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两家对骂的架势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偃旗息鼓了,要么一方主动认输,要么一方在两位镇上有最高权威的军爷调和下认输。总之兵站里虽然只有两位军爷,但是就在镇子的不远处,那不是还有一座军营么?这种吵闹其实并不常见,镇上的人都喜欢在自己的地盘上过活,偶尔有些交集,无非是买卖的缘故。一个里面住满了恶人的镇子,动辄便有人神秘消失,各个住家更是不几年就会更换主人的地方,其实里面的人都知道在那些北方特有的长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谁都不会管,即使是兵家也不会过问。只要不来我家让自己消失就好。
和其他人一样,小鱼儿没事就只呆在自己的茅屋院子里。练练短刀,研究下破书上那些艰涩难懂的句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也就过完了一天。对于自己这个既没有背景,也没有与人交际经验的人来说,平淡再好不过。这些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夜晚慢慢笼罩了大地,大街上只有几处亮光,各家都是大门紧闭。芙蓉镇的夜晚是危险的,这是这几年小鱼儿深有体会结论。比划了一遍慢刀,累的像死狗一样的靠在床上打坐,茅屋外的天空不知何时,聚集了团团乌云。一阵狂风吹起,树枝和杂草发出呜呜咽咽的响声,仿佛蛰伏已久的野兽慢慢醒转,小镇将是一夜听风雨了。
两个时辰后,只有劲风和细雨的小镇上,几团黑影趁着夜色,悄悄向一处聚集而去……!
那是一处阔大的院落,那家是一处犯官的宅子,主人姓刘,一年前来到芙蓉镇,镇上的人都叫他刘员外。
一处院墙内外,几团刀光混着夜色缠在了一起。一切都在黑夜里发生,悄无声息。兵器碰撞也是一触即开,一声闷哼,有人倒在刀光下,不等倒下的人爬起来,扑杀的刀影就拢了过去,直到倒下的人一动不动。夜行衣沾染的鲜血混着雨水缓缓流下。渐渐的,又有人倒下,声音是个女人,不过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身前,直到她缓慢的站起来。
刘员外宅院内,护院家将聚在一团,拼死护住一处房屋,那是主人的寝居。
夜色中,黑影越来越靠近,刀光也越来越紧促。刘家的护院显然没有想到,来人的境界如此不凡,有的甚至已经进了修道者的门槛。
外院已经完全失守,已经有几个护院死在了当场。慢慢的,护院和家丁的人数越来越少,对于那些完全没有还手之力的仆人,只要挡在眼前,黑衣人就是一刀劈下,刀法简洁却有效。
死人越来越多,所有抵抗者全部被杀只是时间问题。街上不远的兵站大门紧闭。在这样的不要命的拼杀中,强盗远比普通兵丁更有威慑力。
终于,所有忠心护主的家丁和护院被清扫一空。几个黑衣人站在了房门前。
“张麻子,我劝你还是开你的酒店,这单买卖我们要了,我知道你手下功夫不弱,但是对我雷虎面前还不够看。”
一个黑衣人见对方喊破身份,心里一惊。他们便是白天与王大婶骂架的酒肆老板夫妇。
“见者有份,几箱子的财宝,你也带不走,既然来了,我们夫妻就没有空手的道理。王婆子,杂货雷,我们夫妇可能不是你们两个的对手,但是我们逃的自信还是有的。若是后面我们往军营里一告,你觉得你们有命花那些黄白之物?不见得吧!更何况,嘿嘿,我们也有后援!”
屋顶的房瓦上,一个声音突然想起。
“对的嘛,见者有份,几箱子的物件,即使我们几个人分,后半辈子也绰绰有余,何必呢?”
“卖米的?”
“正是在下!”
黑夜里,除了风雨声,再没有了其他声响,显然双方都在思考着。雷虎是有名的盗犯,在场的所有人只有他入了修道者门槛——辟尘。如果必须,他相信自己可以轻而易举的格杀对面的几人,但是他确实对于齐帝国的军队和律法有着心底的惧怕,若不是他靠着运气躲在了这不着天地的地方,早就死了。
他在思量利害得失。
然而他还没理清楚,一个身影就轻轻的落在了院子里,落在了十步之外的青石板上。
声音如银铃般的好听。
“不如也算我一个。”
来人一身碎花布的小打扮,头上挽着一个蝴蝶花结。黑衣众人本能的吃了一惊,身上的一千六百个毛孔都透出了凉气,惊的是来人的境界,还有接下来那个银铃般的嗓音里说出的几句话。
“大齐律,谋财伤人者流,伤人性命者死,任意屠戮无辜者,当场格杀勿论。竹林外游弟子代行大齐律!”
在齐帝国,有一个地方叫做竹林,在南夷有一座高山叫南天,在西荒大漠,有一个地方叫隐世佛宗。天下三大圣地,举世皆知。凡大齐子民无不对竹林肃然起敬,即使是听到,那也是莫大的荣幸。这些人今天居然有幸,也很不幸的碰到了一个竹林的弟子。竹林弟子三千,在大齐,那是与大齐官员平起平坐甚至超越其上的存在。
情势的急转只在一念间。
一个瓷碗就飞到了黑衣人的面前,瓷碗是普通的青瓷碗,在空中也只飞了短短的一瞬间。
在几人还没做出反应的时候,飞出的瓷碗就碎了开来。两片碎片刺入了雷虎和王婆子的咽喉,两片击碎了酒店老板夫妇的眉心。
一眨眼的功夫,四个入院的强盗就死于非命,也算死有余辜。四具尸体混入了几个倒下的护院和家丁里。
“好人和坏人的血都是红的,只是流出的感觉不同!”这是出竹林时,老师的一句话,翠花一直记在心里。
房顶上的米店老板已经吓得不敢稍动。
“意图抢劫害人性命者,刑杖收监,明日你去军营领罪!”
翠花静静的站在雨里,不在看地上的尸体,不在看房上的米店老板,也没有在意是不是还有其他人意图趁火打劫,更没有进到屋里安慰已经被吓呆了刘员外一家。风声雨声中,一丝细细的响声夹杂其中,一股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她转身面向镇子的一个方向。抽出了腰间缠绕的软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