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海岛酒店的房间里,夏婉心缓缓睁开眼睛,便看到严邵倾的睡颜映进眼帘,她诧异中瞬间清醒,视线却不由克制的定定的停留在严邵倾那深沉的五官,浓黑的剑眉,细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
默默的看着这张深刻在她脑子里的脸孔,不记得有多久不曾这样仔细的看着他,才发现,他下眼圈隐着一层暗色,想来,她不在他枕边的夜晚,他该是经常失眠吧?
这样猜测着,她便不忍心打扰他此刻沉沉的睡态,而心间,却在努力的回想着她是如何到了他的房间并躺在了他的枕边?于是想起和罗岚一起喝醉…
糟了!罗岚?
想到罗岚,她猛地窜出了被窝想要去看看罗岚此刻是否安然在房间里,她只怕昨晚她和罗岚都喝的一塌糊涂,罗岚没有人照顾会不会出什么状况?越想便越紧张,她忙掀开了被子准备下床,一只大手这时牢牢揽住了她的纤腰。
“回来躺好!”严邵倾低沉的命令,带着慵懒的磁音。
“严邵倾,你别这样,罗岚她…”
“她在她房间里,有服务生照顾。”他告诉着她,随之将她一把又拉回被窝里跌进他枕边,长臂收紧她纤细的蛮腰,生出微微胡渣的下巴摩挲着她的额头,缓缓睁开眼睛霸道低吟:
“夏婉心,从此后,你就老老实实在我怀里待着,别想再跑开!”
夏婉心脸颊贴在那肌肉结实的胸口,多么想照着他的话去做,可心底的声音又在警告着她不可以,便只能伸手推着他,努力的冷漠着:“严邵倾,我做不到的!你松开…”
“今天起,由不得你做到做不到,你是我的妻子,就要履行做妻子的义务!”
严邵倾低喝道,翻身压住了极力挣脱的她,幽眸深处满是不可抗拒的光芒,当昨晚,他亲耳听到她酒后喃喃脱口的真言,那一刻他坚定了,这一次,一定要把她牢牢捆住不罢手。
可偏偏此时,房门被急促的敲响,他竖起耳朵听到了梅芷在外面慌张的话:“邵倾,不好了,云姨她晕倒了!”
闻之此,严邵倾一跃下床,来不及更换睡觉穿的睡裤和T恤就匆匆出了房门,夏婉心也忍不住随后跟了出去,严母毕竟曾是对她和蔼可亲的婆婆,之前听说严母得了脑瘤,她心里一直默默牵挂,这次严母又在这里晕倒,实在让她担忧至极。
严邵倾冲进母亲住的房间里将晕倒的母亲匆匆抱出来就往外跑,夏婉心也没克制住的跟在了梅芷身后一起随着出了酒店直奔海岛上的救护中心。
急救室外,严邵倾提着一颗不安的心给阿川拨去电话,想到母亲的脑瘤可能情况又恶化或是扩散了,他觉得不能再停留于此了,情况紧急,如果是乘客船到滨市再转飞机回云市的话怕是路途耽搁,所以他要阿川尽快调动直升机过来接他们回去。
就在他挂断电话后,急救室门开了,有医生走出来。
“医生,我母亲情况怎么样?”严邵倾急步上前问道。
“没有大碍,就是可能没有休息好或是不适应岛屿的环境而出现短暂的脑供血不足,等输完液慢慢就醒过来了。”
闻着医生轻描淡写的话,严邵倾不禁又紧张追问:“医生,我母亲仅是脑供血不足,不是脑瘤又有恶化倾向?”
“脑瘤?什么脑瘤?”中年男医生面露茫然状。
“我母亲有恶性脑瘤,难道你们这么大的海岛上医疗水平竟差到如此地步,连病人脑袋里长没长肿瘤都看不出来吗?”面对医生的茫然样子,严邵倾克制不住的恼火。
梅芷则连忙到他身边握住他胳膊劝慰:“邵倾你冷静点,先别急,毕竟这里是岛屿,医疗条件定是比不上家里那边,阿川应该很快就会来…”
听着严邵倾和梅芷的话,站在他们面前的中年男医生终于忍不住的愤慨道:
“二位,我们这里的确是岛屿,也的确医疗设备比不过市中心,但我若是连病人脑袋里长没长肿瘤都看不出来的话,那真是枉我行医二十余年,当然,你们可以瞧不起我们这个岛屿上的小医院和小医生,那就,另请高明吧!”
中年男医生撇下这句话,便从严邵倾身边走过,夏婉心在后面默默目送着那位医生愤然的背影,莫名的,竟有种强烈的预感,总觉得那位医生的话未必是不可信的,于是,她默默的转过身去追那位医生。
在医生的办公室里,她诚恳的道:“对不起医生,方才我丈夫因为太担心我婆婆而冲动了些,请您原谅!”
