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尔冬从beauty离开,就一头扎进了“莫醒”。
嘈杂的音乐刺进耳神经,她才隐约觉得有了安全感。
酒吧里男男女女各自扭动着腰肢,迷离的灯火下肆意渲染着暧昧。
陈尔冬一路穿廊而过,直奔吧台。她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自己是如此需要酒精。
“陈小姐。”酒保靠过来和她打招呼罘。
她之前一直都是“莫醒”的常客,后来又决心戒酒,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现在这里,没想到至今还算保持着脸熟的程度。
“玛格丽特。”她的嘴角捻了一丝笑。
“老样子盐边?飓”
陈尔冬点头。
玛格丽特是那个女人介绍给她的酒,是她一喝就爱上的一款鸡尾酒。那个时候年轻气盛,不想连自己味蕾的喜好都像是抄袭了别人的,所以那个女人喜欢在酒杯上塘边,她就偏生对着来要上盐边。
上盐边喝着味道是有些奇怪的,只是后来习惯了,也就不愿再改,像是守着自己的小偏执一样守着这层盐边,也守着不爱她的那个人……
普云辉说她是蠢货。
是的蠢货。他不说傻瓜,不说笨蛋,不说这类至少还带点甜蜜带点宠溺的词汇。他吼她的时候,跟吼他的下属没什么两样。就这样的人,还说爱她。
他的爱就是这样带着毫无差别的三心两意,他可以心里念着她却还同时和五六个辣妹一起约会。
他还敢苦大仇深的问她,他和那个男人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是不一样的。
那个男人,他爱了一个人,就只是一个人。
那杯冰蓝色的玛格丽特摆放在她的面前的时候,清柠的味道最先钻进了她的鼻尖。
介绍玛格丽特的那个人女人对她说,她最喜欢这酒里的那层柠檬汁。柠檬汁,代表了她的酸楚。
尔冬那个时候不懂,就她这样已经得了天下最好的男人的宠爱,又何来酸楚。
后来她走了,她才懂,爱情,无所谓得到多少的爱。爱情,最重要的,是付出去的爱最后能够收回多少。
尔冬端起了酒杯,那冰凉的液体滚过她燥热的胸腔,这几日的郁结也跟着微微松了口。
自从苏听溪出现之后,她的心口总像是悬了一块大石。时常会觉得不安与恐惧。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无法讨厌苏听溪,苏听溪淡漠的像是一缕烟,她也会怕,自己甩甩手,这张美丽的脸就又消失了,她舍不得……
她就是这样一个自我又矛盾的人,房静竹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她今天说的所有话都没有错。
正因为一点都没有错,她才会觉得如此的戳心戳肺,那些她没有勇气直面的,原来早已成了别人的话柄。躲在别人的光环下,师傅的,江年锦的……没有人会比她更不想,可是她的压力,谁又能懂?
她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又让酒保续了好几次,直到脑袋晕眩到没有办法那么清明的思考这些是非了,才算罢休。
陈尔冬付了酒钱跌跌撞撞的站起来,眼前的人影重重叠叠的,她索性低头不看,她没走两步就和迎面走过来的人狠狠擦了边。
“啊,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没长眼睛吗?”陈尔冬面前的女人看着自己胸前的酒渍,厉声尖叫起来。
“滚开。”陈尔冬淡淡的甩手。
“让谁滚开呢你!”女人砸了手里的酒杯。
“让你滚呢!”陈尔冬一字一顿的。
女人气的跳了脚,“你睁开了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的人。”
陈尔冬这才抬眼,像是忽然有了兴趣似的,“谁的?”
她眼里的不屑让女人彻底的怒了,她抬手就一个巴掌甩过来。
这样的把戏陈尔冬在beauty看的多了,她自然不会让她得逞,反手将女人按倒了吧台上。
“云辉!救命,云辉!”女人按着自己的腰,大声的喊了出来。
陈尔冬笨拙的转身,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男人。
“陈尔冬,好久不见,身手见长啊。”他的脸随着流离的灯火在变色。
“普云辉……”她才唤出他的名字,酒劲儿跟着涌上来。
普云辉上前一步,她眼睛一闭就软进了他的怀里,好像所有力气只等到他出现的这一刻。
他拥紧了她,嘴角微微上扬。身后的女人哭着脸要说什么,他抬手在唇边比了个“嘘”的手势。
陈尔冬,永远知道在哪里喝醉了最安全。
听溪觉得这几天天天过的跟做梦似的,一出比一出离奇。
她还在等着这场扑面而来的灾难如何收场的时候,安培培的经纪人突然出面召开了记者招待会。
虽没有当事人当面出场澄清,可是这场招待会还是吸引了加安城内所有大大小小的娱记参加。
安培培的经纪人面对多方想要看好戏的眼,却一反常态的表示,因为安培培小姐身体还未那么快恢复过来,所以现在不想再追究这件事情。
在场的记者一片哗然,这前一秒用炸弹砸出的窟窿后一秒只想用一个补丁打发,哪怕只是旁观者也会觉得自己被欺骗了感情,更何况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娱乐记者。
