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直线行军闹剧在往后的时间里重复进行,反正魏铮总有许多借口:比如谁的发型不好看,某个女生的裙子过短,或是有人长的丑……
直到现在,众学子已经不再敌视那些因为倒霉而被罚的人了,他们知道这是教习在找茬,也许下一个就轮到他们。
每次都是重复着直线行军的处罚,这让大部分人都适应了,较之前那样的疲累和痛苦已经不再能难住他们,并且,隐约竟有一些情愫在滋生。
几次处罚下来,有些男女学子竟然恋爱了;毕竟在你疲累时,身边有个异性伴着你帮助你,就算是石头也该芳心暗许了,这也算学子们的意外收获。
一时间,这些小团体因为大家互相帮助,又形成了一种团队的意识,整个队伍不再各自为战,凝聚力竟空前高涨起来。
处罚并不是目的,也许,这才是魏铮或是七星宗真正想要的……
这段时间下来,林靖宇也帮了不少人,在学子们里有了威望,他们或真心假意的选了他做队长,凡事都是他和助教去沟通,当然,开路也要在前头。
这一天,大家行军到在县城边缘的一座房子门前,助教突然喊停。他看着面前虽然疲惫,但士气却依然高涨的学子们说道:“今天就到这吧!”
捅了一把林靖宇的腰,蓝采薇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厌恶他,关系倒也缓和了。
林靖宇知道这是蓝采薇给他的信号,意思是叫他和助教去沟通,队里其他同伴也都等着他去和助教交涉。
“为什么停下?若照这个方向直走,我们几乎可以走到北境呢!”林靖宇促狭道,其他学子也都戏谑的笑着。
要说对魏铮的处罚没有怨言是肯定是假的,对助教这种‘助铮为虐’的家伙更提不上好感,只是奇怪他怎么会转性了,竟不再难为大家。
“咳咳!”助教假装咳嗽道:“明天再继续吧,这些天大家都累了……”
话音没落,助教身后的房门被打开,一个妇人领着一个孩子叫道:“相公,你要回去了吗?”那孩子更是高兴道:“爹爹,我有礼物给你。”
林靖宇与众学子一脸呆滞,然后指着那小孩说:“那是他爹?”众人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林靖宇又吞了口唾沫道:“那这是助教的家了?”众人再次点头。
助教随即冷汗直流,握剑的手微微发抖,眼角余光瞥到那些学子竟有些蠢蠢欲动,他色厉内茬的喝道:“吭!你,你们想干什么?”
“嘢呀!”一阵兴奋的呼喝爆发了出来,众人像打了鸡血一般,各自抽出兵器,大呼着向房子冲去,林靖宇更是大喊:“直线行军,冲啊!”
助教赶紧上前阻拦道:“哇!你们这群混蛋,我的房子刚盖好……你们别这样,建房子的钱我还欠着呢……混蛋,你给我把锤子放下……”
人潮的力量是无穷的,急于阻拦众人的助教竟被挤倒,狠狠的被无数大脚踩过去,连护身原力都忘记使出,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房子被这帮家伙给拆了。
躲在一旁的林靖宇顺手接过一根从屋里飞出的黄瓜,一边嚼着,一边看着窘迫的助教得意道:“我早就说过,这事没完。”
过了半天助教才反应过来,不过此时的学子们早就打道回府,只剩助教瘫坐在地上,看着变成废墟的房子欲哭无泪。
从此以后,这个助教不再出现在学子们面前,倒是魏铮屁股后面总是多了一个讨债的家伙,一时间竟成了七星宗里的一件奇事。
‘嚓嚓嚓’连续三刀干脆利落的劈砍,林靖宇面前的三块木头都被劈成两半,切面光滑无瑕疵,较之前削石狮子时又进步了一些。
看着林靖宇利落的劈开木头,在一旁观看的蓝采薇和其他直线行军的学子都露出认真的表情;自从林靖宇削断石狮后,他们对林靖宇已有改观。
当林靖宇告诉他们自己之所以能削断石狮,是因为在勤杂院干苦力得到锻炼时,这些天之骄子都要过来看看是否如传言那样有效。
结果就是林靖宇的活计被这些家伙抢着干,从劈柴挑水到砍瓜切菜,再到其他勤杂院弟子的活都被这些学子干完了,不让他们干还会发火,勤杂院的弟子只能‘勉为其难’的把活计交给他们,然后和林靖宇在一旁偷笑。
自打来到这勤杂院,自来熟的林靖宇已经和许多‘同事’玩的来,当然,主要原因是林靖宇‘招来’的师兄弟们分担了他们的工作,这样的人谁不喜欢?
