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柠一到后院,入目便是一丛将开未开的木芙蓉。
她知道,这是蒋琴月最喜欢的花种。
确实很美。
往里进去,开阔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一下子放松了不少,看着这些花花草草竟然能感到几分自由的气息。
她把手轻轻抚上一旁的木芙蓉花苞,目光放远,手顿了顿。
不远处,树下坐着两个人,在下棋。
其中一个颇有几分儒雅气质的中年男人就是盛恬的父亲。
她曾经在盛恬的手机里看到过他们的合照。
尽管那两个人好像自始至终都专注于棋盘,好像没有发现她的存在,但乔柠刚才感觉得到,有人看了她一眼,还带着一丝惊讶。
乔柠收回手,朝那过去。
然后就安安静静地待在旁边看他们下棋,没人说话。
另一边,刚打扫完客厅的佣人才想起来,刚才忘记告诉乔柠小花园有人在。
等佣人匆忙赶过去,却发现乔柠平静地在那里看下棋,而正在下棋的两人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
反而是佣人因为这种静谧有些不太敢说话,只得小心地退出去,然后跑到厨房把事情告诉蒋琴月。
毕竟在这里工作了不少年,好歹清楚一点那位老先生的来历,万一被怠慢了什么的,她可担不起责任。
蒋琴月正在切菜,听明白了情况后有些不以为意。
“没事,阿柠有分寸,你去忙吧。”
佣人闻言,知道不会牵扯到自己身上了,忙欠了欠身离开。
……
小花园的两人一直在下棋,乔柠也就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了半个多小时。
这时,盛京安这边已经露了些败势。
又过十来分钟,那老者笑眯眯捡起几颗盛京安的白棋。
盛京安有些无奈地摇头:“这一局又是老师赢了。”
老者大笑几声,笑声之中还带着些畅意。
“我老头子闲得很,也就只能研究研究这些东西了。”
“老师说笑了。”
老者摆了摆手,却是看向了乔柠。
“你这女娃,在这看了这么久,可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不过有些浅薄之见罢了。”
“哦?”老者起了几分兴味,“那就说道说道?”
乔柠浅笑,移动了一颗白子。
老者本是随意扫了一眼棋盘,可看了一眼就移不开眼了,然后盯着棋盘足足看了好几分钟。
“怪哉怪哉!明明是死局,竟然活了?”
不单老者,连盛京安都不免惊异,只因刚刚乔柠不过落下了一子,竟然就盘活了这一局死局。
光这一手,就能看出乔柠在这方面的造诣不浅。
她才多大?
“女娃你来,咱们继续下。”
盛京安知道自家老师近些年对在棋画之道十分痴迷,听老者这样说,也只能乖乖站起,挪挪凳子,“退位让贤”了。
乔柠冲盛京安颔首示意,也没有推辞,就跟老者继续对弈。
这一下又是近一个小时,老者落子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了,反观乔柠却是仍然是一派安然,落子时也没有半分纠结。
最后,老者将手中的棋子扔进棋罐,感叹:“小友的棋艺,我是甘拜下风啊。”
乔柠面色平淡,只道了一句:“承让。”
“小友倒是有趣,现在的年轻人大都静不下来,像小友这样的可是不多见了。”
老者对乔柠从容颇为欣赏,在心里连连点头,还想着回京城后要好生跟那些个老家伙说道说道这个女娃。
“小友下得一手好棋,不知道在书画方面是不是也有一手好功底啊?”
“只是懂一些皮毛而已。”
老者听乔柠这么说也不失望,毕竟可以看出她在围棋上的天赋,而这一点,已经很不错了。
这时,有人过来了。
“哎呀,这都几点了,吃饭了。”
一听声音就是蒋琴月。
蒋琴月走过来,白了盛京安一眼,“真是的,也不看看几点了,你不饿,老师和阿柠还饿了呢。”
盛京安一哽,不知道怎么接话。
不过蒋琴月也不指望他说什么。
“老师,饭都上桌了,我特意炖了鸡汤,咱们过去吧,别凉了。”
说完,蒋琴月就带着乔柠往饭厅去。
她炖了近两个小时的鸡汤,还放了不少大补的药材,特意给乔柠补身子的,凉了就不好喝了。
老者也看出来了,他这个学生的妻子,压根就只是担心乔柠饿着了,毕竟他也常来这里住,可没这待遇。
老者又看了看盛京安,叹了口气。
别看他这个学生在外头如何如何,但他还是了解的,其实盛京安就是个在家事事顺着妻子的。
老者暗暗“唾弃”了一下盛京安的夫纲不振,然后抬步跟上。
刚才不觉得,现在还真饿了,感觉那鸡汤的香味儿的传过来这里了。
……
乔柠去洗了个手,到饭厅的时候,盛恬和江弄已经坐好了,死死的盯着饭桌中间的鸡汤,垂涎欲滴。
旺财“咻——”一下跳到乔柠腿上。
此时作为早就被蒋琴月喂了糖醋小排的狗狗,旺财很有优越感。
“乔乔~你刚才干啥去了啊。”
虽然平时即使不离开寄存体也能和乔柠交流,但刚才吃东西吃得太兴奋,它都没有注意乔柠在做什么。
“跟人下了盘棋。”
旺财嘴角抽搐,虽然可能根本看不出来。
跟人下棋?
