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尸首平平地落在地上,见严忠挣扎着爬不起身来,突然发出一阵桀桀刺耳的怪笑,伸手一撸,将套在头上的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一张刀疤脸来,狞笑道:“李先生果然神机妙算早料到你会来劫尸,本官已在此布下天罗地网,等你很久了,今晚你是在劫难逃乖乖地束手就擒跟本官走吧。”口中说着,迈步向严忠逼了过去。
正自得意,忽然只听“嗖”地一声从背后传来,那人心下吃了一惊,忙一个“旱地拔葱”腾身跃起躲了过去,饶是如此,却也惊出一身冷汗来。只见金孝祥从黑影里抢了出来,扶起严忠道:“严伯伯,咱们走罢!”那汉子恼恨欲死,怒喝道:“哪里走,把他拦下!”一语未了,火光闪起,四下里涌出许多人马来,霎时间将金孝祥、严忠两人层层围住中间。只听马上那汉子好整以暇“嘿嘿”狞笑着说道:“既然来了,就别忙着走嘛!你们两个不是为了给金崇武那狗贼收尸的吗?”说着徒然喝命道:“把金崇武的尸首吊下来!”城门上的官兵闻令忙将金崇武的遗体吊下来悬挂在城门之上。那马上汉子笑嘻嘻地说道:“你们要的东西就在那里,有本事的就上来拿吧!”
映着火光望去,金孝祥看着已经逐渐发酵的金崇武的遗体,心里疼腾地燃起了三丈怒火,怒吼一声,和身向那马上汉子扑了过去,拔出佩剑,便欲拼命。正所谓:‘易得贪饵之鱼,难捕惊弓之鸟’,马上那汉子深谙这个道理,见金孝祥这般不要命似的扑来,不由得心下暗喜,“嘿嘿”一笑,并不和他硬碰,当下东闪西避,脚下游走不定。但见那金孝祥人似疯虎,剑若毒龙,招招凌厉,势若狂风骤雨;步步紧逼,急如火烧连营。然而两人功夫相去甚远,金孝祥连攻了二三十招,却连那人的衣袂也未碰着一片。此时严忠已被众官兵团团围裹,心下欲救却徒有着急的份儿。严忠虽然身受重伤,但他江湖老练,夹手抢过一柄钢刀后,展开刀法,顷刻便连杀数人。身手矫健,刀法沉稳刚猛,不输壮年,无奈众官兵人数众多,此起彼落,如潮水般一浪接一浪的涌来,一时间难以杀退。众人正打的激烈,突见一条人影快似流星般驰来,几个起落便飞降场中,素手微扬,射出一蓬银针,中者不下数十人,那人出手如电,眨眼间便连打了五六把,众人只觉一阵刺痛过后,伤处如遭毒虫叮咬一般,疼痛难禁,片刻间便蔓延至全身,忍不住哼哼起来,渐渐地身上越来越痒,直痒到心里。纷纷抛兵弃械,伸手乱抓,哀嚎痛呼起来,声音凄厉,宛如鬼叫。余下官兵见了这等惨状,不禁心里颤栗,浑没了斗志,你推我攘,徘徊不定,围攻严忠自然也就松散了许多。那人又打出一蓬毒针逼退众官兵后,双足一点,身子飘然而起,直向金崇武的遗体飞去,翻腕取出一柄匕首,割断绳索,抓着金崇武的尸身飞落下来,挡在金孝祥的身前,将金崇武的遗体往金孝祥身上一推,说道:“快走!我来掩护你们!”金孝祥一听之下,立时便猜了出来,厉声道:“是你!还我母亲命来!”说着,挺剑径向刘雯鸾背心刺去。不想刘雯鸾身后恰似张了一双眼睛一般,只见她头也不回,反手伸指一弹,便将金孝祥的长剑荡开,说你母亲不是我杀的,是宁王府那两个鹰爪孙杀的……..”金孝祥怒吼道:“你说谎,刺在我娘腹中的那柄剑就是你的你还狡辩!还我娘命来!”言毕,复又猱身向刘雯鸾扑去,挺剑便刺。刘雯鸾知一时也无法和他说清,素手一挥,“啪”地一声便给金孝祥一记清脆的耳光,怒道:“你要报仇,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不用急于这一时,如果你不想看见你父亲继续暴尸荒野,现在就赶快带他走!”