所有人争先恐后的讨一个说法,甚至有记者质疑安培培方临时改变了说辞是因为拿不出确切的证据证明这一切是beauty的苏听溪所为。
这状况急转直下,矛头改变的太过突然,安培培的经纪人显然也是没有料到的,直至最后,她甚至开始打起同情牌,她说“考虑到安培培小姐现在刚刚承受失子之痛,希望大家不要再***扰她的生活,给她一个安静的环境慢慢恢复,我方暂不追究不代表永不追究,对于苏听溪小姐,我们保留追究责任的权利。”
这样前言不搭后语,驴头不对马嘴的记者招待会就这样匆匆结束。
因为对方是安培培,整个律师团队的人数加起来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他们一人一张嘴就能把黑的说成是白的。
自古不与天斗,不与富斗,因为她苏听溪什么都没有,所以哪怕吃了哑巴亏,也得庆幸,这场浩劫结束的与来时一样仓促。
只是结束并不代表不曾发生,有些事情既然是发生了,就一定有它发生的前因后。
听溪不敢深究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可是加安的媒体记者却还沉溺在这条新闻的余浪里不可自拔。
他们用敏感的神经捕捉到,江年锦入院探访安培培之后,安培培方就立即召开了记者招待会用自己都无法连贯起来的说辞打发了他们。
翻新陈年旧事是娱记最为擅长的。很多媒体纷纷揣测,江年锦利用当年安培培跳槽时候还未来的及履行的合同威胁了安培培。
这大概是所有人唯一能够接受的对这件事情最合理的解释。
一时间江年锦代替苏听溪成为了众矢之的。
可是江年锦不是听溪这样的人,随随便便就可以让记者近了身的。面对这样的人物,纵然记者有心,也不敢那般的肆无忌惮。
所以对于江年锦而言,这样的流言,只要他自己不走心,压根就不会对他的生活产生任何的影响。
可是即便如此,听溪还是觉得有些内疚,她想见江年锦一面。
江年锦的办公室在beauty的一楼,不似其他老板动辄就将自己置于高高在上的位置,他的想法总是很特别。
他一人独揽了这一楼整层,可是他很少来这里办公。beauty不过是他众多产业中的一个,并不算大,可是却让他尤为看重处处费心。没人知道这个习惯在商场上血雨腥风真刀真枪的男人为什么会想要触及脂粉气息如此浓重的行业。
在这座阴盛阳衰的大厦里,江年锦即使表面如此凌厉,可是他的存在还是像一道温暖的光一样,偶尔出现不用大张旗鼓,却也可以让人轻易感知。
洗手间里的姑娘们又在偷偷讨论江先生今天穿了什么样的衣服出现,他的穿衣风格其实并不百变到值得每次出现都被这样挂在嘴边,可谁让他是江年锦。
“江先生简直就是个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比beauty的所有男模都强,我就喜欢他这样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男人。”
“哟,说的你见过江先生脱衣似的。”
“哎呀,你讨厌死了,没见过猜的还不行嘛!”
“……”
洗手间台方向传来嗤嗤的笑声,苏听溪推门而入,刚刚还不亦乐乎的几个姑娘,见了她都不动声色的退开了。
不知何时,本来名不见经传的苏听溪,忽然成了这座大厦里病毒一样的人物。
人都是一样的,不喜欢和是非沾边。而她,现在就是是非。
她额头上的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伤口结了痂也不明显,她从衣兜里取出一个隐形贴替代了原来的创可贴。
她要去见他,所以想让自己好好的。
这样的心态她自己都觉得可怕,可是她安慰自己,只是不想让他看出端倪,引出新的是非。
一楼的装潢比其他的每一层都要奢华大气。
江年锦办公室的大门紧掩着。阿府站在门外,见到听溪的时候朝她点了点头。回到加安的阿府似乎不似在巴黎时候随和,他每一天都是绷紧了神经的,尤其是这一段时间。
虽然多数媒体畏惧江年锦的权势不敢轻易靠近,可是总有些不怕死的。昨天很多媒体就报道了阿府单手把猛扑上来的娱记撂倒的新闻。
只是这则报道出现不到半个小时,就彻底消失在了屏幕和报端。那人断了胳膊,阿府安然无恙。
这颇有几分杀鸡儆猴的意味,很多人纷纷感慨江年锦的手腕。
阿府替她打开了门,比了个“请”的手势。
江年锦的办公室郎阔无边。布局简约却处处都显格调。
他正仰坐在办公桌前,而他的对面,站着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背对着听溪,只能看到背影修长。她穿着米白色的套装,一步裙下的小腿线条非常的漂亮。听到声音那女子微微转了一下脸,她的马尾甩在肩上又滑回后背,流瀑一般。
“不好意思,阿府没说这会儿不方便。”听溪局促的对上江年锦的目光。
“是没有不方便。”江年锦调整了一下坐姿。
“那我先回去了。”他对面的女人忽然开口。
江年锦点了下头,那女子就转过身来。她的五官与她的背影一样的诱人,她的视线扫过听溪,目无表情的就过去了。
鼻尖留下一阵芬芳,听溪晃了晃神,听到办公室的门被合上,听到她在和阿府告别。
“有事?”江年锦的声音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