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朗清的保护下,寒裳骑着小马驹绕了两圈。
小马驹很是温顺,仿佛也很喜欢寒裳,不一会,寒裳便习惯了它的节奏,在马背上放松下来,从一个不会骑马的叶红柳变成会骑马的叶红柳。
叶朗清和蓝御风放下心来,各自挑了马,带着寒裳从蓝家大宅的侧门出去。
小鱼坐在叶朗清的马上,歪过头来,看着与自己并肩而行的寒裳,笑容天真无邪,“柳儿姐姐,你的马儿好漂亮,我给它起个名字吧?”
寒裳笑起来,蝶翼般的睫毛微微扇动了两下,露出一丝羞怯中夹杂着快乐的目光瞥了蓝御风一眼,便立刻跳开到小鱼的脸上,应道:“好啊,你给它起个什么名字?”
小鱼歪头看着天空,大眼忽闪,格格笑道:“以前我家有只狗,它是黄的,我就叫它大黄,这只马儿是红色的,要不我们叫它小红?”
“小红!哈哈哈哈……”蓝御风哈哈笑起来,爽朗的笑声很是豪迈,却那么……好听。
心底阴暗的地方似乎刹那间被阳光照亮,到处都充满着清新和快乐,寒裳跟着笑起来,笑容无邪。
小鱼是个开心果,格格的笑声洒了一路,给大家带来无尽的快乐。三人三骑就这样走在笑声中,走到一座山的山脚下。
这里位于蓝海镇的西边,远离了海岸线,山中的植物因着柔和海风的滋润,长得尤其葱翠茂盛。
“到了,就是这里。”叶朗清停住马对寒裳说。
寒裳勒停了马儿,打量着眼前不远处高耸的葱翠,眼中闪过一丝迷惑。叶红柳的母亲不是葬在那个她与叶红柳生活了十一年的渔村么,走到这里是为什么?
叶朗清似是看穿了寒裳的心思,跳下马来,看着起伏的山脉笑道:“一会我们要进山,骑马不方便,柳儿你可走得动?”
寒裳心中更加迷惑起来,便不由地问:“大哥,我们不是去看娘亲么?”
叶朗清笑着将寒裳扶下马来,将她飘散在鬓边的发丝拢到耳后,温柔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怜惜,“是的柳儿,跟我走。”
寒裳便不说话了,心中似是有一种沉甸甸的东西压着,竟有一种憋闷的感觉。她微低了头,跟着叶朗清缓缓迈动了脚步。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肃穆,连不懂世事的小鱼似乎都受到了感染,变得沉默,一张嫩白的笑脸带上几丝与年纪不相符的严肃。
几人将马拴在山脚处,跟着叶朗清缓缓地往山上走。曲曲折折,千回百转,亦不知走了多久,正当寒裳在考虑要不要装一下柔弱时,眼前蓦的一闪,豁然开朗。
这里是一个隐秘的山谷,山谷中溪水潺潺绿树葱葱,花香鸟鸣,俨然一个世外桃源。
叶朗清微微扬起头来,似是在竭力的呼吸着山谷中清新的空气,声音在徐徐的风中显得有些飘渺:“这里,是我们叶家祖坟所在地。”
他此言一出,顿时让寒裳和蓝御风都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短暂的沉默之中充满了疑惑,过了一会,蓝御风呐呐地开了口:“你们叶家的祖坟不是……”叶家祖坟豪华排场,历来有红叶山庄的人把守,就在红叶山庄后面的山上,这是众所周知的。
寒裳耳中听着蓝御风发问,心中也是疑惑万分。叶家的祖坟,她也是去过的,每年七月十五,叶霄云都会带着一干儿女去祭拜父亲。而且,暗夜里,她也打探过,那里虽然守卫森严,却并没有发现什么机关暗道,有可能收藏她要找的那个东西。
她转头看向叶朗清,只见他仰头看向远处,眉宇之间带着一丝敬意,竟很是认真严肃的样子。
“柳儿,我还是不想瞒你,毕竟你也是我们叶家的女儿。”叶朗清声音清淡,淡去了某些情感,“原本我跟爹爹商议没打算这么早让你知道,可是昨日看到渔村里那些断壁残垣,我忽然间理解了你的经历。当初,当你失去母亲的那一刻,该是如何的伤痛啊,没有了依靠的感觉会让人失去生存的希望。所以,我不忍心让你只对着母亲的一座空冢痛哭流涕。”
“大哥……”寒裳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不知是出于哪种情感。是感动?是激动?抑或是对叶红柳母亲的同情怜惜?还是触及到叶家深藏的秘密而产生的颤栗?
叶朗清将寒裳的颤音视为激动,他转过头来朝着她温暖一笑,继续道:“其实,在你回到叶家没多久,爹爹便偷偷遣人将二娘的骨骸移到了这里,虽然二娘生前没能住到红叶山庄去,但是死后却终于入了叶家的祖坟,她也总算是爹爹的妻子了。”
他说着轻轻执住了寒裳的手,此时,那只小手微微颤抖着,带着一丝凉意。他伸出手来,拂去她不知何时留下的泪,柔声道:“走,我带你去见二娘。”
寒裳低下头来,轻嗯一声,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山谷的深处走去。心中,五味杂陈。
不曾想,享受着本不属于自己的温情,却意外地接近了最终的秘密。六年了,她隐忍伪装了六年,只为找到那个东西!可是,偷偷窥视了不知多少个日夜,她始终不得头绪。今日,竟如此简单就接近了胜利了吗?
她的身体一次又一次的颤栗,带着某种激动,更带着某种恐惧。她恐惧,恐惧越是接近终点越是会失去,隐隐的不舍感和负罪感,竟让她如坐针毡。
她抬起手来,轻轻抚去脸颊上的濡湿,泪为何无声无息就流了下来了呢?接近胜利本该高兴的不是吗?为何竟高兴不起来?
寒裳哪知,日积月累的温情已经将她的心渐渐捂热。她是寒裳,或许也是叶红柳,但是,她绝不再是六年前初进红叶山庄的那个寒裳了,心也再也不是六年前那颗冰冷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