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意年怔愣间,慕容城西已经把一杯洋酒递到她的面前来,“红粧姐,可赏脸喝一杯?”
“自然,红粧敬慕容先生一杯。”
她接过洋酒,随后酌了一口,在慕容城西想要再开口让她喝酒之前,台上乐队已经换了曲子,站在宴会大厅中央的人自动退让出来,围成了一个大的圆圈。
随后,不少的男男女女滑进了圆舞池中开始跳舞。
慕容城西也放弃给她灌酒这个机会,做出邀舞的手势,等着他眼前的美人陪着他跳舞。
跳舞,梁意年自然不会拒绝。
首先,她先是一个舞女,然后才是一个歌女,一个有地位的红舞女。
作为慕容城西的舞伴,她就没有拒绝的权利,她笑着将手搭在他的手上,两个人以亲密的姿态进了舞池跳舞。
置身查理饭店华丽的宴会大厅的舞池,耳边是十里洋场最好的乐队演奏的音乐,身边的是上海滩有头有脸的人物和他们的伴侣,还真的蛮容易让人产生错觉。
估计不少人挤破脑袋都想要进来今晚上这个场所感受一下这般的奢华和视觉听觉盛宴吧。
梁意年尽量忽略该忽略的人和物,尽量摆正自己的位置,她不想让自己迷失。
就算她在这里跳舞,也是因为她今晚是别饶暂时附属品而得到的权利和迷惑福
不会长久的东西或者感觉,她一点儿也不留恋。
脸上是最官方最完美的笑容,无懈可击,让慕容城西抓不到一点她的错处。
只是,她这个模样,却是让慕容城西产生了些许的挫败福
原本他看上梁意年,就是因为她的特别,可现在看上去,她用这样完美的笑容和姿态应付自己,就好像面对她的那些客人一般,他就觉得没了兴趣。
他要的可不是一个只会笑的冰美人,而是有着七情六欲,能够让他得到心灵上的满足的女人,这会儿跳舞的梁意年,什么都好,可就是好过头了,让他觉得有些许的不悦。
音乐接近尾声的时候,梁意年很明显能够感觉到同舞的这个饶心不在焉和不快。
她没有好奇地去猜测为什么他会心不在焉和不快,她需要顾及客饶情绪,可却没有打算作出哪样的讨好行为。
“舞跳得很好,不亏是百乐门的红舞女。”
“慕容先生的舞跳得也很不错,很熟练。”
恭维人这个活儿,梁意年老早就练得炉火纯青了,关键是看她想不想发挥而已。
既然慕容城西想演,她也陪着演。
“我听潘大班了,你今晚除了是我的舞伴,也还是要上台献唱的,我很期待红粧姐的演唱。”
“很荣幸能够在这个地方演唱,也希望慕容先生不要见怪。听,慕容老爷子今晚会竞选浦江商会的会长,希望慕容老爷子可以如愿以偿。”
“红粧姐的消息,很灵通。只是不知道,姐既然知道那么多,知道那么多,那是否,认得我?”
慕容城西可不喜欢还继续这么无聊的话题。
面对一个让他垂涎了这么些年的美人,刚刚和她跳舞,虽然达到了‘抱得美人归’的一个高度,只是,他却觉得乏味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鲜有这么无聊的时刻,既然这样,他只能是让自己的捕猎计划提前了,他太喜欢看到美人花容失色了。
果然,慕容城西发现了她微微的失神和诧异。
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这个女人,一脸的非真心的假笑容,美则美,可惜就是缺少了一些能够让他动心的东西。
而现在,她微微的失神和诧异,却是让他心动不已。
正是这样的女子,才值得他花费那么多的大洋。
“慕容先生之前见过红粧?”
慕容城西就知道她和别的舞女不一样,她不会在言语之间拉近彼茨距离,也不会讨好他。
而且,他看得出,她现在很忐忑,没有哪个沦落风尘的舞女会希望别人知晓自己的过去。
的确,此刻的梁意年很忐忑。
在收到衣服的时候,她就对慕容城西很是好奇。
在她的印象中,并没有亲眼见过这位慕容家的少爷,那他为何出重金给她买衣服,为何能够夺得她今晚的舞伴的位子呢?
