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溪一走进机场,就被记者堵住了。本来她只不过是想安静的回去一趟,看来这条桃色新闻一出来,她想低调些都不太可能了。要不怎么说记者都是狗鼻子,嗅觉这样的灵敏呢。
“苏小姐,听闻你和江先生情变,这是真的吗?”
“苏小姐,对于沈小姐介入你和江先生之间,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洽”
“苏小姐,有人说你和江先生在一起之前江先生就已经和沈小姐在一起了,所以你才是第三者,对于这样的看法你怎么想?”
“……”
听溪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拖着行李箱一路沉默的走。在这个圈子这么久,她唯一学会并游刃有余的,就是对付记者。无论从他们的嘴里听到什么,沉默都是最好的应对办法。
走到候机室,记者才被机场的保安给挡住,听溪松了一口气。
因为天气不太好,航班有些延误。
听溪在候机室等了很久,机场的娱乐tv台也在播放着他们的新闻钤。
江年锦在早上进入盛江大厦之前也遭到了机场的一番围攻。他是牵系这件事的重头主角,被围攻也是应该的。
只是相较于江年锦之前总是沉默应对记者的行事作风,今天的江年锦竟然主动停下来接受记者的采访。
专业的记者提问总是充满了专业性的。对于听溪,他们的问题就会侧重在对沈庭欢的评价上,而对于江年锦,他们更侧重的,就是对于听溪和沈庭欢这两个女人的评价和取舍上。
有人问江年锦“江先生,对于昨晚有拍到沈小姐在继你之后衣衫不整的从beauty走出来一事有什么看法吗?”
江年锦答“我昨晚加班到很晚,对于沈小姐的事情不是很清楚。”
“那有人暗指你和苏听溪小姐情变的事情呢?”
“子虚乌有。”
“你的意思是,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爱着苏听溪小姐的是吗?”
“当然。”
江年锦答的气势如虹,周围响起了唏嘘,多半都是羡慕的唏嘘声。
有人还是不死心的找茬“那你能分别说说对沈小姐和苏小姐的看法吗?”
江年锦笑了一下,油腔滑调的反问“介意我说的肉麻些吗?”
“当然不介意。”一众记者几乎异口同声。
也是,江年锦说的越是肉麻,他们的卖点才更加有诱人呀。
江年锦沉吟了一下,似在思考,没一会儿,他说“沈庭欢是我们beauty很重要的大将之一,而苏听溪,是我此时唯一深爱的人,工作同事和爱人之间其实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对于昨天的事情,不过只是一个误会而已……”
广播里传来了登机提醒,听溪在有人打电、话找她之前提前关了机。
不过,关于这件事情,估计打电、话找沈庭欢的人会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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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庭欢的确被这突如其来的逆转剧情击的溃不成军。昨天在江年锦那里受了冷待就已经心情倍儿不爽了,没想到一大早起来这铺天盖地的报道还给她戴上了小三的帽子。
小三,她可是怕极了这样的名头。
当年,她可是差点因为这样的名头失去了一切。那个疯女人,差点就要了她的命。
不过,当初她承认自己有错,可是现在算什么,江年锦和苏听溪一个男未婚一个女未嫁,凭什么说她是第三者。
她要真能做到了江年锦的第三者那倒是好了,可是关键是江年锦还不愿意将她拉入自己的阵营。
助理匆匆跑进来喊她“沈姐,沈姐,你有没有看电视,江先生那儿已经做出回应了。”
沈庭欢抱臂端坐在镜面前,“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爱的是苏听溪。你不过只是同事。”
“哼!”沈庭欢冷笑起来。
好歹,还有个同事的头衔撂在那儿,江年锦对她还不算太冷血。
“沈姐,现在关键不是江先生说了什么,关键是江先生这样对外澄清了,可是媒体记者依旧不愿意相信,他们还是坚持认为你是破坏别人感情的小三。”
“为什么?”
“因为这不过只是江先生说的话,今天记者拍到苏听溪去机场了,并且她拒不理会记者对于昨天绯闻的采访,大家觉得这是苏听溪负气出走的表现。”
“她走了?”沈庭欢摸了一下下巴。“去哪儿?”
“不知道。”
“一个人?”
“一个人。”
沈庭欢笑了一下,“你去问一下ailey,今天要不要去找江爹地吃饭?”
