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萍微微一怔,脸上阵红正白,略有些尴尬,似乎是耍心眼的孩子被别人看穿。
她没有回答寒裳如此犀利的问话,而是清了清嗓子接着说,“背叛将军从来就罪不可赦,但是这一次将军竟然能够网开一面让你们,这算是天大的运气了,你们为何还要执迷不悟?你们难道不知道,这世上所有的事,都逃脱不了将军的控制吗?”
寒裳冷眼看着她貌似真诚的样子,彻底的明白和笃定,前面的所有的事自放出端木宣开始都不过是将军布的一场局,目的就是要让她获得蓝浩瀚的信任,最终引导着他走向他需要的那个终点。
所有的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现在将军已经找到了漫寻岛,只差最后一步了,找到开启漫寻岛宝藏的钥匙!
想到这里,寒裳的嘴角溢出冷酷的笑,将军再聪明还是低估了人心。他没有想到,为了对付他,他们正准备将他引进那个伸手就可以够到“钥匙”的地方。他见他们回到阳明王朝,并且分道扬镳,就以为她是要带着端木宣离开,所以才会等不及地找人来劝诱,劝诱不成就会动用武力来逼迫。
既是如此,那就将计就计吧,本来她还怕他们放出的鱼饵勾不上鱼来,现在完全不用担心了!
她轻咬嘴唇看了看满面乌紫全身颤抖的端木宣,似是下定了决心,转头盯着为首的那个黑衣人道:“你先给他解毒!”
黑衣人耸耸肩膀摇头道:“将军的毒我们从来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解去,只能暂时将他体内的毒素克制住。”说完朝着身后的下属呶呶嘴,那人便从怀中掏出一个药丸塞进了端木宣的口中。
不多一会,端木宣的身体渐渐舒缓开来,脸色也变得少许有了些血色。
寒裳瞪着那黑衣人冷声道:“想要让我带你们找到那个地图不是不可以,但是我要见到将军本人!”
黑衣人眸光一闪,露出几丝阴冷,他没有答话,而是将目光转到了浮萍的身上。
浮萍身子微微一颤,忙上前道:“我们便是代表将军来的..”
“将军不来,一切免谈!你们连解毒的资格都没有,我又凭什么相信你们能作主?我要亲耳听到将军当着众人的面说放过我和端木宣,不然你们的话我是断然不会相信的!”浮萍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寒裳打断,她声色俱厉看上去咄咄逼人,其实心里也是颤抖得厉害。
其实自己完全没有把握可以用这个来将将军引出,但是无论如何也要赌一把大唐第一夫人。将军那样大的野心和贪念,他花费了那么多年的心血终于要接近终点,他怎么会不激动,怎么会袖手旁观,无论如何也会参与进来的吧!
屋中突然间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黑衣人的声音阴沉沉地说:“我们需要向将军禀报。”
寒裳露出傲然的神情点点头:“那是自然,你们这种什么都做不了主的人,当然需要禀报。”她转身弓腰,将身体稍有恢复的端木宣缓缓扶起,淡淡道,“我们反正也跑不了,不介意多等两天。不过你们不要忘记,我们这是在阳明王朝的地界。”
黑衣人将手一挥,其他众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浮萍待在屋中。
寒裳将端木宣扶到床上躺好,转过身来看着浮萍:“你之前帮我们都是将军安排好的,是不是?”
浮萍脸上瞬间闪过多种情绪,过了一会才轻声道:“大体上都是,只除了……”
“除了什么?”寒裳的嘴角略过一丝嘲讽,“除了给绿藻传递消息是不是?其实你知道,那个消息传了也是没用的。”
浮萍的脸上略过急切之色,张口想要说什么,却不知想到什么猛然住口。她站起身走到门口侧耳倾听了片刻,才又回转过身来轻声道:“我向绿藻传递消息的事情,连将军也不知道……”
寒裳听到这里挥手止住了她接下去要说的话,“其实不管你帮我们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我都非常理解你。每个人都有他不同的立场和难处,所以不管接下来的结局会是如何,我都绝对不会怪你!”
浮萍双睫猛眨,纤长的睫毛上却还是挂上了晶莹的泪珠。
旁边的端木宣轻咳一阵,幽幽道:“那个孩子当日被将军下令溺毙,当时被浸在海水中的时候确实是没有气了,于是他们就走了,但是后来我无意中发现,那个孩子其实没有死而是被阳明王朝沿海渔村的一个渔夫救了回去。现如今,那个孩子活得很好。”
浮萍的呼吸沉重起来,双肩微微颤动,显然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我……不会去看他的,只要知道他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她喃喃地又说了几句寒裳都没有听清楚的话,接着忽然转头对寒裳道:“其实将军已经上岸来了,我相信这次他肯定会亲自出马的!”
黑夜似乎总是这么漫长,又是一个无眠之夜,屋内的油灯燃烧殆尽,一片漆黑将屋子笼罩,或坐或躺的三个人,却全都没有丝毫睡意。
最后的结局大概不会远了,她还能在有生之年再有机会看他一眼吗?
寒裳的心头被忧伤笼罩,眉宇间氲氤着无尽的悲哀,嘴角却漾起一丝淡淡的笑。每当想起他,哪怕是想起他无情掌击她的时刻,她都总是会很满足,满足得似乎拥有了整个世界。
她的笑在黑暗中缓缓地荡漾开,在空气中蕴起淡淡的涟漪,一直荡漾到端木宣的心里。
即使是看不到她的笑容,他也能感受到她在思念,思念那个阳光般的男人。他的心禁不住的剧痛,却不得不忍住,在心底告诉自己,只有他是般配她的,而他端木宣能做的只有竭尽全力地让她获得幸福,哪怕这样需要他付出生命!
天色快亮的时候,消息来了。从窗中翻滚进来的支离武士带来了将军的回答,好!
听到这个回答,寒裳的心中五味陈杂,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六年前带着满腔激情离开支离的她何尝会想到自己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起身仔细地梳洗了一下头发,换了件干净漂亮的阳明王朝的女人常穿的裙衫,对着镜子慢慢画好眉毛,然后推开屋门对着东方亮起的第一道光芒深吸一口气暗暗道:“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