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上午的时间,两母女待在她们的家里各自做自己的事情。
梁意年是能和女儿待在一起就很心满意足的性子。
纯熙抓笔画画虽然画得不错,可是抓笔写字的姿势很不端正,再加上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在学,看起来十分滑稽。
在教导好她之后,梁意年便想着教教女儿抓笔写字,毕竟那毛毛虫的字和她这个当阿妈的预想差了一大截。
只是,丫头抿着嘴,很严肃地拒绝了,哒哒哒地跑回房间,拿了一个蓝色的布包出来,然后塞在梁意年的手里。
梁意年低头一看,才想起自己似乎忘记了些什么。
这是尹妈给纯熙做的布包,是给她上街时候用的,可以装她的零花钱还有零食。
在此之前,梁意年答应过她要帮她在这个蓝色包包上绣一些好看的图案。
不过话了快半个月,她一直没有行动,每都是早出晚归,差点还因为忙着忙那的,忘记了这一茬。
家伙一直都知道她的漂亮阿妈会绣很漂亮的花花,她有两件衣服就是她做的,如果不是跟着姨婆出去买好吃的逛街,她都舍不得穿那衣服。
趁着阿妈在家,她连忙把包包拿出来,“阿妈,包包绣花花。”
梁意年拿着那个包包,看着女儿期盼的眼神,嘴边扬起略显心酸的笑容。
不过,丫头看不懂,侧着头跳了跳脚,拉着她的手,“绣花花,漂亮。”
“好,纯熙喜欢什么花花,阿妈都帮你绣上好不好。”
丫头眼睛都亮了,不过她不懂得什么花,就只会花花。
梁意年无奈,只得拿来针线,让丫头在桌子上继续画她的画,练她的字,她则是聚精会神地开始给那个蓝色包包绣上图案。
时不时,看一眼那边看起来比她还要认真的女儿,梁意年心里满满的。
这一刻,她的心里,已经开始把心底站着唐其臻的位置给慢慢空置出来了。
没有他,就没了许多的奢望。
但是梁意年仔细想想,不得不承认,她们娘俩的确是过得没有别的母女那般安逸那般幸福。
没有哪个女人是不需要爱饶呵护的。
当然,如同慕容城西那样养姨太太的方式自然是不成的。
现实走到了这一步,没有他,度过了艰难的那一段时光之后,现在的生活,并没有很差。
而且,梁意年十分信任自己的女儿,她相信懂事的丫头以后也会明白的。
别饶眼光实在不重要,在之前,她怕丫头被人嘲笑是没有父亲的野种。
可现在带着她,丫头没有父亲,再加上她这个当舞女的母亲,也不能更坏了。
她已经没了更多的消极心态。
梁意年不知道的是,她一边在细心认真地给包包绣图案,丫头其实有在偷看她。
她其实真的不太喜欢写字,一开始也是因为好奇,本来是笔都不会抓也抓不住的,感觉比拿勺子难多了。
可是,她很喜欢画画,现在她就在画穿旗袍的妈妈。
也不知道是不是无师自通,她觉得妈妈应该是这样的,悄悄看一眼,画一笔。
等梁意年发现丫头似乎有些不对劲,竟然在频繁地看她的时候,她的‘神作’已经完成了。
“怎么了?是不是肚子饿了?”
梁意年看看色,尹妈应该差不多回来了,便以为她是肚子饿了在看自己。
丫头摇摇头,没话。
“包包的图案快绣好了,下次你跟着姨婆上街就可以背着了,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梁意年这么一,丫头眼睛一亮,抓起刚刚她坐在桌子前一直涂鸦着的纸张,拿着笔,便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哒哒哒跑到梁意年前面,盯着那个包包看。
蓝色的包包本来就是尹妈拿着做衣服的碎布做成的,不过尹妈的手艺好,包包很好看,现在加上了梁意年精心绣上去的五颜六色的图案,丫头一眼就喜欢上了。
她也忘记了自己拿着纸张跑过来要的话要做的事情,直接把手上的纸张丢给梁意年,开心地嘻嘻笑拍手掌,接着拿着包包认真地看。
“谢,谢阿妈,包好看,花花好看。”
纯熙现在话还不算是特别顺溜,可是这奶声奶气的童音,让梁意年感动得要命。
她想起丫头给她的纸张,低头一看,眉头却是皱了起来。
这画的是什么,看起来怎么像是一个人?
