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尖牙利齿的码头硕鼠跟在他身后,期待着他随时醉倒在地,变成送上门的鲜肉。这个人叫贾猛·基洛,花脸帮的一员。每个像样的海盗都会有纹身,不过基洛身上每一寸皮肤都刺满了图案。长爪子的毒蛇、情人的名字、还有每一艘被他击沉的船、每一个被他杀掉的人。他的皮肤几乎就是最完整的犯罪记录。
他坚定地向前走,但他的眼神飘忽不定,飞速打量着左右两侧,暴露出心底的恐慌。他的手放在腰际,握着一柄长刀,刀刃上镶满了鲨鱼牙。他也带了火器,一把短粗的卡宾枪,枪管周围装有琉璃色的散热管。
“他在哪?”基洛用命令的口吻问道。“你说过会把他带来的。”
“皮城的海克斯卡宾枪?”她反问道。
“我在问你,贱人!”
“你先说,”厄运小姐平淡地说,同时放松了手里的绳子,滑轮滚动,棺材又向下沉了一些。“提醒你一句,我可不知道这根通气管有多长,你想让自己的弟兄憋死吗?”
基洛呼出一口气,她感觉到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
“行,妈的,这就是皮城的货。”说完,他捏着扳机护环,把武器掏了出来。
“挺值钱呢,”厄运小姐说。
“这不是废话么。”他冷笑着说。
她又放松了一段绳子,现在棺材已经全部没在水里,开始向外冒气泡。基洛立刻举起双手表示服软。
“好吧!好吧!”他央求道。“这个给你了。请把他拉上来。”
“你会乖乖跟我走咯?”
基洛无奈地大笑了一声。
“我还有得选吗?”他反问道。“你弄沉了我的船,杀光了我的人。我的家人要么进了救济院,要么蹲了监狱。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一把偷来的海克斯枪?一份赏金?”
“两个我都要,而且还有别的。满意吗?”
“那我值多少钱,婊子?”
“钱吗?五百银蛇币。”
“闹得这么大,就为了五百?”
“不是钱的事,是因为你替普朗克卖命。”厄运小姐说。“所以我要杀了你。”
“杀我?等一下,悬赏令上写着要活的!”
“是,不过我从来都不太会守规矩。”厄运小姐说完,放开了手里的绳子和通气管,棺材落进了深海的死人堆中,留下一串绝望的气泡。基洛大喊着自己弟兄的名字,抽出鲨鱼牙刀向她冲了过去。厄运小姐等到他进入了精准射程,便立刻拔出手枪,双枪齐射,一枪眼睛,一枪心口。
厄运小姐把雪茄吐进海里,吹了吹枪口的青烟。
“正当防卫,”她脸带笑意,想着怎么跟赏金出纳员编一段瞎话。“那个傻子发疯似地向我冲过来,手里还举着一把大刀。我能怎么办。”
厄运小姐弯腰捡起地上的海克斯卡宾枪,握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太轻了,不合她的胃口,但外形优雅,而且杀伤力惊人。她回想起小时候的老工坊,回想起枪油的味道和妈妈的抚摸,嘴角泛起一抹微笑。随后她叹了口气,在悲伤袭来之前切断了回忆。她把海克斯枪扔进水里,送给了死人。毕竟,海洋也该分一份。而且她也没胡说,那把枪的确值点小钱。
她站起身,踱步走回比尔吉沃特城内。她知道自己应该把基洛的尸体也扔进水里。不过老鼠和海鸥还没吃饭呢,对吧?
而在白港,鲜肉可是少有的佳肴。
“你那只胳膊得处理一下。”俄洛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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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泰坦
诺提勒斯
深海泰坦
诺提勒斯
想要搞明白诺提勒斯的传说,就必须首先了解这个人——哪怕是在最夸张的酒馆奇谈中,他也确实是一个人类。
虽然潮水已经早已带走了他的本名,但很多人都记得诺提勒斯从前不单单是个水手,还是一个打捞人。在蓝焰岛最南边的海域有一片船墓,据说这支船队是为了寻找一座福光庇佑的岛屿,用财富换取永生的秘密,却最终沉没于此。晴朗的天气里,人们能够从水面上看到船墓里闪烁的光亮。很多船队都在找人打捞这些遗失的宝藏,但没有谁的潜水技术能够与肌肉健硕的诺提勒斯相提并论。
诺提勒斯吸一口气就足够让一艘大帆船失去风力,所以他更喜欢自由潜水。虽然他总能从水底给船员们带回可观的金子和珠宝,但他却并不要求什么特别的奖赏——只是要求船长在每次出航前一定要将一枚硬币扔进海里,算是给广阔的大海献上的贡品。这当然是水手的迷信,但许多远航的船队都会如此进贡,求的就是平安的归航。
经过数年的打捞,这笔来得轻巧的财富逐渐见底,每次下水的收成越来越少。直到有一天,大家发现整个船队已经连人带船都被转手给了下家。
新来的船长登船那天,黎明猩红如血。他出身自某个外地的港口,带来了一件硕大的用黄铜和精铁铸成的潜水装。他盯上了诺提勒斯——实际上,他买这条船也就是为了诺提勒斯。这个船长显然是看中了一处特别的沉船,即使是在晴天时也笼罩在一片黑暗里。潜水装可以比任何人类更加长时间地承受海床的压力,足够捞干净那片诡异的阴翳。
船员们都觉得有活儿干总比挨饿强,所以诺提勒斯就被塞进了潜水装里,压得木头甲板都发出了呻吟。这时他意识到,船员们并没有钱缴纳什一税。恐慌扼住了他的喉头。外来的船长大笑着,看着诺提勒斯被放进水里。他跟船员们保证,无论胡子女士藏着的秘密是什么,都会让他们一夜暴富。那点儿愚蠢的税贡等到诺提勒斯上来以后再缴就是了。
诺提勒斯沉进海里,上方的光渐渐暗淡,一切寂静,只剩下他的呼吸声回荡在铁制的潜水装里。然后,有什么东西从深处探了出来,拉着他往下拖。诺提勒斯头一次感觉到恐惧像溶液一样浆住了心脏。这下面不是什么船长渴望的宝藏,而是某种沉睡中的可怕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