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淳正趁着夜色摸入军营中的马圈,看见雄壮的西凉马吃着野草,不断的发出气鼻声音。廖淳从未见过赤兔,只晓得它是浑身如焰,双耳如兔。廖淳如猫一样匍匐在气味难闻的马圈里,蝇虫的嗡嗡声使得他更加心情急迫,他眼中浮现除了青梅,似乎在依靠在山林中的木屋翘首企盼。
他隐约看见马圈的后面的一个单独的马槽,两个高大的西凉兵持枪而立,马槽旁边的火盆把马槽里的那匹马映得清晰可见,该马通体火红,二只耳朵竖直而立,廖淳心中大喜,手紧握兵刃准备一跃而起。
不料军营里突然火光冲天,所有军士乱作一团,他听见有人高呼“山贼劫营啦!快去救董大人!”两名看马的士兵连忙跑去做救援,此时赤兔就在廖淳眼前唾手可得。廖淳缓缓的走到赤兔跟前,他小心的把手移到赤兔的丝缰上,半睡的赤兔突然睁眼,警觉的看向廖淳,虽然赤兔为牲畜,但眼中的警觉的光还是震慑住了廖淳,廖淳与其对视,但是赤兔的眼神的凌厉的光渐渐散去,似乎洞察出了廖淳的心思,不再有丝毫的防备。廖淳把手伸向捆绑在木桩上的缰绳…
“那个山贼快抓住了,别让他跑了!”一句高呼让廖淳突然停住了,他预感到杜远有难,但是他看了看赤兔,又仿佛感受到了青梅的期盼,他内心异常矛盾,此时刀枪碰撞的声音和肢体分离声越来越清晰,他看了一眼赤兔,一横心持剑冲着打斗的声音寻去,赤兔与他咫尺天涯,然而廖淳却不知道,若干年后他再一次遇见了赤兔,只不过赤兔者的所属也几易其主…
廖淳向绞杀的军营奔去,事情远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惨烈,尽管西凉兵声色犬马,但是战斗力却远远强过这些打家劫舍的山贼,况且数量上远远多于杜远等人,除了杜远和二虎等人还在拼死搏命之外,剩下的山贼吓得肝胆俱裂四下逃窜,但是全部被西凉兵乱刀砍死,廖淳挥剑格挡住几个西凉兵的兵刃,不断向杜远的方向靠拢,他看见杜远一身血污的被十几个西凉兵重重围住,杜远犹如从一只发狂的魔鬼,用力的劈向身边的西凉兵,然而身上也着了多处重创,原本凌厉的刀法也越发散乱,廖淳发现杜远身后的巨大营帐已成一片火海,火光点亮了幽暗的山谷,在那座营帐中,那张狼藉不堪的软榻上,气息全无的素女静静的被不断逼近的火焰靠拢,她的面颊上挂着一滴泪,在她香消玉殒在人世间之前,一个男人留给她的最后一滴泪…
廖淳杀开一条缺口,径直奔到杜远身边,此时杜远也成困兽之斗,他将刀插在地上,支撑着自己不断喘息的身体,二人刀剑相合左右开阖,围在二人身边的西凉兵不断退后,此时一阵剧烈的马蹄声从四周开来,飞扬的尘土消散之后,数匹高大的西凉马上,几个身着甲胄的西凉将士站在二人身前,为首一人约三十岁,唇边有须头戴兽盔,手持一把黑铁砍刀;另一个人削瘦,下颌一撮胡须,身着灰色铠甲。二人正是董卓的大将李傕郭汜。
“哼,小小山贼也敢劫我西凉军大营?”郭汜讥讽道。“你们二人赶紧放下兵刃,我也许会向董大人说情,饶你二人一条命。”李傕用刀指着已经气喘吁吁的杜远说道。杜远环顾四周,周围的惨象让他怵目惊心,带来的几十个弟兄全部死于非命,甚至有些连个囫囵尸首都难以得到保全。他看到了二虎,在不远处,二虎如同一个血葫芦,伏在地上,多半也凶多吉少。
“兄弟,都是我害了你…”杜远说道。
“哪里话,我的命都是大哥给的,就是死,我也要和大哥死在一块。”廖淳坚定的说道。但是廖淳此时想到了青梅,不经有太多的不舍,他经历了太多生死,然而这一刻他却最难以割舍尘世间的留恋,而这个人就是青梅。
“不投降是吧?那爷爷我送你上路!”说罢,郭汜策马一跃而起,高大的西凉马飞起有一人多高,巨大的马蹄直直落下,似乎就要将二人踩成肉泥,在命悬一线的时刻,杜远大喝一声,扬起右臂,一刀挡住了下踏而来的马蹄,刀刃与马蹄铁剧烈的碰撞,由于马蹄力道极大,杜远震得退后半步,就在那一瞬间,廖淳直刺已经完全暴露与自己攻击范围之内的马的腹部,那匹西凉马发出痛苦的嘶鸣,向后猛得一晃,完全没有防备的郭汜立刻从马上跌落,刀也丢到一旁,此时杜远挥刀向跌倒在地的郭汜砍去,由于杜远被刚才与马蹄相对的力道震得手臂发麻,所以准度也有所缺失,这一刀并未击中郭汜,郭汜趁机狼狈跑回阵列。
那匹西凉马在地上扑腾了几下就毙命了,然而此时杜远和廖淳也早已强弩之末,面前的西凉兵步步逼近,廖淳看着杜远,杜远那刀疤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汗水与血水混合在一起。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粮草垛被悉数点燃,正在士兵分神的空当,一辆载满点燃干草的板车冲到了二人与士兵之间,就在这个时候廖淳拉着杜远拼命的向黑暗处跑去,西凉兵欲追赶,被李傕喝住,命令士兵立即救火。
当西凉兵赶到粮草垛的时候,只有一小堆被点燃,并未造成太大影响,而李傕发现一个被熏黑的人痴狂傻笑着拿着一根冒着烟的干草,这个人就是素女的丈夫,那个演奏铜管的破落公子,口中依然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李傕大怒,一刀结果了他。然后狠狠地望着已经消失在夜幕中的廖淳和杜远。
“李将军,郭将军,董大人命你二人参见。”一个士兵说道。
新的营帐里,董卓已经重新穿戴好了衣裳,似乎依旧惊魂未定,牛辅和李儒分立左右,“李将军,今日这伙人是哪路人马?”李儒问道。
“不清楚,估计只是过路的山贼。”李傕说道。
“我要荡平附近所有的草寇,以解我心头之恨。”董卓大叫道。
“大人,这只是些乌合之众,末将得到消息,张让等人以劫持少帝和陈留王逃窜,大人此时需要救驾,万不可被袁绍等人抢了先去。”李傕说道。
“哼…好吧,稚然,你这就整顿人马,拔寨启程。”董卓依旧忿忿不平。
山野的小路,廖淳背着人事不省的杜远,脚下深一步浅一步,逃脱西凉兵的围困的他们此时疲惫交加,此番只有他们二人逃脱,廖淳不再想赤兔,因为相比那些惨死在西凉兵手下的弟兄,他已是非常幸运,他只是不知道如何去面对青梅。就在这个时候一哨人马在月色中出现在他的眼前,廖淳只感觉眼前一黑,瞬间倒了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