“ailey昨晚又哭闹,折腾一夜刚睡着呢。”
“睡什么睡,问过了再睡。”
“可是……这个节骨眼上,你还要去找江先生吗?”助理有些担忧,其实她担忧的不无道理。可是,对于沈庭欢来说,这次的危机也是她的转机。她能不能夺回江年锦,就看这一次了。
“你废什么话?”沈庭欢瞪了眼。
“沈姐,不是我废话,只是你刚刚接下的那个化妆品代言,今天早上打电、话过来说可能因为这次的绯闻要换人了。我只是怕绯闻愈演愈烈的话,对你的名声不好,人就真的在下周开拍前给换成别人了?”
沈庭欢拧了一下眉“别人?别人是指谁?”
“我听说这个名额就是在你和沐葵之间悬而未决。”
沈庭欢站起来对着镜面捋了捋发,“沐葵?又是她?”
“沈姐,其实你和沐葵的人气相当,只是这些年沐葵的负面新闻少些,形象也好些,所以各大广告商才会格外的青睐她。”
“小朋友,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最容易毁灭吗?”沈庭欢看着年轻的助理青涩的脸。
助理摇了一下头。
“就是以正面形象爬到最高点的人。”
“难道沐葵有什么把柄抓在沈姐你的手里?”
沈庭欢笑而不答,继续问“那你又知不知道,如何把我这段绯闻给压下去呢?”
助理又摇头“我们要开记者招待会吗?”
“不,我们只要制造一条更具爆炸性的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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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溪来到北城已经是傍晚,她坐着的士去酒店,一路凝望着沿途的风景,才离开不过这么短的一段时间,再回来竟也有些生疏了。
酒店是叶子帮忙订的,环境很不错,听溪刚刚放下行李打开手机,江年锦的电、话就过来了,她躺在床上翻了两个身,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没有伸手去接。
手机乐此不疲的响了很久才停下,她以为终得清静的时候,江年锦的短信又过来了,问她“去哪儿了?”
听溪索性又关了手机,躲进浴室洗了个澡准备下楼吃饭。
酒店楼下蹲了很多的记者,听溪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想起这里是北城,这些人应该不是冲着她来的。
果然,她大喇喇的从他们面前经过,也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
吃完饭回来,这些人还蹲在那儿。
“哎呀,怎么还不出来。”
“可不是嘛,眼看着人进去却看不到人出来,这江家大少也太持久了吧!”
“这抓小三,你以为这样容易吗?”
周围响起了嬉笑声,一声一声的传进听溪的耳朵里,她的步调快了些。
饭点一过,连观光梯里面就没有什么人,她一路望着窗外的风景而上,头一次觉得北城的风景美的惊人,可惜,只是一人独享。
她又在想江年锦了,莫名其妙的,恨时会想起她,痛时更会想起她。
电梯“叮”的一声停下,听溪才回神,电梯门徐徐的拉开,门外站着一对男女。
抬眸的时候听溪愣了一下,那对男女也愣了一下。
“罗冉冉!”那个女人惊慌失措的瞪着听溪,转而攥住了她身边那个男人的手,像是瞬间看到了鬼一样。
听溪皱了一下眉头,这个名字已经不在是她陌生的了。听溪看向那个男人,显然他的表情淡定许多。
是江年盛。
“苏小姐?”江年盛唤了一声。
听溪点头“江先生,好久不见。”
“这不是罗冉冉么……”江年盛身边的女人还是不能回神。
江年盛看了一眼那个女人,目光凌厉。
女人噤了声,可是目光还是禁不住在听溪的身上来来回回的。
“苏小姐怎么来北城了?”江年盛倒是不显生疏。
“有些想念,就回来看看。”
“散心?一个人?”江年盛又问。
听溪点头“散心,一个人。”
她其实知道,江年盛想要问的,是江年锦有没有一起来。
江年盛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苏听溪不主动提起自己的弟弟,那其中定是有什么端倪,他索性也不再多问,点了点下巴就想告辞。
“苏小姐,那我们先走了,希望你旅途愉快。”江年盛身边的女人听出他要走的意思,连忙将手挽进他的臂弯里,他们两个脚步一跨,走进了观光梯。
“等下。”听溪伸手拦了一下。
江年盛和那个女人一齐将目光落到听溪的身上。
