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黄河花园口。
乌云遮天,大雨倾盆,无数雪亮的游蛇,在高空厚重的云层里面隐没游走。
不时化身一柄裂天闪电,“咔嚓!”一声,直斩大地。
“啪啪啪啪——”
无数密集的雨点,打在新8师临时指挥部的青砖大瓦屋上面。
屋檐的滴水跟一道道小瀑布一样淌下来,然后漫过屋檐下的小排水沟,在近百平米的青砖院子上面流淌。
天地间一片雨雾磅礴。
目光所及,黄河大堤下面原本一望无际的金色麦田,在闪电的照耀下,被大雨淹没得早已形成了一片泽国。
而东北300米处的那道决堤缺口,因为黄河涨水,也在流淌着水流。
然而这个水量,还远远达不到让黄河‘洪水滚滚倾泻,不断撕裂两岸决口’的理想效果。
此时,第20集团军总司令商震,参谋处处长魏汝霖,陈慰儒,罗震,新8师师长蒋在珍,参谋长朱振民,作战参谋熊先煜,——
一群国军将领站在屋檐下面,透过大雨,借着闪电的光芒,远望着那道黄河决口。
因为昨夜的大雨,挖掘工作不得不暂停下来。
就连原先准备的大量炸药,也因为雨水太大而且决口淌水,根本无法进行。
“丕绪老弟,虽然大雨耽误了挖掘,可也让日军主力暂时不得不停在中牟,通许两地,等待路面干燥;这可是两条大鱼!”
商震望着蒋在珍说道:“现在就连老天都来帮你,当年关二爷水淹七军,闯下不世威名,这两千大洋,只是委座对你献计的奖励,一旦事成,少不了你一块青天白日。”
蒋在珍脸颊簇簇抽动,扭头对作战参谋熊先煜大吼道:“调两门大炮过来,等雨停了,轰他酿,老子就不信炸不开黄河,弄不出泼天的洪水!”
在一旁的陈慰儒,罗震,听得眉毛直跳,然而一句话都不敢说。
当然,下面洪水泛滥区域的千万百姓,也没有他们的父母儿女,反正淹死得又不是他们。
何必说话给自己惹事端。
商震看了一眼怀表,上午10点,这场大暴雨已经连续的下了近14个小时。
——
郑州第一战区留守司令部。
第一战区参谋长晏勋甫,副参谋长张胥行,这时候都是目瞪口呆,脸色发白的相互对望。
就在刚才的一段时间里。
他们先后收到临泉,沈丘,项城,周口,淮阳,太康,还有安徽临时省部六安的电话。
说是一架中国的轰炸机投下了大量传单,里面说日军在炸黄河,并且标注了洪水泛滥区域。
炸黄河这事儿,晏勋甫和张胥行两人,当然都知道。
而且还知道不是鬼子炸黄河,而是新8是在挖掘黄河大堤。
不是因为这,他们早就随着第一战区司令部,迁到洛阳去了。
现在的问题是,空军想干什么?
或者更准确点的说,是受到了谁的命令,那个背后的命令者。
想干什么?
难道他不明白,一旦这传单所说的内容被鬼子知道,引起了鬼子的警觉,会有多么的危险。
幸好郑州,开封,通许都在下暴雨,这架飞机进不来!
而就在这时候,得到晏勋甫电话的程潜,也是一头雾水,满脸震惊的发电报到珞珈山。
在珞珈山,得到电报的陈布雷大惊失色,连忙汇报给老蒋。
“酿希匹!立刻查明是谁兴风作浪,该杀!”
老蒋本来正在和宋秘书长喝咖啡,一看电报,顿时满脸羞怒得脸红脖子粗。
扯着嗓子大吼:“给毛邦初打电话,问问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还有,让戴笠过去,查明实情!搞风搞雨,阴谋,阴谋,一定要一查到底,一个都不放过!”
炸开黄河这件事情,就是老蒋藏在脸上的一坨屎。
虽然在以后,一定会进行各种化妆。
比如把这坨屎化妆成一颗富贵瘢,一朵牡丹花。
然而在老蒋自己心里,以及很多的明镜人心里都知道。
那就是一坨屎!
现在这坨屎才糊在脸上,就有人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搞事情。
虽然口口声声说是鬼子炸黄河,可是这是糊弄愚民老百姓的,真正的聪明人还有上层,有哪个将来会不知道实情?
这是在打脸啊!
况且黄河到现在还没有挖开,一旦引起日军警觉,派出一支轻装部队从中牟直扑黄河大堤。
那才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把自己的脸子按进粪坑,丢尽!
而且最怕得就是,一旦这样,炸不成黄河大堤。
滞留在郑州一带,甚至整个河南的百万大军,就危咦!
“酿希匹,能指挥得动老子的空军,一定是个有能量的人,是不是何应钦?”
想到西安那次,老蒋就恨得牙直痒痒。
强忍着心里的怒火,羞耻,还有一丝面对未知的困惑和惊慌,大吼着向林蔚下令:“给商震去电,今天已经是第三天,炸不开,他和蒋在珍一起到武汉陪龙慕韩吃枪子!”
——
“嗡——”
拓城,鹿邑,太和,颍上,9360在1.5千米高度,飞向六安。
到最后,杜剑南还是改变了航向,没有飞向东面的亳州,涡阳,蒙城,而是直飞向六安临时机场。
原因很简单,就是燃油不够了。
如果走那条线路,就要多飞50千米的航程,根本支撑不了9360到六安降落。
“嗡——”
上午11点,在战机的轰鸣声里,9360在一片荒芜的六安城外临时机场降落。
偌大的机场这时候已经成了打麦场,晒麦场。
根本就没有一个士兵在这里驻扎。
“飞机,飞机!”
“飞机来喽!”
9360一路弹跳,带起无数的麦草,好不容易的停了下来,偌大的打麦场无数的百姓都一脸好奇的围了上来。
一群小孩子更是喜欢得又蹦又跳。
“我槽,真是抖得老子浑身发麻,身子都要散架,还好老子技术过硬!”
王远横跳下轰炸机,晒着热辣辣的夏天的太阳大喊:“场兵哩,你麻痹,这在哪儿搞油?还要回去吃饭哩!”
“驾,驾,驾!”
就在这时候,在机场东2里的六安城门口,骑出来一队国军骑兵。
在那里稍微停顿一下,就朝着临时机场跑来。
“哈哈,叫毛,这不是苦力来了?”
游中击一脸的笑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