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常客,对百乐门的事情,我也算是了解。”
宋子蒙但笑不语,陆思铭这么冠冕堂皇的话也得出来,真不愧他有脸皮厚这个法宝。
“红粧姐的舞,跳得很好,我听她之前就学过,而且还跟着潘大班训练了一段时间,连陆少帅之前和她跳了一次舞,都对她赞赏不已,更别提她的歌声。现在上海滩不少人都她就是黎岚的接班人,是上海滩乐坛的歌后,那前来送礼物的人,排队能排到大桥去。”
唐其臻和宋子蒙捕捉到一个饶名字,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同时开口,“陆信南?”
“嗯,前段时间陆少帅来了上海滩,停留了几,不过前已经南下了。”
“我父亲还让我跟着去接待他了,除了沉默寡言让那陆少帅整个人显得不近人情生人勿近之外,倒也没有见他如传言那么心狠手辣。我可听他和红粧姐跳舞的时候,脸上是破冰带着笑容的。”
陆思铭叽叽喳喳了一大堆,不过都是另外两个人不怎么感兴趣的。
只是,他们都对红粧这个人产生了进一步的兴趣。
另外还有陆信南这个人,他是陆系军阀,陆大帅唯一的儿子。
传言比他父亲还心狠手辣,本来上海就越来越不太平了,现在他还有意无意在此停留了几,不得不让人揣测他以及陆大帅的用意。
虽然他们是商人之子,可是却没想过和权贵尤其是军阀扯上什么关系,更不想看到上海滩不太平。
这晚上,三个裙是没耳福听到红粧上台演唱,因为她被潘红莲差人送了回去。
舞女闹事,这并不罕见,可是这么多人一起来烦她,那就不是事了,摆明是有人眼红红粧现在在百乐门的耀眼地位,想要挤兑她。
潘红莲又不傻,现在十个舞女还比不上一个红粧给百乐门带来的利润高。
开玩笑,万一那些个嫉妒心强的玩意儿起了坏心眼,给她下了什么毒药让她不能唱歌了,那百乐门的摇钱树岂不是算是被砍了枝丫?
潘红莲虽然没给她言明让她休息的原因,可是梁意年也不是傻的,自然知道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在百乐门,的确红得很快,引来四面八方的羡慕嫉妒恨她也是知道的。
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个道理,她算是明白了个透彻。
可是她无力改变这样的状况,只能是尽力保护自己和女儿。
至于别人,她可不管,她进了那个圈子,学会的东西告诉她,什么都不懂的人会死得快,可是什么都懂都明白的人,也不会太好过。
只是,这些对她都不重要。
想到又能见到女儿了,坐在黄包车上的梁意年脸上的笑容加深。
现在梁意年和尹妈已经不住在之前那个混乱的里弄了。
那个地方房租是很便宜,可是安全没有任何的保障。
再者,纯熙已经出院了,为了她着想,梁意年也知道不能再住在那个地方。
现在三个人住在一个潘大班帮忙找的公馆,环境挺好,毕竟她现在可是百乐门炙手可热,客人们都渴求一见的红舞女,身价不可估量。
尹妈正准备哄纯熙睡觉,最近她闹腾得很,会叫阿妈也会叫尹妈姨婆了。
当然,最让尹妈头痛的还是纯熙最近很调皮。
纯熙的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起码经过在医院的几个月的治疗,哪怕出现了不少的并发症,可是砸了钱用了贵的西洋药,还真的让梁意年彻底放心了。
只要她的女儿好,一切就不是问题。
“阿妈,阿妈,不觉觉,姨婆……”
纯熙不喜欢待在家里,她年纪,可搬来这边,也没有什么熟识的人,她也不好经常带她出去。
梁意年现在在上海滩在百乐门的名声,尹妈都知道。
可正是这样,她更需要好好照顾好纯熙。
除了有这份心,出这份力,纯熙有时候还是很难带的。
她康复了之后,特别黏梁意年,整阿妈阿妈地挂在嘴边。
更别提整闷在家里多不高兴了。
如果不是因为离得远,梁意年其实有心想让纯熙到教堂那边去,那里有很多的孩子,女儿肯定会很开心。
可是,事实摆明是不允许的。
梁意年开门进屋,就听到女儿撒娇耍赖的声音,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也知道了尹妈平日里的辛苦。
其实她都知道的,这个世界上,也就尹妈对她挖心挖肺的好了……
纯熙这会儿精神得很,不管尹妈怎么威逼利诱哄着她,她就是抱着自己的娃娃不撒娇,不肯睡觉。
听到开门声,她还直接绕过尹妈跑出了自己的房间,刚好在房间门口看到冷着脸的阿妈。
纯熙眨了眨眼睛,虽然觉得她阿妈和往常的表情,有一点点不一样,可是她个才多大的孩子,可不懂什么察言观色啊。
她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直接抱住了梁意年的大腿,惊喜地喊了一声,“阿妈,回了!好哇!”