“现在下去,怕不是好时机。”听溪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忍不住说。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隐约觉得,他们现在下去,会着了记者的道。
江年盛笑了一下,了然通透又决绝的模样“身正不怕影子歪,但还是谢谢苏小姐的提醒。”
听溪抿了一下唇,看着江年锦伸手按了楼层,电梯门推过来的时候,听溪又挡了一下。
“苏小姐还有事?”江年盛耐心似已告罄。
“江大哥。”听溪抬眸对上江年盛的目光,诚恳至极“明天,能不能麻烦你抽个时间和我聊一聊。”
江年盛愣了一下,很快就扬起嘴角。
“可以。”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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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北城的第一晚,听溪意外的得了好眠,一夜无梦,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她想起和江年盛的相约,赶紧起来梳洗打扮。
北城的阳光很好,她赴约之前又买了一份报纸,她本来没有看报纸的习惯,只是下意识的觉得,她可能会在北城今天的报纸上看到关于江年盛的报道。
果然,江年盛的名字被挂在了娱乐版的头条上。
斗大的标题看的听溪心惊。
“江家大少约会红颜知己,江家大少奶奶拒不理会。”
听溪随意的扫了一眼内容,下车的时候随手把报纸扔进了垃圾桶。
江年盛比约定时间早来了十五分钟,看得出来,江年盛是一个绅士。其实江年锦也是,只是江年锦平日里给人的感觉太高冷,反而将这样的绅士之风给掩盖了。
听溪落座的时候,听到江年盛说“没想到苏小姐还敢来赴约。”
他带着笑意的眸子往边上扫了扫,大厅里三三两两的坐着一些人,有不少人目光往他们身上挪过来。其实都是冲着江年盛来的。谁能像江年盛似的,昨儿刚爆出绯闻,今天又大张旗鼓毫不收敛的和另一个妙龄姑娘出来吃饭的。
听溪笑“就像你说的,身正不怕影子歪。”
江年盛点了一下头“苏小姐好风范。”
“不是我好风范,怕是昨儿的事情,你另有打算吧。”听溪看着江年盛,他应该也是和江年锦一样习惯了运筹帷幄的男人。
江年盛的目光闪了一下不置可否道“这个世界上我认为最难的功课,就是如何惹自己在乎的女人吃醋。”
听溪会意的笑了一下,原以为这个江大少该是万花丛中过风流的男人,没想到也会为了得到更多的在乎这样不知所措乱投医。
“你这样费心,江少奶奶很幸福。”
“这是我一直想要做成功的事情,只是一直不得要领。”江年盛挑眉,听出她意有所指。
“其实女人要的很简单,不过只是百分之百的信任。如果你真的爱她,就不要再继续挑战她对你的极限,哪怕是出于爱。”
江年盛笑起来“看来我该早些像你请教。也不至于走这么多的歪路。”
听溪摇头“说起请教,是我有事要请教你。”
“但说无妨。”江年盛喝了一口水,似乎对她的来意了若指掌。
“我想像你打听一个人。”听溪也喝了一口水。
江年盛又连着点了好几下头。
“罗冉冉。”这个名字从听溪嘴里出来有些生疏,有些费劲。
江年盛眨了眨眼“不知道这个问题,苏小姐有没有问过年锦?”
听溪低下了头,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扭捏“我不想问他。”
江年盛笑了一下“看来是吵架了。”
听溪没答话。
江年盛看着这个低头紧抿着唇的姑娘,与刚才那个对他头头是道的苏听溪完全判若两人。莫名的,江年盛觉得这个姑娘很可爱。
是啊,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爱情难题,每个人在这样的爱情难题里都要经历两种身份,当事人和旁观者。有时候旁观者能轻描淡写的也许是当事人力透纸背的。
他们还太年轻,所以都不懂。
“其实,在爱情里,男人要的何尝不是这简单的百分之百信任。”江年盛摇着手里的杯盏“不过我想苏小姐也是相信我才会向我问起罗冉冉,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部分告诉你,但是具体细节,我还是希望你能亲自问问年锦本人。”
听溪的目光沉了一下,“谢谢你。”
“不用客气。”江年盛笑“我发现比起罗冉冉,我更喜欢和苏小姐变成一家人。”
听溪顿住。
江年盛笑意更深“苏小姐问吧,你想知道什么?”
