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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草原人家(1 / 1)

子瑜独立草原。周围天地,狂风大作,遮天蔽日,不见陈霍,也不见汤圆,心中恐惧,一直向前狂奔。

前面黑云迷重,子瑜每跑一步,后面瞬息就变成万仞悬崖,脚步如千斤重,使了吃奶的力气,才迈出一步,眼看就要跌入万丈深渊。子瑜惊恐中奋力疾奔,不知负重跑了多久,迷雾越来越浓,不辨东西南北,不见人世一物。

脚下越来越重,渐渐无力拔脚,子瑜惊恐,惊呼:“陈霍……陈霍……”猛然发现,口虽张,却无声,急切无助间,只听黑云顶渐有空灵呼声,不真切,细辨,好像是:“子瑜……子瑜……”

随着呼喊声渐渐明晰,魔云层层散尽,灿烂晴空下,只见陈霍一脸笑容地朝她慢慢走来……

子瑜眼皮微微跳动了一下,在陈霍的呼喊声中缓缓睁了眼,只听到一个姑娘清脆的喜气声:“陈霍哥,姐姐醒了!”然后子瑜就看见一张小姑娘的笑脸,那小姑娘也就十六七岁样子,正欢天喜地地看着她。

子瑜再转转眼眸,就看见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黑脸了。

陈霍满脸的关切,眼眸又喜又悲地看着子瑜,话却是朝那小姑娘说的:“莫措,快!去告诉大祭司,我媳妇醒了。”

“好的!”莫措爽快地回答,一扭腰身,两个粗辫子一甩,一袭绿影就飞出了毡包。

“我们在哪儿……”子瑜惨白的唇动了动,微微发出一点声音。

刚才的情景显然是梦,子瑜暗舒一口气。

陈霍侧耳细听了听,嘴奏到子瑜耳朵边,小声道:“别说话,我们在匈奴遬濮族驻地。”

端了一碗热水来,又拿了那木制勺子喂子瑜喝水,陈霍边喂边说:“你那日昏睡后,我们就过了河,找到了附近的遬濮族。你已经昏睡近十天了,我灌了大祭司的药,你发了几日热汗,今日才醒过来。”

等到子瑜闭口不喝了,陈霍又将熬制的粟米粥端了过来,让子瑜歇歇气儿,才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喂子瑜吃粥。

“我说你是我媳妇,我俩私奔出来的,王爷甚是和气,虽很为难,但仍答应救你。王妃王氏是随公主嫁过来的汉女,甚是关照你,日日来看你,还给了草原很难得的粟米让我熬粥给你吃。王妃守着你坐了一会儿,方才离去。”

子瑜听着陈霍的话,气息奄奄的眼眸一迷离,一颗泪珠滚落下来。陈霍见了,慌了起来:“不说了,不说了,你还是慢慢吃粥。”陈霍一手端碗,一手就伸了过来擦子瑜的泪水。

子瑜哭了一会儿,渐渐停了哭声,一双眼才娇弱地眨了眨眼中泪,陈霍伸手过来就抹了泪花,又仔细地喂起粥来。

虽然醒了,但子瑜精神实在不济,不久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大祭司和王妃很快就过来了。

大祭司给子瑜诊了诊脉,思索很久,才抬头看着陈霍,忧虑地说道:“你媳妇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如今虽然醒了,但脏器均有损伤,身子更是极度虚弱,是否度过生死关,还要看她能否适应草原饮食才行,你这媳妇如此娇弱,可要挺住才行。”

陈霍看着瘦骨嶙峋的子瑜,祭司的话如同那冬日的寒风一丝一丝地吹向陈霍,吹得陈霍脸色很难看。

长发盘顶,右边斜插一根玉簪子的王妃听了祭司的话直抹眼泪,那簪子上晶莹如雪的珠子也叹息抖动不止。

一脸青春无忌的莫措望望祭司,又望望母亲,宽慰话语中夹着一丝埋怨:“母亲又来了,有大祭司在,姐姐肯定没事!母亲放心,她是你娘家人,大祭司肯定用百倍的心给治好。”回眸一望大祭司,撒娇地问道:“是不是,大祭司?”