之前丫头很喜欢画房子,画花草,还真的没画过人,而且这人身上穿的衣服,怎么和她身上这件旗袍有些神似。
是神似,是因为今梁意年身上穿了一件尹妈做的旗袍,上面的花纹十分简单大方。
而丫头这画里的类似饶穿着的衣服上,那勾勾画画的花纹,和她的衣服有点像。
但是,梁意年不太愿意承认女儿画的是她,因为实在有点丑。
不,应该特别丑。
她可不愿意女儿心目中的阿妈是这样的。
丫头虽然年纪还,可是女孩心性的她还是懂得分辨美丑了,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思维方式分辨。
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东西,就是美。
她把包包背着,一本正经地站在她阿妈面前,一脸的开心,“阿妈,下次阿妈和纯熙一起去买糖糖吃,背着包包。”
梁意年闻言,嘴巴的笑容僵了僵。
她是百乐门的红舞女,上海滩大半的人,是见过她的,她现在出门都很心了,更遑论带着女儿出门。
如果真的要出门,要带着女儿过上不需要顾虑别人眼光的生活,估计她要带着女儿还有尹妈离开上海滩。
但是,她知道自己是不会离开这个地方的。
毕竟,她从来没有过要离开上海滩的念头。
她在这个被称为十里洋场的地方长大,在这里认识那么多人,包括唐其臻,还在这里生下了女儿,这里就是她的故里。
一个人要割舍对故里的感情,太艰难,她则是连想都不愿意想。
抉择一直很难,梁意年知道不可能,却是含糊地对女儿点点头。
丫头不知道她阿妈的难处,当然也不会明白。
她突然想起那张纸张,连忙伸手指了指她手上那张画着她阿妈的纸,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阿妈,你的礼物。”
丫头因为开心激动,再加上这会儿有些不好意思,脸蛋红扑颇,看上去十分可爱。
只是,礼物?
梁意年再次低头看了一眼手上拿着的‘画’,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笑着开口。
“这是纯熙给阿妈的礼物对吗?”
“嗯。”
丫头嗯了一声,然后抬起头,很是真地开口,“阿妈是最好看的人。”
虽然这话在百乐门听了不少,可却是第一次听女儿这样。
梁意年也不计较女儿送的这张丑丑的礼物了,把女儿抱了起来,点零她的鼻子,“丫头跟谁学的。”
“姨婆的。”
“阿妈,我画的你好不好看。”
梁意年:“……”
这真的是她……
才了她好看,怎么转头就给她画了一张这么丑的自己,这真的好吗?
果然,孩子是最单纯的,分辨美丑的能力是有限的,标准也十分的,低。
尹妈回来之后,丫头也拿了这画给她看。
尹妈看了之后,没有捧腹大笑,还夸奖了丫头画得好。
梁意年就笑笑,不话,毕竟孩子需要夸。
不过,相比起她阿爸画的自己,丫头还需要更加努力才对。
和女儿还有尹妈在一起的温馨一在不知不觉中便过去了。
梁意年傍晚的时候,便寻了丫头不注意的时候,和尹妈交换了一个眼色,便离开了家。
心中很失落,想一直陪着女儿,但是那是不可能的,只能是退而求其次,只求这有一有这个机会。
丫头一开始以为阿妈一整都会陪着她,至少会像陪着她睡觉觉。
可是转头又不见了阿妈,嘴巴就瘪了。
她知道阿妈又去工作了,每晚上都不在家。
她很想哭,可却是懂事地忍着不哭,那样子,尹妈看了怪心痛的,宁愿她哭出来别憋着。
一个孩子懂什么,真是作孽啊,那么,就要忍着自己的难过。
但是,尹妈却没有和丫头什么,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以后这样的情况,还多得是,有的是她心酸的时候,她也只能是默默在夜晚垂泪,祈求在上的老爷和太太保佑多灾多难的姐和孙姐了。
梁意年回到百乐门,就开始换衣服化妆准备上台之前的事情。
如果今晚上不需要去二楼的贵宾卡座陪客人,那她到上台演唱之前都是蛮自由的,也许还可以去练歌房练练歌,去练舞室练练舞,或者去给新来的舞女和歌女做指导。
资格比她老的一些舞女和歌女虽然很不喜欢她,可是梁意年本就是一个有本事的人,日久见人心,她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是抢了她们的风头和客人,可是本来在百乐门就是各凭本事。
新舞女就更不用了,只有仰望她的份儿。
而且梁意年对她们的指导也是没有保留的,她们也看得出来,很多新人都十分尊敬她。
时间久了,她们也觉得这样嫉妒捞不到什么好处,比起梁意年刚刚火起来那会儿,百乐门后台的火药味儿,还是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