“我已经知道我和罗冉冉长的一模一样,也知道罗冉冉曾经是江年锦的未婚妻。其实我该知道的,我都已经知道了,我也不知道我自己还想知道什么,大哥,你能不能,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听溪有些紧张,紧张的前言不搭后语,紧张的语无伦次。
可是江年盛想,他懂的。
只有真正在乎了,才会将不安的心藏在镇定的外表下。
满不在乎的样子,是爱的盔甲,用来保护柔软和怕输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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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年盛其实从来都没有真正关心过弟弟的感情生活,他所知道的罗冉冉不过只是道听途说的一个影像,拼凑起来也不过寥寥数语。
罗冉冉是北城大户罗家的千金,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名为罗天赐。听说罗冉冉和罗天赐虽然是双胞胎,可是资质禀赋却是天差地别。罗冉冉读书的时候成绩特别好,初一念完就直接跳级升入振远高中,振远高中北城有名的贵族学校,罗冉冉进入振远的时候,江年锦正念高三。也许这就是缘分,她成了低他两届的学妹,还是个风云学妹。
罗冉冉因为长相貌美精致,成为振远闻名一时的学霸女神,成了振远学子共同追逐的梦。
也是,江年锦的。
人年少的时候,总喜欢跟风。追一样的星,听一样的歌,也喜欢一样的女孩儿。
得不到才更想要的偏执在那样的年纪格外明显。
江年盛想,也许江年锦爱的并不是罗冉冉,他爱的不过只是自己回不去的年少和年少时候最莫名的悸动。
如果当年的江年锦追上了当年的罗冉冉,也许,他们会像一些幸运的情侣一样从学生时代走进婚姻的殿堂。也也许,他们会在长大成熟之后放手对方找到更适合自己的人……这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无谓拉扯和痛苦的后来。
当然,这样的历史无可追溯,只不过是江年盛的猜测而已。人生,也没有那么多的也许,一切,都是注定的命运。
是命运决定,江年锦追不到罗冉冉,一直都追不到。
本来,人都会在年少的时候爱过一些得不到的人,也许是因为得不到才更爱。这只能算是成长的烦恼之一,没有什么大不了。
可是江年锦,他总是显得另类。
他喜欢坚持,哪怕那样的坚持显得格外偏执。
而罗冉冉,也不是一般的姑娘。
他们从某种程度上是相似的,可是相似的人容易相远,真正相配的伴侣,应该是互补的。
成绩优异的罗冉冉大一的那一年,忽然宣布辍学飞往加安寻找她的模特儿梦……
江年盛顿了一顿。
听溪还一时无法从那个故事里自拔,她忍不住问“那后来呢?”
“后来?”江年盛想了想,后来的事情,他更加模糊。
后来,江年锦毕业同他们兄弟一起管理家族企业,家里开始给他物色对象,他却对罗冉冉念念不忘。
后来,罗家陷入财政危机,罗氏总裁知道江家觊觎罗氏的股份也知道江家三少一直喜欢着自己的女儿所以提出联姻。本以为特立独行一身傲骨的罗冉冉不会同意,没想到这次罗冉冉竟然反其道而行接受了这个决定,她异常乖巧的回到北城做待嫁的新娘。
再后来,就是他至今不愿回忆起来的后来了。
新婚之日,罗冉冉从高楼跃下,让江年锦和江家成为了全北城的笑话,家中长辈大怒,江年锦背负骂名与压力毅然离开了北城去了加安……至今没有回来。
“她为什么要自杀?”听溪捏紧了手里的杯子,浑身都在颤抖。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江年盛倚在椅背上,扶了一下太阳穴,那儿,在突突的跳,“苏小姐,其实我知道你在介意什么。这世间容貌与你一样的人让你遇到已经是匪夷所思,偏偏,这个人还和年锦有着一段过去,你会多想也是应该的。可是,苏小姐千万不要让这些匪夷所思和震惊多疑抹杀了年锦对你的爱。”
听溪深呼吸了一下,还是无法平静自己的心绪,可她,又不想表现的太过明显。心里有些痛,却不知道是为什么而痛。
“我不知道,他把我当做谁,他爱的又是谁。”听溪轻轻的说。
也许,他爱的是罗冉冉,也许,就像江年盛说的,他爱的只是自己回不去的曾经。
“我不知道这之前,年锦是不是真的那么深爱着罗冉冉,但是我知道,这之后如果年锦把苏小姐当做是罗冉冉的替身,那么,年锦不会爱你,他只会恨你。”
恨……听溪一口气滞在胸口。
“还记得上次我去加安的时候正是年锦因为苏小姐负伤住院的时候,苏小姐应该知道,没有男人会为自己不爱的女人奋不顾身,对不对?”