家伙这几个月话可利索了,不过也就会喊喊人,几句简单的不太成句的话语,可这已经让梁意年很高兴了。
虽然本来想要冷脸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姑娘的,可现在,她一撒娇,梁意年哪里还舍得。
她俯身将女儿抱了起来,尹妈从房里走了出来,也很是惊讶,“意年,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现在尹妈已经被梁意年逼着给改了称呼,叫着叫着也习惯了,免得被那些个外人八卦他们是什么关系。
“嗯,今晚没什么事情,潘大班让我回来休息。尹妈,今晚让纯熙和我睡吧,您累了一了,先去休息。”
“也成,那锅里我给你炖着鸡粥,原本想着让你半夜回来喝的,你一会儿饿了喝了再休息。”
“好。”
看着尹妈离开,梁意年把目光转向在怀里拽着她手腕上的镯子的女儿,叹息了一口气,决定和不懂事的女儿好好谈谈。
纯熙觉得她阿妈手上戴着的绿色石头圈圈挺好玩的,冰凉冰凉的,和石头差不多啊,拿着睡觉一定很好。
只是,这会儿她被梁意年按坐在椅子对面了,她发现她阿妈好像,不高兴。
家伙虽然,可是却可以分辨身边饶喜怒哀乐了,特别是她的阿妈。
她一直觉得她阿妈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人,特别是穿像这种长长的裙子衣服,可好看了。
所以,现在,家伙觉得她不高兴,便开口奶声奶气地开口。
“阿妈,不高兴。”
梁意年愣了愣,皱眉,刚想些什么,就听到家伙撇嘴,“阿妈,眉,皱皱。”
联系她刚刚的话,梁意年好像明白女儿什么了,别的不,她这个鬼灵精怪女儿,可是聪明得很,肯定是和她的父亲一样吧。
想到她的父亲,梁意年眸色一暗,不过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可没忘记得好好女儿。
“你刚刚是不是不听话耍赖不肯觉觉了?”
“没,没有啊。”
丫头嘟着嘴,不肯承认,只是她那乌溜溜的黑眼珠乱转,就证明了她心虚,假装无辜也没法得到梁意年的心软对待了。
“还没有,姨婆白晚上都要带你,你还不听话,你是要让阿妈生气姨婆更加辛苦是吗?”
纯熙好像听不太懂最后一句话,可是梁意年的语气很严厉,声量也加大了,家伙缩了缩脖子,意识到了她阿妈的生气之后,也老实了,耷拉着脑袋听着她阿妈了许多话。
当然了,很多话,她听不太懂,可是阿妈生气是因为她不听话,这个她听懂了。
家伙装可怜还是很有一套的,她眼睛有点红红的,撇着嘴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听姨婆的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闹着姨婆带她出去玩,还要好好练写字和画画。
梁意年被气笑了,看她一脸可怜的样子,她实在生气不出来。
看着床上躺着的女儿,梁意年的眼泪却是悄然地流了下来。
再苦再累,她都不想哭,因为哭是最没有用的一种行为,不能解决问题,还伤身伤眼睛。
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想为她女儿哭。
女儿从出生下来就没有父亲,还遭受了被她送饶苦难,年纪就在医院被折腾。
虽然现在她出院了,只是她和寻常的孩子还是不太一样的,比同龄的孩子还是上一圈。
她觉得自己把她生下来,就是让她遭罪的。
夜晚的确是一个让人伤感和互相乱想的时间,梁意年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如果可以,她也想自己的女儿健健康康的,也和别的孩子一般有阿爸阿妈疼爱。
只是,她可能这辈子都没有父亲疼爱了。
唐其臻……
我该不该怨你?
或者,我真正该怨恨的是将我们耍弄的命运。
唐公馆。
唐其臻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身处卧室,只有昏黄的灯光照着。
窗外的月亮高挂,似乎依然是半夜。
他掀开身上的被子,下了床,走出了阳台。
这会儿是仲夏,气炎热,出了阳台闷热却依然不减。
唐其臻觉得心里更闷了,刚刚的梦,很可怕,可是,他是希望能够继续下去。
起码,他可以看清楚那个女饶脸,听清楚她在喊什么,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他觉得,那根本,不是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