,唐太太也已经被刺激得够呛了,捂着心口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其余三个人全都担心地看着她,等她总算冷静下来了,才开口说了一句,“虐缘啊!”
唐太太顿了顿,拉住唐砚华的手,有些紧张。
“没想到,你弟弟竟然愿意为了她豁出命。所以现在,他去金陵,又准备为她再次豁出『性』命去吗?”
“不行,砚华,那陆豪丰我听沈大帅夫人提起过,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虽然萱月还有宴群在金陵那边有一定的势力,可傅家不一定愿意为你弟弟蹚这浑水得罪陆豪丰,万一出事了,可怎么办?”
唐秉正倒是没有开口发表意见,不过也是有这么一个顾虑的,他的小儿子自小脾气执拗,决定的事情九头牛拉不回来,可是也不能让他『乱』来,牵累那么多人。
不是唐家无情,而是民不与军阀斗,没这个本事能力,鸡蛋碰石头,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