“可我……”听溪想说点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她知道自己很容易被说服,也许已经被说服她自还不知道。可是,心里总是隐约难受的,但是这样的难受,已经不完全似最初对江年锦的恨,也夹杂着些许心疼。
“谢谢你。”听溪说。
江年盛摇头,目光忽然定在门口。
听溪回头顺着他的视线,一个身着浅色套装看起来温柔雅致的女人正往他们的方向走。她清秀的眉目里写满了倔强和隐隐的委屈。
听溪大概猜到了来人。
江年盛冲着听溪笑了一下,豁然开朗的模样,他说“听溪,也许在爱里,我们都不该保持太高的自尊心,有时候我们得试着相信对方是爱我们的,才能更好的被爱。”
听溪还没将江年盛的话回味过来,那个女人已经站到了他们的面前。
“江年盛你……”
“嘘!”江年盛站起来按住了那个女人的唇,“老婆,我错了,有账咱们回家慢慢算,可别让未来弟妹看了笑话。”
江年盛对着听溪挥了挥手,当着餐厅众人的面,揽紧了被他称为老婆的这个女人的肩膀,大步的往外走。
听溪看着他们相携相偎的亲昵背影,心里腾起微微的暖意。
餐厅里其他人对她投过来的同情目光,在他们眼里,她一定就是江年盛用来刺激老婆的一颗棋子。可是这一刻,听溪毫不在意。
她忽然明白,只有自己把自己当做了棋子,才会觉得世界都充满恶意。
她无法心平气和的对待江年锦,只是无法战胜自己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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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听溪母亲的骨灰被安顿在北城临安的公墓里,听溪这次回来的最大原因,其实是母亲的忌日到了。
寂静无声的公墓里,她手捧着一束白玫瑰,久久的站在母亲的墓碑前面相顾无言。
其实,她本来是想带着江年锦一起回来的,她想让母亲看看,终于可以有人照顾她了。她本想让母亲好好放心的,可是,她这样苦大仇深的回来,只怕是让母亲更担心。
照片里的那个女人对听溪笑的沉静,可是她看着看着却忍不住潸然泪下。
“妈,我回来了。”听溪伸手去触碰那张笑颜。
如果她在,一定老远就会应和她。她会将自己的手往围裙上蹭两下,然后才伸手过来拉住听溪。
“妈,你一直在等我回来是不是?”听溪哽了一下“我听你的,找到向远了,可是他不要我了。”
远远的似传来了脚步声,这里时常会有人走动,听溪也没有在意。
“妈,我找到了我爱的人,你是不是在天上也看到了?”听溪小心翼翼,凑到碑前“他叫江年锦。”
他叫江年锦。江年锦。
“你能不能告诉我,他是不是真的爱我?”
听溪的眼泪更大颗的往下掉。
“听溪。”
听溪的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她这才回神,那脚步声原来停在了她的身后。
她飞速的回身。
不是江年锦,是莫向远。
莫向远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婆娑的泪眼,又唤了一声“听溪。”
听溪这才站起来,伸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脸,“你怎么来了?”
“知道今天是阿姨的忌日,我回来看看她。”莫向远说着,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他俯身放下了手里的花,又弯腰对着墓碑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阿姨,我回来了。”
听溪刚刚抹净的眼泪滚的更凶。她背过身去,不想看到这一幕。
这是她爱过的人,这是她母亲认定会和她终老的人,后来她们命运让他们分离,而今,他们又重新并排站到母亲的面前,该是会让她老人家多么心酸。
她不想让母亲看到这样的无奈。
莫向远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面对这个妇人,他其实满心愧疚。他其实再没有脸回来见她。
他曾信誓旦旦的对她说过“听溪,我会让她这样无忧无虑的笑一辈子,我不会让她哭的。”
可是,哪怕就在这一秒,让苏听溪泪流满面的这一秒,他都食言了。
“谢谢你回来看她,走吧。”听溪的声音从他身后飘过来。
她已经套上了墨镜,那双哭红的眼睛挡在了镜片之后。
莫向远点了点头,他们一起原路返回。
这一路都是静悄悄的,他们也不说话,走出墓园的时候莫向远拉住了她。
“听溪,你能和我一起走走吗?”