从起先的怨恨到现在的适应,林靖宇已经习惯甚至说爱上这种锻炼性质的惩罚;不说劈柴挑水,就算是厨房里切菜也是有讲究的。
在厨子的眼里,一道菜的好坏和切菜时的刀功也有密切的关联;对于一个吃货来说,一道菜因为刀功太差而毁了,那是将是不可原谅的。
如果说砍柴是锻炼速度与臂力,那么切菜刀功就是锻炼小范围内力度控制的技巧;需知在高手对决中微小的差距就能分出胜负,这微小的差距说白了就是微操——细节决定成败。
以钱夫子所说的‘道理、规律’为例——他人品不咋样,但学识还是有的。
比如说切肉,刀要用什么角度用多大的力气才能轻易的把肉切下,并且每一块都工整如一。再说剁骨头,怎么砍才能准确的从缝隙里剁进去,并且用最少的力气剁开骨头也是有讲究的,这就是‘道理’。
‘道理’这两个字细分来说也很简单;‘道’即一个系统,‘理’即原理,合起来就是一个系统的原理,而武技其实就是一个系统。
深入的修行即是掌握武道的原理并加以运用;这和小学生学习加减乘除这个系统后,在买东西时知道该找补多少钱没什么本质的区别。
而‘规律’就更简单了:为什么劈柴切菜能锻炼功力修为?不正是因为这些活计暗合武技的原理吗?只要找到‘规律’,那‘道理’也就不难破解了。
所以,作为一个武者或者其他什么职业的人,你首先要了解‘道理’,再通过‘规律’去触类旁通,那你做什么事都会得心应手。
所谓的‘参禅悟道’这种看似高深的东西其实也不过如此,‘道理、规律’只是其简化直白的说法,至少,能让人看懂……
林靖宇正和勤杂院的弟子们指指点点那帮义务来干活的队友们,一声惨叫从勤杂院门口传来,跟着一道人影倒飞进院里,跌落在干草堆上没了声息。
没等众人回过神来,一个青年一脸嫌恶的拍打着衣袖走进来,瞥了眼干草堆上的人,不屑的啐了一口:“呸,一个杂役小子而已,竟敢顶撞我,该死。”
说完,青年转而看向正在干活的众人,高声喝道:“谁是蓝采薇?出来。”然后态度嚣张的走向众人,吓的那些勤杂院弟子赶紧闪到一边。
杂役弟子地位卑微,在宗门里,只要是个正式弟子就可以随便使唤他们,至于那些老生和内门弟子更是对他们动辄打骂,毫无尊严可言。
听闻青年是来找蓝采薇的,队友们都放下手中活计,纷纷聚在林靖宇身边暗自戒备着青年,那些护花使者更是将蓝采薇护在身后。
见到这些小家伙聚在林靖宇身边,青年微微一愣,随即冷笑道:“看来你是领头的?罢了,将蓝采薇叫出来,大爷没空跟你们过家家。”
林靖宇没答话,而是走向那干草堆,待看清躺在上面的人时,脸色却冷了下来,那倒霉的家伙正是摇光峰的杂役弟子——许正午。
自宗门考核后林靖宇就没见过他,想来是去服侍师尊秦名扬了,却不知为何得罪这个杀上门来的青年,竟遭此毒打。