谁这么闲到乔乔这里找虐?
乔柠的围棋是在某个任务世界学的,连续十几年不断的学习,再加上她本身的的天赋,才有了一手无双的棋术。
旺财记得,乔柠的棋术在那个时间可是已经登顶了,连随手摆的几个棋局都被列入了什么世界级难解的局。
平时乔柠也会下棋,不过都是自己跟自己下,一是还真没人下得过她,二是她自己还知道不去“欺负弱小”。
旺财很想知道谁这么有勇气。
“来,阿柠,先喝碗汤。”
“嗯。”
乔柠接过碗,吹了吹,然后喝了一小口。
蒋琴月见乔柠喝了才想起来给盛恬他们盛汤。
而那老者和盛京安也收拾好了坐到了饭桌前。
盛恬放下碗,对老者喊了一声:“徐爷爷。”
徐至善笑着应了,然后端起碗喝了口汤,心里暗道蒋琴月的好手艺。
……
饭后,佣人收拾了餐桌,盛京安看了一眼墙上的大钟,觉得时间还早。
“不如我们来下一盘?”
这话自然是跟乔柠说的。
刚才盛京安在旁边看乔柠和自己老师对弈,难得也有几分技痒,想跟她来一盘。
乔柠也没什么意见,难得有人能陪她下棋,不过蒋琴月却不乐意。
她使劲拍了一下盛京安,“阿柠这才刚吃完饭呢,下什么下,你这天天都下还没下够呢?”
说完,蒋琴月就带着乔柠、盛恬去了给乔柠准备的房间,美名其曰是有女人之间的话题。
江弄也本来也想跟过去来着,被蒋琴月和盛恬联手给拍回来了,只能可怜巴巴的一个人窝到房间去跟徐观他们组队打游戏了。
一时间,客厅只剩下徐至善和盛京安了。
徐至善看着几个孩子打闹,在心里头感叹了一下这些年轻人的朝气,然后端起盛京安给倒的茶。
“这女娃是哪家的?养得倒是出色。”
光这份儿气度,现下这几家的年轻人就少有人及得上。
“乔柠是阿月收的干女儿,前几天才听阿月提起过,好像是乔家的。”
“乔家的?”
徐至善有些诧异,乔家虽然近些年逐渐没落了,但他也听说过乔家好像是有个女儿挺能干,但跟乔柠也对不上啊。
盛京安看出徐至善的不解,就解释了一下:“老师不常来闵城,所以没听过也正常。”
“乔家确实还有一个二女儿,听说是小时候出了意外,没多久被乔家送出了国。”
盛京安没有点透,但徐至善联想一下乔柠的状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就是乔家见乔柠没什么用处了,说不定还会损了乔家的脸面,就把人给放弃了。
徐至善暗暗摇头,他观乔柠的言行就觉得乔柠不普通。
都说下棋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性,他与乔柠对弈时,乔柠布局滴水不漏,落子从容,连他这个老家伙都不及,这便能看出乔柠的不凡了。
想来这乔家是把珍珠当做沙砾了。
就这种眼力,也难怪乔家要走下坡路了。
这个小女娃,处境不怎么样,却还能成长成这副模样,这份儿心性、这份儿定力便是多少人拍马也赶不上啊。
这乔家,恐怕要后悔了。
徐至善放下茶杯,没有再说有关乔柠的事,而是谈起了别的。
“我让人订了机票,明天去海市。”
“老师怎么突然要去海市?”
“唉,这不,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九央可能会到海市,我不得快点赶过去?”
“九央?这次是真的有消息了?”
“真的假的要我去看看才知道。”
徐至善想到他一直在找的人一时也有些无奈。
他本来就一直在找九央,不过只是因为想见见能画出那样的画的人,想着没准还能跟人家切磋切磋。
只是突然发生了这么件糟心事,他也只能加紧找人,届时也能多几分胜算。
盛京安知道自己老师的难处,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只道:“那我明天让司机送老师去机场。”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