听溪“嗯?”的一声,还未来得及挣开莫向远的手,就看到松树林后有一辆黑色的轿车蹿出去了,就像是一只敏捷的豹。
她的心跳陡然加快了不少。
一定是她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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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溪挣开了莫向远的手。
莫向远的神色有些尴尬。
“不好意思,我只是……你知道我好久没有回来了,我可能有些陌生,你可以……陪我走走吗?”莫向远有些语无伦次的道。
他这样,让她觉得莫名的难受。她知道,这样的难受其实不参杂任何复杂的情感,只是她有些心疼,像是心疼一个朋友。
听溪将手放进自己的衣兜里,耸了耸肩问他“你想去哪里?”
莫向远看着她不再防备的神色,如释重负的笑了出来。
不可否认,他笑起来的样子依旧很好看,似有朗朗清风穿过他的眉梢,让人也不自觉的跟着放松下来。
他可能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听溪也是。
莫向远要去的地方,是他们的学校,听溪也猜到了。
如果非要莫向远在北城找出一些遗憾,一定就是苏听溪和这所学校。
这个点正是刚下课的时候,校园的林荫道上不断有骑着自行车的学生从他们身边经过。那“叮叮咚咚”的铃声伴着风声,遥遥听来,就像是他们远去的青春。
“我记得我刚刚来学校的时候买过一辆山地车。”莫向远的目光落在刚刚从他身边经过的那辆山地车上。“也是这样银色的车身。”
听溪摇头“我不记得,我只记得你有一辆黑色的单车。”
“你当然不记得,认识你之后我就把那辆山地车给换了,换成了那辆黑色的单车。”
“嗯?”听溪下意识的想问为什么,可是又下意识的觉得自己不能问。
“因为山地车没有后座,我载不了你。”莫向远没有等听溪问为什么就回答了为什么,他看着听溪,接着说“那时候我觉得,如果我的车载不了你,那它就对我没有任何意义。”
“莫向远。”听溪打断了他,她有些害怕从他嘴里听到这些她不知道的过去,过去既然不会再回来,她只想忘记“我们要不要去图书馆坐坐。”
莫向远摇头。
“在图书馆只能看着你,却什么都不能说。而我,现在有很多的话想对你说。”他的目光赤忱。
“你别这样……”听溪试图阻止他。
“不,你让我说完。”莫向远攥住了听溪的手,然后又松开她。“我时常觉得我自己和那辆山地车一样,如果我保护不了你,那我的存在对于你而言就完全没有意义。我离开北城的时候,我根本连我自己都无法顾及,我想我既然无法给你一个你想要的未来,那我放手就是对你最好的保护。”
“莫向远,都已经过去了。”听溪皱着眉。
“不,没有过去,我宁愿你现在依旧恨我,我也不希望我们之前的一切只存在你所谓的过去里。”
“我不想再让重温一遍痛苦。”
“我也不想。所以苏听溪,我们从现在开始,好不好?”莫向远按住了听溪的肩膀,他让听溪看着他的眼睛,他希望她能看见他眼里的真诚。
“你疯了。”听溪冷冷的。
“我没有疯。”
“我和江……”
“江年锦不是一个好人,我早就告诉过你。”莫向远打断了听溪,“我看到了他和沈庭欢的绯闻,听溪,他这样的男人,爱的不会只有你。”
“他和沈庭欢的绯闻是假的。”
“好,就算他和沈庭欢的绯闻是假的,可是他现在伤了你的心,这是真的。”莫向远笃定。
不然,苏听溪不会在这样的节骨眼上一个人回到北城来。
“莫向远你还不懂吗?当初你不告而别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再也没有可能了。”
“我有苦衷的,你也知道了这些苦衷不是吗?”
“是,我知道了,可是那能怎么样呢?隔阂在我们之间的,不是过去,是那时候的你根本没有相信那时候的我,如果你对我坦白,也许,我会等你。可是没有如果也没有也许,你走了,我也爱上别人了……”
“听溪,你真的爱江年锦吗?那他呢?”莫向远变得有些咄咄逼人。
听溪被他问的哑口无言,她想回答的,可是她要怎么回答?她能回答的,只有她自己的心意。江年锦的,她不知道。
“我爱他。”
“你爱他?那你知不知道,让我和你分开的罪魁祸首,就是江年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