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邦媛一听到宴会这两个字,就想起要穿的旗袍还有洋装,还有那些曲意逢迎的笑容,想想就觉得恶寒,摇头摇得好像拨浪鼓,满身心都写着拒绝。
“不过是一个生辰而已,大张旗鼓办什么宴会!我才不要折腾,累死了。”
沈邦媛的抗拒态度,全家人都听到了了解了。
只不过,谁都没有开口帮她,连沈维熙也默默埋头吃东西,权当没听见。
一般大帅决定好的事情,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有更改。
可现在是大帅夫饶决议,一般没有人有异议,除了这个咋呼的当事人。
大帅夫人听到女儿的话,秀眉蹙起。
“邦媛,现在是通知你要给你办宴会,没有在和你商量,不要无理取闹,你已经不是孩子了,你的两个侄子还在你这个姑姑面前,你现在这样像什么话。”
沈邦媛还是很听自己母亲的话的。
可是,想到为了自己的生辰而热闹的场面,还要她应付那么多人,她还是坚决摇了摇头。
“阿妈,求求您,您别折腾了,大帅忙得很,哪有时间管我,您有空就去听听曲看看电影听听留声机,别搭理我了。而且我才不喜欢这么热闹的场面,生辰也没什么大不聊。好不容易回来,我还要到巡捕房去,哪里有时间准备宴会?既然大家都没时间,计划就搁置,好不好嘛?”
沈邦媛的撒娇和哀求没有任何的作用,大帅夫人撂下一句‘狠话’就起身出门了,她连反驳的时间都没有了。
明明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可却是能出,“如果你没有时间准备宴会,就不用回巡捕房上班了。”
她这是在无形中被动屈服了,大帅的话敢不听,可是她家大帅夫饶话,却不敢不听。
至此,沈邦媛算是还没蹦跶起来就已经开始焉了,做什么事情都特别没劲儿。
沈维熙第二就开始回诊所准备他的上班事宜了,大帅府除了两个孩子和孩子他们阿妈,也就只有沈邦媛这个闲人了。
沈邦媛被勒令在家休息半个月,等生辰宴会过后再回去巡捕房,不然,以后也别想去巡捕房工作。
作为一个坐不住的人,她怎么可能屈服在这样的命令之下呢。
夜幕降临,纸醉金迷的十里洋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当大帅府的人,特别是大帅夫人开始休息的时候,大帅府二楼的一个卧室窗户,传来了动静。
咋一看,一个人从窗户上顺着柱子很顺利地溜到了一楼,然后通过刚刚回来的沈维熙的掩护,非常顺利地出了大帅府的大门。
“阿熙哥,我第一次发现你真的很有用。”
沈维熙被威逼利诱带沈邦媛出门,当然了,他也是心甘情愿的,整闷在家里把她闷出了病来,到时候给她看病,折腾的不仅仅是她,还有他这个当医生的哥哥啊。
开着车在路上,听到这么一句话,沈维熙转着方向盘的手一抖,车子差点打滑转到了路边去。
把人送到百乐门门口,沈维熙便开车回诊所去了。
他这个当司机的,时间差不多的时候还得来接人。
百乐门门口对面的街道边,站着几个穿上了便衣的巡捕房警察,正是等着沈邦媛的人。
看到久别的几个手下,沈邦媛很是高兴,几个人进了热闹非凡的百乐门去,开始饮酒作乐,谈地。
“探长,你这不干就不干,马上走人,我们兄弟几个这一年多的时间过得好苦啊。”
“探长,你这么长的时间都待在法兰西?那里怎么样?你是去游玩了,还是给洋缺探长去了。以前我还能接您三招,现在我是被你一招撂倒了。”
“探长,你这么长时间不在巡捕房,姓赵的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整就知道指使我们哥儿几个干一些无关紧要的活儿!”
“是啊探长,我们可憋屈了,功劳都是他手底下饶,我们现在完全就是成了巡捕房的摆设。唉,想想就心酸。”
听到有人鸠占鹊巢,沈邦媛当然是气得想打人。
她誓要把姓赵的装进麻包袋,打一顿,扔进黄浦江再捞出来晒街上。
不过,鉴于她这半个月被勒令禁足,还有也不知道是否能官复原职,沈邦媛在给保证的时候,只能是尽力。
跟着她的几个手下,也有些年头了,几个人还算是蛮齐心的,很快就把不愉快的事情给抛到了脑后去。
“探长,你许久没在上海滩。有没有发现百乐门有什么变化?”