探了下鼻息脉搏,还好只是晕过去了,但是脸上的巴掌印却已经由红变紫,这个青年下手还真狠,若再重点估计能把许正午打成脑震荡。
挤开人群,蓝采薇站到前面指着青年骂道:“姑奶奶在这,乖孙是来给姑奶奶请安的吗?”那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连林靖宇都忍不住想扇她一巴掌。
冷笑着扯起一边嘴角,青年威胁道:“小蓝妹子,我师兄梅友材这么一个青年俊杰难道还配不上你?他看上你是给你的荣幸,多少女子还高攀不上呢。”
有消息灵通的弟子当即叫道:“梅友材?外庭弟子乙界排名前十的那个梅友材?我了个去,祸事了。”这一通乱叫却把众人给惊到了。
七星宗外庭弟子按入宗时间分甲乙两界,新生是甲界,若入宗一年没有通过试炼则升到乙界,期满三年还没能进入内门只能离开宗门。
倒不是说乙界弟子就都是废材,有些人厚积薄发,在乙界待够时间后往往能一飞冲天,并且作为有经验的弟子,他们的能力并不比甲界的新生差。
那青年闻言露出一副很受用的表情,仿佛夸奖的是他,态度有所缓和道:“我只是个传话的,小蓝妹子你考虑下吧,机会给你了,可要掌握哦!”
蓝采薇气鼓鼓道:“谁要和那头猪在一起?整天死缠烂打的烦死了。现在还搞最后通牒?他以为自己是皇帝在选妃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东西。”
青年闻言一脸欣赏道:“好,好,果然是匹烈马。不过咱们先礼后兵,这礼给你了,你不要,那就是你的损失了,告辞。”
又是狗血的防火防盗防师兄,虽然不知道许正午为什么会被打,可林靖宇也不会容许别人随便践踏侮辱他身边的人,不管是许正午还是蓝采薇。
青年转身就要走,可这时林靖宇却冷冷道:“谁准你走了?”闻言,青年停下脚步一脸戏谑的盯着林靖宇说:“小家伙,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使了个脸色,林靖宇向那几个护花使者示意去关门,可却没人敢动弹,并且像见了鬼一样的离蓝采薇远远的,生怕青年认为他们与蓝采薇有什么瓜葛。
再看其他学子,脸上都带有惧意,纷纷避之不及,面对青年挑衅的目光都不敢回应,而有些女生更是不怀好意的低声骂蓝采薇狐狸精。
人总是趋利避害,这是本能,林靖宇不怪他们,可心中的气却很不顺,冷冷道:“我原以为大家是一个团队,可以互相关照,但没想到你们这么薄情。”
有人小声反驳道:“可他毕竟是乙界的老生,背后还有梅友材撑腰,我们惹不起,你还是别管闲事的好。”
其中一个护花使者还冷笑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要不是看在蓝采薇的面上,我早就废了你了,现在你竟敢和梅友材师兄抢女人?”