中年医生见夏婉心诚意的样子,便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算了,我们这里的确是庙小,像这样被病人或家属鄙夷质疑的情况也不止一次了。”
“真的对不起!”夏婉心又诚意的道歉,随之问及:“那么,我想请问医生,您方才的意思是说您没有发现我婆婆脑子里有肿瘤,是吗?”
“我只能说,我这里没有看出病人患脑瘤,所以建议待你们回去市中心后,重新给病人再查一遍。”中年医生说完就又出口办公室,而就在这扇办公室门开启的瞬间,夏婉心一眼发现门外站着严邵倾。
严邵倾方才在外面清楚的听到了夏婉心和医生的对话,心中,此刻也开始对母亲是否患有脑瘤的事产生了怀疑。
夏婉心立在原地,看着严邵倾迈进来到她面前,深邃的眸子此刻含情脉脉的凝望着她,大手抚向她的脸庞,深沉的对她说:“婉儿,我一会儿就回去把事情调查清楚,然后来找你,不许离开这里,等我!”
不等她回答,他捏起她尖俏的下巴用力允了下她柔软的唇瓣,然后转身离开。
夏婉心不由得跟了出去,站在走廊里目送着严邵倾离开,那挺拔的背影透着势必查清事实的绝心!
恍然,她有些后悔,也许方才不该来找医生探问严母的病情。如果严邵倾回去调查后发现母亲没有得恶性脑瘤,那么他是该喜还是悲,毕竟他一直是那么敬爱他的母亲……
……
翌日,云市。
严氏集团里,严邵倾背立在窗前,阴沉着脸色听着阿川在身后带回的调查结果:
“严少,按照您吩咐的,用西郊那个庄园做代价,撬开了林院长的嘴,他说,夫人除了原先的下肢残疾外,身体其他各项指标都尚且良好,所以恶性脑肿瘤,是根本不存在的!”
“还有,保姆小悦也坦白了上次夫人去江城找少奶奶然后从咖啡馆楼梯滚下去的事实,她说,夫人去那的本意并非是去劝少奶奶回来,而是要给少奶奶一笔钱让她远点走,不要再回来。”
“少奶奶答应了不再回来,但是拒绝收夫人的巨额支票而要离开,于是夫人拿着支票去追少奶奶,并刻意制造了好似被少奶奶拽下楼梯的那一幕…并且,夫人还告诉了少奶奶,当年放火烧死她母亲的凶手就是大少爷。”
严邵倾默然听着阿川在身后汇报的一番番实情,眉头越拧越深,幽眸里的失望,愤怒,寒凉也越发浓烈。
心一阵阵隐隐的痛着,母亲,他视为这世上最敬爱的唯一亲人,竟然背后欺骗他那么多,就算他明白母亲的初衷也许只是怕他永远不会在夏婉心那里得到幸福,所以才用心良苦做了这一切,可他还是不能克制的为之感到悲愤!
此生,他最痛恨的就是被挚爱的人欺骗!
…
晚上,严宅里,严母一直坐在轮椅中等候在别墅客厅里,他在等着儿子回来质问她,但夜已渐深,却迟迟不见儿子回来的身影,梅芷又下楼来,再次劝着:“云姨,您回房间休息吧!这么晚了,邵倾今天应该不会回来了。”
“是啊,他今天不会回来了,也许以后,都不会回来了…”严母含着泪光的眼眸望着房门,惭愧的说着:“我真的不是一个好妈妈,当年把他同母异父的哥哥带回来,八年前差点要了他的命,如今又瞒着他做了那么多违背他意愿的事,而且还欺骗了他让他担忧,邵倾,该是已然对我这个母亲太过失望了吧。”
“云姨,不要这样说。”梅芷俯身半蹲在严母膝前,语重心长的劝慰:“您放心,您都是为了邵倾好,他是个睿智的人,也是个孝顺的儿子,一定会明白您的用心良苦。”
“唉…”严母沉重的长叹,伸手拭去眼角沁出的泪珠,垂眸强颜笑语:“没关系,梅芷,云姨,还有你!”
梅芷已然为严母这句话感动的泪雾盈盈,脸颊贴在严母掌心里,真切的说:“云姨,谢谢您!我知道您的心意,您放心,就算做不成您的儿媳,我也是您的女儿…”
严母慈爱的抚着梅芷的发丝,脑海里浮想起梅芷父亲去世前对她私下说的那番话——“云,我爱了你一辈子,也遗憾了一辈子,唯愿,我的女儿,不会重演我的悲剧,她深爱着邵倾,如果有可能,请帮我圆了这份遗憾,我相信我的女儿,她一定会像我爱你一样,用一生,去执着的爱着邵倾…”
想着梅老留下的那深深遗憾的心愿,严母抚着梅芷的头发,悲哀的默语:“老梅,我真的,不想要再辜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