严忠毕竟年长智深,听她这话十分在理,也忙出声劝道:“少爷,这妖女说的不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帮你开路,快带老爷的遗体走!”口中说着,手上加力,又抢过一柄钢刀,左右冲杀。金孝祥思前想后,权衡利弊,只得一咬牙,狠狠地瞪了刘雯鸾一眼,背起金崇武的尸体,跟着严忠身后迈步向前跨去。
那汉子见金孝祥背着金崇武的遗体欲逃,到嘴边的肥肉,岂容他又飞走了。身形闪动,便欲阻挡。不想他身形刚只一动,刘雯鸾身影一晃便又拦在眼前。那汉子见她身法轻盈敏捷,行动不露声色,显然已是一个一流高手,不敢轻觑,双手在腰间一抄,摸出两柄柳叶弯刀握在手中,喝令众官兵道:“拉住他们,格杀勿论!”口中说着,一闪身猱身向刘雯鸾扑了过来。刘雯鸾一声娇咤,挥刃相迎。两人棋逢对手,来来往往交手了二三十个回合,彼此不相上下。那汉子忽地猛攻几招,点足一闪身飘开丈远,喝道:“且住!使得是峨眉剑法!”
刘雯鸾道:“不错,是又怎地?”
那汉子道:“你是江湖人士如何干涉我们官府的事物,你可知道他们二人是宁王爷要缉拿的重犯,难道你不怕王爷上报朝廷,告你们包庇罪犯,图谋不轨吗?”
刘雯鸾咬牙切齿地道:“朱宸濠狗贼,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放肆!你是何人?胆敢直呼王爷其名,以下犯上!”
刘雯鸾冷冷地道:“姑娘的名字,也不怕告诉你!我便是朱宸濠那狗贼四处找寻的前朝兵部尚书之孙,刘雯鸾是也!”
“原来是你!”那汉子冷笑道:“放走了他们,抓住你交给王爷也是一样!看刀——”口中说着,挥舞着双刀攻了上来,凌厉狠辣,不可小觑。刘雯鸾展开峨眉剑法相迎,两人一触即变,各自施展所学,缠斗来,一时间难分胜负。
严忠护着金孝祥背着金崇武的遗体一路且战且退,向外飞逃。众官兵在身后紧追不舍。此时严忠身上又添了数道刀伤,血染层衣,重伤之下与众官兵激斗了那么久,早已力尽气竭,由不得渐渐地放慢了脚步。金孝祥见状忙一把抓住严忠的手,道:“严伯伯,快走!”严忠跑了几步,只觉得胸口的伤势越来越痛,不禁摇了摇头道:“少爷,我…….我跑不动了,你快走吧,不用管我!”金孝祥抓着严忠不放,说道:“严伯伯,你再坚持一会儿,我不能丢下你不管,要走我们一起走……”严忠见身后追兵越来越近,一把挣脱金孝祥道:“少爷,你听我说,我……..我不行了,你背着老爷,再加上我这个累赘,我们一起谁也逃不了,必须留下一个人断后!老爷对我恩同再造,当年若非老爷相救,我早化成一堆白骨了,如今又多活了十几年,我已知足了!如今再死,已算是报答了老爷对我的救命大恩,死而无憾!你快走,好好安葬老爷后到武当山找到虎皮真人张静虚道长,他是老爷的至交好友,你找到他求他收下你做徒弟,拜师学艺,为我们报仇!”
金孝祥哭道:“严伯伯…….”
严忠见身后追兵愈近,已近在百步,怒道:“快走!快走啊!走——”
金孝祥见严忠心意已决,身后追兵渐至,只得放脱严忠手腕,含泪飞奔而去。
众官兵赶来时见严忠独自一人傲立路中,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不由得都停住了脚步,踌躇不敢向前。一个头目见严忠身上的鲜血顺着刀柄止不住的滴落,喜道:“他身受重伤,逃不了了,上啊!”说着,提刀冲在前面。众官兵见他上前,都不甘落后,一声发喊齐涌了上来,只听严忠忽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充满了豪放苍凉。众官兵正自猜疑不定,只见严忠抛弃手中钢刀,双手一分,敞开衣衫,腰间露出一圈的炸药。严忠见众官兵越靠越近,拔开火筒吹着将引线点燃。前面的官兵看的明白,见严忠点燃了炸药,登时大骇,忙转头欲往后跑,不料身后的官兵早已形成了一道人墙,层层涌了过来,越挤越近。
只闻得一声巨响过后,严忠已和众官兵同归与尽。金孝祥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望着身后的火光,泪如雨下眼前模糊一片。
此时早有人将此事上报给宁王,宁王闻言大怒,令人连夜搜查。但见南昌城中火光通明,亮如白昼。众官兵左冲右撞,如狼似虎般趁机行抢,咤男叱女,将城内的民宅客店、旅馆寺庙、店铺酒楼逐个搜查,搅的乌烟瘴气、满城风雨,民不聊生。
金孝祥背着金崇武的遗体不敢再投客栈,为了躲避官府只得一路奔走,正茫然四顾,不知欲至何所,忽见前面火光闪起,一阵人马朝这边赶来。金孝祥心里一惊,忙掉头向另一边跑去,不料还未逃出百米远时,只见又有一支人马觌面迎来。金孝祥见官兵越来越多,情急之下,纵身一跃,闯入一户人家中,“嘭”地一脚将门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