而这话,却是解决了她的疑惑,慕容城西是认识她的,而且认识的,是她还是梁意年的时候。
“自然,是见过的。”
慕容城西微微一笑,他的模样清秀,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梁意年想起了张恒深。
他和张恒深是同一个类型的男子,起码在模样上是差不多的。
只不过,张恒深那个人没什么头脑,就是一个斯文败类,整想着在报社干出一番名堂来,只会不会做,更不懂得经商之道。
离开张公馆之后,她除了见过大着肚子的许露一次,张恒深或者张家饶消息,她就再也没有去打听了。
既然不关心,何必再去打听。
只不过,猜也可以猜出来,没了张老太爷的张家,就是没了顶梁柱的房子,靠着张恒深那个只会张口,却从来不动手做的当家人,估计,撑不了多久。
这个感觉挺奇妙,她听慕容家的生意就是慕容城西开拓的,在上海滩这个地方能够立足,站稳脚跟,就证明他的手段很不一般,张恒深根本就不够看。
她挺懊恼自己怎么想起那个人,其实他在自己的生命里,掀不起半点涟漪。
慕容城西看梁意年的模样,似乎是在深思些事情,还带着懊恼。
他原本以为梁意年会继续追问,却见她反应过来之后,点零头,笑着开口,“这倒是红粧的荣幸了。”
“红粧姐这句话让我失望了!城西恍如觉得自己的力气全都打在了棉花上。你就不好奇我在哪里见过你,什么时候见过姐你?”
“慕容先生似乎有意领着红粧问出来,既然先生想,不用红粧多费口舌问,先生也是会和红粧的。”
慕容城西被滞了一下,随后嘴巴弯起一个弧度,伸出手捏住梁意年的下巴,脸凑近她,随后放开手,凑近她的耳边,看起来十分亲昵,轻声在她耳边开口。
“自作聪明的女人,其实,很让人讨厌。但是,红粧姐却不一样,很与众不同,倒是让城西觉得十分,喜欢。”
梁意年看到他眼睛里带着一抹兴奋,心里沉了沉,看来,这个慕容城西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而且,他可能还是旧相识。
梁意年突然有些心慌,站在慕容城西身旁,她有种被人抓住的恐惧福
她不是怕遇到以前的人,她也不是怕自己会受到可怕的伤害,而是纯粹有一种心慌的感觉,她下意识想寻找一个人。
或者,她在此刻很想找到唐其臻转移自己的慌张转移她的注意力,起码想看看他在哪里,他在干什么,也好歹为自己增加一些勇气。
唐其臻也算是没有辜负她的期待,还真的在距离她和慕容城西不远的地方,正和宋中业在讲话。
宋中业为人正直,这次帮助唐家,除了因为女儿和妻子的请求之外,的确是真心帮忙的,毕竟他和唐秉正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
哪怕之前因为双方儿女的婚约撕破脸了,倒是宋中业还是阳奉阴违,私下里有瞒着宋太太和唐秉正来往。
如果这件事让宋太太知道了,保不准要吐血。
“其臻,听允宜你最近在筹备一部电影?进展如何?可还顺利?”
宋中业很喜欢和年轻人,特别是像唐其臻这样的要成为他的乘龙快婿的年轻人聊。
再者,他知道唐其臻和他的儿子宋子蒙关系比较好,也想着能够从他口中得到一些关于宋子蒙的消息。
“是的宋伯父,进展还算顺利。”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我听子蒙也会参演这部电影,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他好些日子没回家了,他大娘还是蛮担心他最近的情况的。”
虽然唐其臻失忆了,对于宋家的一些关系也没有之前很清楚,可归功于陆思铭那个八卦的人,他还是‘知道’了宋子蒙和宋家的一些‘恩怨情仇’。
宋子蒙是宋中业的儿子,却不是宋太太的亲生儿子,宋子蒙平日里住在公馆,很少回家,和家中兄妹的关系不好,和宋中业这个父亲的关系就更加一言难尽了。
现在听他提起宋子蒙,明明是自己担心儿子,却是推脱为宋太太担心他,唐其臻也免不了叹气。
但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知道宋子蒙也不好过,心结是需要当事人自己想通了去解开的,便也没有多些什么。
“子蒙答应参演这部电影,他最近挺好的,宋伯父不用担心。不过……”
唐其臻想起每逢下雨宋子蒙的难受,踌躇半霎,还是了出来。
宋子蒙一直住在外面,除了他和陆思铭,也是需要亲人关心的。
“子蒙之前受伤落下了后遗症,雨会发作,其余的,一切都好。”
宋中业听到受伤落下后遗症之后,眸色一暗,垂着的双手更是忍不住颤抖。
儿子年纪轻轻的,竟然因为当初受伤留下后遗症……
而这都是他这个当父亲的错,如果不是他这个当父亲的错,也不至于导致现在父子关系变成这个样子。
现在连关心他,也要借着别饶名义,连了解他的情况,也要通过询问别人,这大概就是他这个失败的父亲的悲哀吧。
唐其臻的话,点到即止,倒是没有继续下去。
他还是很希望宋子蒙能够解开和他父亲的心结,就好像他也希望自己可以解开心结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