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匡玉哉的故事像头皮屑似的洒落个不停时,狱警突然通知楚山有人探监。楚山心想已经告诉海棠不要来了,怎么还来呢!这里可不是走亲访友的好地方。
楚山被狱警领到探视室。这个小地方还很落后,探视室里探视者和犯人中间没有玻璃墙隔着,也没有交流电话,只是半人高的砖墙上用铁栅栏隔着。楚山进来后,阔步迎向通过栅栏飞来的凄清的目光,走到近前后,楚山风轻云淡地说,“海棠,又来干什么,大老远的多麻烦。”
“看看你!”海棠声音有些嘶哑,让人倍感凄婉。别说楚山是代她承受牢狱之灾,就是他罪有应得,她也难以隐忍。
“有啥看的。”
“愿意!”
“下次别来了。”
“来不来是我的事。”
“何必呢!”
沉默,久久的沉默,不是“此处无声胜有声”的沉默,只是任何声音与他似乎可有可无,逝水自流;与她又是那样的无可奈何,飞花飘愁。
最终还是海棠打破了这沉默。她表情晦暗,似花蒙尘灰,无限凄婉地说,“不知是一股什么势力在作怪,不管我如何努力,怎么也翻不了这个案;当时庭审时我就说我是法人,应该由我负责,可他们就是不许。而今重审很难做到,我正联系保外就医。”海棠顿了顿,然后切齿牙碎般的发狠,声音凌冽得能拧出铁水来,“我真想把这牢狱给炸了,甚至都想炸地球!”
“多大个事呀!”楚山看着海棠楚楚堪怜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
“愁什么,我在这里感觉很好的,很过瘾的。”
听楚山这么一说,海棠有些气恼,双眸泪水莹莹。官瘾酒瘾烟瘾等等啥瘾都有,就是没听说有牢瘾的,难道他是天生的囚癖!可心思一活络,倒生出些莫名的窃喜来——他这不是怕我痛苦而强颜欢笑吗?看来他的心中还是有我的。这一转念,心情轻松了许多,语气也变得轻盈了,“对了,殷朵要来松江!”
“哦!”楚山愕然。
“就是你作画救命的那个人,我的朋友殷朵呀,你忘了?”
“哦,她来干什么?”
“她说太郁闷了,想出来散散心,也顺便来感谢感谢我。”
“郁闷什么?”
“可能是因为她那个败家老公吧,二不浪迹的,能不让她苦闷吗!”
“……”
“她来了,我和她再来看你。”
“别,别,她看我干什么?”
“你才是那份功德的始作俑者呀!她理应来看看你”
“别,别,千万别!我拒绝探监。你们要是来了我就走。”
“看把你能耐的。”海棠撇了撇嘴说,“这铁窗高墙的,你怎么出去呀?难不成你飞出去呀!”
虽非欢会,海棠也恨逝者如斯。狱警再次催促探视时间到了,海棠在包里拿出了上次来时楚山要她买的《御风屠龙》那本书从栅栏间递给楚山,握住他的手,再次发狠说,“你一定要好好保重,我一定要把你捞出去。”然后,才依依不舍地要转身离去。
“等等。”楚山喊住了她。
“怎么,想给我一件东西?”海棠转过身来,面带桃花,双目柔光点点地看着楚山。
“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难道你不应该给我一个吻别吗?”
“哦,这个,这个违反狱规的,犯人没有吻的权利。”楚山胡诌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件东西,通过栅栏间隔放在海棠的手上,轻声说,“记住,回去以后把它带在身上!”
“喔噻!”海棠一看,是一枚晶莹的石花,在昏暗中散着幽幽的荧光,海棠不由地攥紧手掌,泪眼放出与这枚石花一样的光芒,看着楚山,嘴唇抖动着说不出话来。
在狱警的再次催促下,再次依依不舍地离去了。
海棠给楚山带来的那本书是开鲁舍利子的《御风屠龙》,在狱中不可能用笔记本上网阅读的,所以楚山要海棠买一本带来。海棠走后,楚山打开《御风屠龙》,发现里面夹着一本存折和一个银行卡。存折户名是楚山,里面存入的是一串天文数字。楚山知道这些海量的钱只是“秘色瓷”收入的一部分,也是他按理该得的,因此也就心安理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