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来支离人越发的猖狂了!在海上还不够,竟还敢觊觎我们阳明王朝的大好河山!”提起支离人,蓝御风明亮的眸中闪烁出仇恨的光芒,愤愤的语气中有着毫不掩饰的不屑,“支离人都是天生的坏胚子!”
寒裳低垂的睫毛轻轻一颤,心中泛起无边的苦涩。坏胚子……她也是那坏胚子中的一个啊!
叶朗清重重的拍在蓝御风的肩上,男人之间的安慰,“现在三江总督来了,支离人的好日子再也长不了了!”
三江总督……寒裳的苦涩还未褪去,深深的担忧复又袭来,三江总督来这里果然是要对支离采取行动么?
寒裳心中又惊又恐,正想要听他二人多说几句,低垂的视线却忽的被那把精工细作的“昙香”立琴所占满。意外的抬睫,看见的却是叶朗清在自己眼前放大的单纯笑颜!
“幸好它没事!”他见寒裳怔怔的看着自己,笑容越发灿烂明媚,将手中的“昙香”递到寒裳的手上,“好了,现在完璧归赵了!”
寒裳怔怔地接过,低头去看,那琴头上的白玉昙花在阳光下发出淡淡的沁凉光泽,一如叶朗清清澈的眸光,让人心中清凉。“谢谢叶少庄主!”她的嘴角漾起一抹委婉的笑,真诚而美好。
“夜姑娘不必客气!”叶朗清的心轻轻悸动了一下,她偶尔露出单纯的笑,他的心便忍不住这样悸动。在心底他始终认为,当她用世故的语气说着无情的话时,心底其实隐藏着纯净。因为,不纯净的人无法弹出那般纯净的琴音!
“得得得”的马蹄声渐近,惊魂未定的车夫终于赶着马车找到了自己的主子。
叶朗清伸手将寒裳轻轻扶上马车,动作那样的自然。“若是累了,就好好休息一会。”他体贴的嘱咐,温柔的话语说得也是那样的自然,好像很早以前他就是这么体贴她的一般。
这便是翩翩公子的风度吧!蓝御风在一旁看着,心中不由地发起酸来。叶朗清翩翩佳公子的名声早已在外,吸引得无数女子倾倒。她是不是也会禁不住醉倒在他的彬彬有礼和体贴入微中?
那股酸意渐渐的在心中发酵,酿出莫名的烦躁情绪。蓝御风再不能看车下和车上的一对璧人,果断转身,迈开轻盈的大步当先而行。
马蹄声渐近,叶朗清坐在车夫的旁边,在马车赶上蓝御风时,伸出手来在他的肩头轻轻一拍,招呼:“上来一块坐!”
他们的马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中被支离人吓跑,现在只好一同坐马车。但是,车夫的旁边只有一个空位,这便意味着有一个人要进车厢内与寒裳相对。
蓝御风扭头看了看车厢门上垂下的布帘,摇摇头。他和他,谁进去似乎也不妥。一旦失去心中的坦荡,便有了诸多的顾虑和猜忌。
叶朗清似是也有些尴尬,正自犹豫间,却见一只白玉般的小手将车帘挑起,软软的声音道:“这么炎热的天气,蓝公子还是上车吹吹风的好。”那布帘挑起后再没有放下,车厢便没有了内外之分。
蓝御风看着寒裳清澈的眼神,忽然之间自嘲地一笑,看来他是有些多虑了!脚下轻点,便如展翅的大鹏鸟,轻巧地落在车上,坐在了寒裳的对面。
寒裳展颜一笑,眉目生花,将手中的立琴轻轻一拨,柔声对二人道:“路途枯燥,不如让娇娘为二位公子奏上一曲?”
于是,葱翠的林中,蜿蜒的官道上,宛如天籁的琴音悠悠飘扬而起,与清脆的鸟鸣共同奏出一首动人的乐曲……
夜娇娘今日似乎兴致很高,一连奏了几个曲子,动人的乐符洒了一路。当一日里最炎热的时刻过去,灼人的热浪渐渐退却,马车终于驶上了浙水镇的青石板路。
青石板路直通到郡丞的府中,在浙水镇,最大的宅子属于郡丞。
今日里,郡丞府尤其热闹,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中午的流水席还未撤下,晚上的饭桌便又开始摆上。
六月十五,郡丞家的老太爷七十大寿,四里八乡,有钱的没钱的,扯得上关系的扯不上关系的,都来祝贺。
叶朗清他们的马车停下来的时候,郡丞家的大门口正好刚刚停了两辆车,车上的人正在往下走。
看门的小厮在远远看见马车时,便早已报进去了,须臾间,江炳元一身绸缎华服喜气洋洋地迎了出来。
前面的车上下来了几个打扮得花枝乱颤的小姐,大概是这附近哪个大富人家的家眷。见到主人迎出来,那几个女子正要弯身行礼,却被悲惨忽视。
江炳元眼中放着光,还未走近,视线就先直了,直直的落在寒裳的脸上。那晚一见便梦萦魂绕,今日再见更是失魂落魄。美人啊美人,何时能拥你入怀?
迎上江炳元赤luoluo的目光,寒裳秀眉紧蹙,嗓子眼里仿佛爬过一条扭曲的毛毛虫,刺痒得她泛泛欲吐!她不落痕迹地抬起手来,轻抚了一下鬓边的秀发,借此动作别开了目光。纵使如此,却还是感觉江炳元那道色急的目光灼热地刺在她的脸上,黏黏糊糊恶心得紧。
然而本是掩饰的一个动作,看在江炳元的眼中却是风情万种,他走过来,甚至忘记和叶朗清与蓝御风打招呼,一只肥嘟嘟的大手便伸到了寒裳的眼前。“来,本官扶夜娇娘下车如何?”他腆着脸,说话的时候就差将口水流出来。
叶朗清眉头一皱,正要上前搭话,却见蓝御风一把握住了江炳元的手,脸上带着闲适的笑。“郡丞今日真是好风采,御风见了都忍不住要赞叹!”恭维的话语带着隐讽,伴着爽朗的笑声说出口来,让人无法反驳。说话之时,蓝御风的身子貌似不经意地站到了江炳元和寒裳的中间,正好将那恶心的视线隔绝。
江炳元“嗯嗯”应了两声,心不在焉地扭身去看寒裳,却怎么也摆脱不了蓝御风蓝色长衫的遮挡,心中顿时一阵羞恼,却又不便发作,只得冷了脸色“哼”了一声。
叶朗清则趁机连忙将寒裳扶下马车,挡在了自己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