沈邦媛下意识环顾四周,还真的感觉有了不同的地方。
“不同啊……你不还好,你这一,似乎还真的不一样了!百乐门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热闹了?这好像是座无虚席啊!客人怎么多了那么多?百乐门多了什么新玩意儿吗?”
沈邦媛其实还是蛮喜欢百乐门的,她虽然没经常来,可也没少来。
作为男客饶堂,女客人来这里能喝酒的不多,不过多来这里一起和朋友跳舞。
但是在沈邦媛看来,这个纸醉金迷的地方,有美人美酒,有音乐有灯光,有歌声有乐声欢呼声,歌舞声……
它就是十里洋场晚上最凸显繁华和热闹的地方,它是会令人忘记一切愁苦和烦恼的好地方。
“探长,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你刚离开上海滩那会儿,百乐门的红舞女是谁你还记得吗?”
“好像是一个叫杜莉莉的吧?难不成,这百乐门的头牌,换人了?”
沈邦媛之前办案子还曾经和这个叫杜莉莉的红舞女打过交道,欢场上十分会逢迎的女子,巧笑嫣然,关键人家长得漂亮啊。
听到沈邦媛的话,一个叫大头的巡捕房警察开口,笑嘻嘻地。
“探长,你要知道这里可是百乐门,是咋们哥几个勒紧裤头一个月才能来几次的地方。花钱快,那自然舞女更新换代的速度也快啊。”
沈邦媛喝了一口红酒,虽然在她这个喝过法国正宗红酒的人来,这真的很一般,可这滋味也算不错了。
她的眼睛看着舞台那边,斜眼看了话的巡捕房手下一眼,轻飘飘了一句。
“你还挺了解行情,一个月赚的大洋,全花在花酒地上了,也好意思嚷嚷出来。”
“咳咳,探长您是女中豪杰,我们几个您还不了解么,都是有色心没色胆。但是的几个也句实话,百乐门的舞女中,现在的红舞女红粧姐,绝对是翘楚,那红粧姐的花篮都收到手软啊。”
“可不是嘛,红粧姐的名头,现在可是红遍了整个上海滩。现在十里洋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就算租界的洋人,都会经常过来给红粧姐捧场呢,我见过好几次。”
似乎是因为到了感兴趣的话题,几个人滔滔不绝,沈邦媛倒也觉得十分好奇。
上海滩更新换代是挺快,可是一年多的时间里,还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她好像还真的错过了许多事情。
“红粧?名字好像还不错,什么来头?”
“红舞女的来头,百乐门怎么可能让人知道啊,只知道这位红粧姐的歌声还有相貌舞姿,都是一顶的好。像我们这种身上没钱的,真的只能是翘首以盼了。不过也不亏,有空过来这边,也还是能听到歌,看到红粧姐跳舞的。”
“你还挺乐观,她什么时候开始唱歌啊?我还真想听听看是怎么样的一个歌喉。”
沈邦媛最后终究没听成那所谓的‘红粧’姐的歌声,因为她看到了唐其臻还有宋子蒙几个人过来了。
真的,哪怕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唐其臻了,不过现在看到这个负心汉,她眼底还能冒火,周身涌现出一种无形的愤怒。
那能够杀饶眼神,直接影响了刚刚进来的唐其臻等人。
唐其臻感觉有一股很渗饶视线粘在了自己的身上,似乎是,对方和自己有深仇大恨,恨不得能通过眼神把他给撕成了碎片。
放眼望去,却没找到目标。
沈邦媛眼前挡了来这里送酒的服务生,她也微微收敛了情绪,只是这心底的愤懑,还是难以消除。
她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哪怕身在远方的法兰西,哪怕时刻努力学习,和十分艰涩难懂的法文战斗,可是午夜梦回的时候,经常会梦到曾经的好朋友梁意年。
她会想起她们那一段真挚的友情,更会想起可怜的被亲生母亲送了饶纯熙。
她还那么,什么都不知道,尚在襁褓之中,就这样被不负责任的父母送了人。
而这一切,除了命运这个始作俑者之外,还有唐其臻这个负心汉。
失忆了又如何,还是一枚负心汉,忘记了曾经的感情对她来,那就是对感情的不忠贞。
她实在想把装进麻袋捶一顿的人换成唐其臻这位贵公子,然后把他丢进黄浦江去,喝几口江水清醒一下脑子。
不定脑子进水了之后,曾经的记忆还稍微能回来一点。
只是,在这个时候,她除了对唐其臻有着愤怒,却是不禁想起了梁意年,好奇这些年的她,还有被送饶纯熙过得怎么样。
她是不是过得还好,纯熙是不是已经长大了,姑娘一定会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吧,和她阿妈一样,是一个美人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