有人应道:“就是,你自以为很有功?不过是教了我们一点旁门左道而已,你还真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吗?”这博得其他学子的认同。
“呸,狐狸精,祸水,净爱招惹野男人,你看她那副狐媚的克夫相,啧啧啧。”女生们更是一致将矛头对准了蓝采薇,认定她的美貌既是罪过。
看着这群白眼狼,林靖宇内心一片冰凉,再看已经哭成一个泪人的蓝采薇,只能安慰道:“人不能选择自己的样貌,但能选择交往什么样的朋友——现在你该看清楚这些人的脸面了吧?”随即他指着那些学子道。
这番话让那些护花使者微微有些惭愧,但没一会他们便抛到九霄云外;对于他们来说,蓝采薇固然漂亮,可因此得罪梅友材却得不偿失。
蓝采薇以前骄傲的像只天鹅,对他们不屑一顾,可他们却总是趋之若鹜。现在她有难了,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们却逃之夭夭,这不得不说是个讽刺。
林靖宇和蓝采薇就这样成为众矢之的,世事还真是难料啊!刚刚大家还一团和气的称兄道弟,现在却横眉冷对千夫指,人心,真是易变。
“说完了?小家伙,看来你不懂得什么叫尊重师长,就让师兄就教你一些应有的礼仪吧,看招。”随即青年就要动手。
林靖宇也不怵,苗·刀出鞘抗在肩上戒备着,那些护花使者们有人冷嘲热讽道:“就你这点道行还想翻天不成?师兄揍他,给我们狠狠的出一口气。”
可形式却突然发生了变化,只见蓝采薇拦在两人中间,梨花带雨的脸上浮现出决绝的表情喝道:“住手吧!”
她转过脸来对林靖宇柔声道:“你的处罚还没服完,别因为我罪上加罪。”
“我父亲曾教导我:大人只问利益,不管对错。我一直奉为经典,并且也认同这个说法,可当我也遇上这种事,呵呵,多么讽刺呀!”
确实,做梅友材这样强者的女人,无论是地位还是物质,都可以得到无数的好处,这就是利益。
“遇见你之后我才发现,对错是原则问题,是不能放弃的;尤其是对一个我不喜欢的人来说,更是不能放弃的原则问题。”
随即她对着林靖宇嫣然一笑:“谢谢你,让我明白世间有比利益更重要的东西。”话音刚落,蓝采薇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短刀,狠狠的向青年刺去。
事出突然,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林靖宇也来不及阻止,只能急忙大喊:“不要……”可却只能徒劳的看着蓝采薇被青年打飞,倒地、吐血、没了声息。
以蓝采薇的修为是不可能伤到青年的,短刀在触碰到青年衣衫的一瞬间,青年下意识的出手,并没有个轻重。
望着倒在地上的蓝采薇,青年有些傻眼了,他慌忙道:“我没想伤她,是她突然攻击我的,对,是这样,你们都看到了。”语气竟有些侥幸的意味。
伤人已属违禁,若被武禁堂知道肯定是极重的处罚,况且伤的还是老大想要的女人,只怕他回去之后少不得吃苦头了。
一念及此青年也顾不得教训林靖宇,几个腾挪便闪出勤杂院一会就没了踪影。其他学子都是沉默不语,脸皮都撕破了更是没法再面对林靖宇,各自散去。
半跪在蓝采薇身边的林靖宇低垂着头,谁也无法看清他现在的模样,他知道蓝采薇为了避免自己与那青年发生冲突,才故意这样做的。
“傻丫头啊,你这样做只会事与愿违,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举动,这只会促使我生起杀心——这可比打架严重多了。”林靖宇喃喃道,像是下定了决心。
不再犹豫,林靖宇抓起苗·刀就要站起来,可是地上的蓝采薇却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臂,随即睁开双眼,闷咳了几声。
“你……”惊愕的林靖宇一脸不敢置信;面对乙界的老生,若是激活贤王血脉的话还能一战。可在常态下,林靖宇可不敢保证这一击能安然无恙。
端坐起来,蓝采薇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护心镜随手甩在地上,那护心镜被青年一击已凹陷进去,若打在人身上,估计心脏就得破裂了。
看着惊愕的林靖宇,蓝采薇促狭一笑,得意道:“怎么样?我的演技还不错吧?连你都给骗到了,哈哈。”
然后她又从袖袋里掏出一颗西红柿,用力一捏,鲜红的汁液彪射而出,若不仔细看的话,倒很像血迹。
这时胖厨子忽然在厨房里吼道:“杀千刀的,谁把我的西红柿偷走了?那是我要做糖醋蕃茄爆炒西红柿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