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翼国际酒店里,严邵倾刚处理完公事从他的办公室里出来,见到梅芷也刚好从隔壁的办公室里走出。
“梅芷,下午开会的时候就看你很不舒服的样子,怎么这会儿还没回去休息?”他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憔悴的脸庞说。
“没事的,我喜欢工作,工作起来会忘了病痛。”梅芷微笑着,却还是难掩病态的苍白,转而问:“邵倾,听阿威说你也搬到他们公寓住了?”
“嗯。”
“那你现在要回去公寓吗?我想豆豆了,想去阿威那儿看看豆豆,可以搭你的车吗?”
“好。”严邵倾答应着,两人一起进了电梯降至地下车库。
车子行驶在回往江边公寓的路上,严邵倾时不时的看看梅芷撑着额头靠在座背里倦怠的样子,看着她越来越憔悴,他不得不再劝她:
“梅芷,接受治疗吧!我已经给你联系好了美国最好的乳腺癌专家,专家说了,只要你积极配合,还是很有希望的。”
“邵倾,谢谢你为我做的,我真的,不想要接受这个手术。”
“梅芷,不要这么消极,你还年轻,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希望!”
“一切……也包括你吗?”梅芷忽而苦涩的问。
严邵倾瞬间沉默了下来,无言回答她这个问题。如他所想,在梅芷看来,果然,他才是她活下去最大的动力,如果他现在就答应和她在一起,她应该就会积极配合治疗了。
可是……婉儿怎么办?要他放弃吗?他做不到。
梅芷转头看着他陷入沉默,他开着车子目视前方的侧脸,那般棱角峻峭,深沉英俊,这张脸孔,一度让她迷恋沉醉。然而,如今她已是随时都可能死掉的人,想要他施舍一点爱给她,都是奢望。她难过着,眼里泪光盈盈。唇边笑意苦涩,想了想,还是悲哀的说:
“邵倾,我知道你那么的爱婉心,不可能为我放弃她,我也不奢望得到你的心,只是……我好渴望,能够和你有那么哪怕是几天的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哪怕,你就是陪我演一场戏,那样我也算闭得上眼睛了,我知道,我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贱了……”她说着,声音越发的颤抖直到哽咽住。
严邵倾转头看到她掩面颤抖着肩膀悲伤的哭泣,他停下了车子,双手握住她肩膀,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安慰她,只能将她轻轻拥抱,沉痛的低语:“梅芷,我不想看你这样悲哀的样子…别这样……”
“邵倾,对不起,我知道我难为你了,对不起……”梅芷泪流满面的脸庞深深埋进她渴望与眷恋的臂弯里。
暮色中,黑色迈巴赫停靠在靠近江边公寓的路边,车子里拥抱在一起的两人明明是沉痛与悲哀的,但是这画面,看在路过的那辆红色奥迪车中的某双眼睛里,却太容易误会成是在暖昧与缠绵。
夏婉心努力的收回看到严邵倾和梅芷在车厢里拥抱的视线,攥紧着方向盘狠踩油门快速驶离,只想当做什么也没看到似的,可是这颗心,却直到回到公寓里都难以平静,满脑子无法克制的千百遍的回放着迈巴赫里拥抱的画面。
……
严邵倾和梅芷一起来到公寓楼上,梅芷先进了戴威家,严邵倾随即来到夏婉心房门口,敲了几声门,房门打开,只看到陈妈在门内,微笑着直接对他说:“严少,婉心和暖暖没在家。”
严邵倾抬腕看看时间,往常这个时间婉心早把暖暖接回来了,即使工作也会让陈妈去把暖暖先接回来的,于是问:“她们怎么还没有回来吗?”
“哦,刚刚回来过,但是心蕊打来电话把她们叫去她家里吃饭了,婉心走时说如果晚了,今晚就不回来了。”陈妈告诉。
“这样…知道了。”严邵倾有点失望,转过身,却突然想起,方才在楼下他明明是看到了婉心的车子了。眉头一紧,他倏尔又回过身来,长臂一伸,止住了陈妈刚要闭合的房门,二话不说,他一闪而进。
看看陈妈在门内有点不自然的表情,严邵倾便恍然明白了什么,目光盯紧卧室的那扇门,大步迈过去。
房间内,夏婉心把暖暖抱在膝上,在女儿耳边嘘声说着:“暖暖乖,先不要出声音。”
暖暖眨着黑漆漆的眸珠朦胧的看妈妈,虽然不懂为何不能出声,却也还是乖乖的听了妈妈的话,小手儿掩在嘴巴上。
夏婉心之所以这样,正是因为想到傍晚在路边她目睹的那辆车子里的一幕,每天晚上严邵倾都会来看暖暖,而今晚她特别不想要见到他,才嘱咐了陈妈让她告诉严邵倾她们娘俩不在家。
可是没想到,他还是出现在了她眼前,且,推开她卧室门闯进来的第一时刻,就愤愤的开口质问道:“夏婉心,你让陈妈谎说你和女儿不在家,是什么意思?”
看到他一进来就这般面红耳赤的恼怒样子,暖暖不禁有些畏惧的往夏婉心怀里窜了窜,咬着小嘴唇怯怯的看爸爸。
夏婉心抚了抚女儿的小肩膀,抬头朝一脸寒意的严邵倾淡漠说:“有话我们单独说,别吓着孩子。”这样说着,她安抚了下女儿送出客厅交给陈妈。
然后再折回卧室里关上房门,她面对着严邵倾阴沉的脸庞,开口道:“严邵倾,明天我们去把离婚证件给办了吧!”
“你说什么?”严邵倾目光阴鸷的盯紧她,咬牙切齿的,“你再说一遍?”他目光溢出寒彻的狠意,仿佛她再说一遍他就要把她活吞了似的。
但,夏婉心并不畏惧他有多愤怒多阴鸷,目不斜视的平静的看着他,真的再说了一遍:“明天,我们就去把离婚手续办了……”
咣的一声!
不是东西落地的声响,是严邵倾愤怒的一把将夏婉心狠狠的推向了门板,她单薄的背脊被他推的重重的摔在门板上撞出声响,痛的她不由的深锁起眉头,然后看着紧逼她的那张此刻寒至冰点的脸孔,和那双阴到让人恐惧的幽眸。
严邵倾抓紧她两只皓腕狠狠的摁在门板上,愤恨的低吼道:“夏婉心,你还要我说多少遍不许再提那两个字!”
夏婉心唇边溢出一抹讥笑,冷眼面对他的愤怒:“严邵倾,我也说过,别再纠缠,我们永远的结束了!好聚好散,还能平静的做孩子的爸爸妈妈,何况,我们也都老大不小了,早结束,还可以有精力开始第二春。”
“第二春?”严邵倾危险的眯起眸子,冷冷的笑:“呵呵…你是说,离开我,你还想再嫁别人?”
夏婉心也不禁弯起唇角,其实她的意思是指他和梅芷,但他这样理解,她也不想解释。而她的沉默在严邵倾眼里便是默认了。
他收回一只扣着她皓腕的手,施力的捏起她尖俏的下巴,冷笑而愤恨的道:“好,夏婉心,我就等着看,谁还敢娶你!”
“你的意思,只要有人敢娶我,你就同意离婚?”她刻意激将他。
他越发狠力的收紧她的下巴,磨牙切齿,“对,有人敢娶你,我就签字!”
“好,那我们就这么定了!别反悔!”
“君子一言九鼎,只怕,没人敢要你!”
她优雅的笑,“你对我太没信心了吧?”
“那就,走着瞧!”他一字一顿的道,阴鸷的脸庞逼近的就快要贴上她精致的容颜。
他如此的贴近,炽热的气息吐在她口鼻之间,她屏住呼吸,垂下眼帘避开他幽暗的目光,然后感受着他捏着她下巴和扣着她皓腕的力量都在缓缓收回,他的气息也在她鼻息间渐渐淡去,最后她被他从门板前挥开,他重重的甩门离去。
她重新又靠上门板,慢慢抬起被他刚刚攥的生疼的手腕,那腕间除了他狠攥过留下的红痕,还有那条璀璨炫目的鸽血红宝石手链,她想起他告诉过她,这条手链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件正式的信物……
然后她把这条三年多以来从没有摘下过的手链还是给取了下来,走到床前放进了抽屉里封存起来,连着自己被遗失的记忆和真实的心,都一并存起来……
……
从夏婉心那儿回来对面的房子里,严邵倾就郁闷的坐在沙发里喝酒。他最恨她提离婚两个字,可她偏偏要提,不但如此,她今天竟然还说要早点结束他们的关系好各自寻找第二春?
呵呵……
一想到这,他就不禁冷冷的笑,讽刺的笑,更郁闷的一杯接一杯的灌着自己烈性的洋酒。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瓶洋酒入喉,他已经醉意朦胧了,此时,房门被敲响,他微微摇晃着来到门边,打开门,迷离的视线里出现一张憔悴却不失精致的美颜。
“邵倾,戴伯母包了饺子,我想着你应该还没吃饭就给你送来点儿……”门外,梅芷温柔的说着,随即发现他倚在门边,脸庞和眼底都是朦胧的醉态,她不禁迈进房门扶住他,“邵倾,你喝醉了?”
“我没事,谢谢你梅芷,还想着我没吃饭…”他醉意中喃喃的说着,目光不由的望了望他对面的那扇房门,苦涩的想,他最想要的那个女人,现在对他只有冷漠,根本不关心他吃不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