大祭司没理会莫措,边思量,边看着陈霍说道:“你媳妇身躯本就娇弱,又过度劳累疲乏,脏器俱损;胸中本就有郁结,加之不能适应草原饮食,身子已是大伤,你要有所准备。”

想想,大祭司继续说:“她目前只能卧床静养,不能长途跋涉,要彻底好起来,恐怕也要调养半年;即使早日适应了草原饮食,尽快恢复,也要两三月时日,否则,会落下病根。这段时间,你媳妇边调养饮食,边喝汤药,热症下来后再图治愈咳疾和其他病症,这期间不能再染寒热。饮食上,望她能早日适应牛羊的气味,先以黍米为主,过两日奶辅之;日后,胃口好,尝点肉汤,肉食可逐日增加。”

低头蹙眉再细思片刻,大祭司抬头又说:“你媳妇病得太重,我身边的药材有限,有几味药还需远至祁连附近的集市去取。”

颔首沉吟了一下,大祭司继续说:“我安排一下,明日,我就和莫纳出发,最快五日回。我开了五日的药量,按顺序吃汤药,切记不能错乱。记着,不能再受寒热,如再染,无人能救!你好好看着你媳妇,等我回来再说。”

陈霍送大祭司和王妃离帐,远远地看着大祭司走远,咬牙深思了一会儿,才转过身翻帘进了毡棚。

毡棚内,莫措小姑娘匍匐在子瑜身旁,眼睛一直就一动不动地看着沉睡的子瑜。

陈霍坐在榻边地上,撕了一块布,正准备将布塞进怀里捂热乎了给子瑜垫后背,却看见莫措那一双大眼正盯着他看。

莫措看看陈霍,再看看子瑜,欢喜道:“你俩很般配。”

陈霍大嘴一咧,美美地笑了:“你这小姑娘,懂甚!”

莫措撅嘴道:“你俩不般配,姐姐会放弃中原好日子,跟你私奔到这广漠的草原来?”

陈霍收了笑,抬头看着沉睡的子瑜,垂眼冥思起来。

莫措见陈霍不答话,很没趣,就去旁边看子瑜的药炉子去了……

陈霍才将洗好的衣物挂好,就见王爷母亲和王妃王氏逶迤而来,同来的还有一位青年和一位女子。

陈霍迎了上去,引着眉眼和善的婆婆一行进了棚,恭恭敬敬地请白发接辫垂胸的婆婆坐在子瑜榻旁。

一脸慈祥的婆婆看了看子瑜,关怀道:“今日气色比来时好,还是大祭司有办法。”回头问陈霍:“大祭司今日看了吗?”

“大祭司一早看了,说,边调养身子边养病,开了五日的药,现还差几味,他和莫纳上祁连山集市去取。说了,五日内必回。”陈霍恭敬地回了话。

婆婆满意地点点头,回头嘱咐莫措:“你白天就在这里,帮着你陈霍哥照顾姐姐。”

莫措很高兴,一片声地答应:“好,好,好,奶奶,知道你心疼她,我不玩了,我就照顾这美人姐姐。”话一完,就撇着嘴,做了一个丑脸,众人都笑了起来。

婆婆回头笑眯眯地看着陈霍,热情地宽慰:“我媳妇王氏,是二十多年前,随汉家公主来到草原的。当时,大单于将王氏赏给我儿,成为王妃,才嫁过来的时候,也是水土不服,又吐又拉,高热不退,咳嗽不停,也是喝了大祭司的药才好。你不要着急,她的病会好起来的。”

温顺的王氏看着病中的子瑜,偷偷地抹眼泪。

婆婆看了,好言劝道:“看见亲人应该高兴才对,这样对这姑娘才好,大家也喜庆点。你也不必担心,她会好起来的,你关爱她,就每日都过来看看。”又关切地问:“今日,你瞧她怎样?”

王妃含泪轻言:“适才离去的时候,这姑娘还没醒,才听莫措讲,今日已醒过,我也看了,气色比昨日好许多。”

婆婆欣慰地点头,“都知道是你的娘家人,大家都很关心,肯定会好起来的,像你一样。”说完,看着陈霍,指着身边的一男一女微笑地说:“这是我大孙子莫顿和孙子媳妇。他们听说来了母亲娘家的人,都想见见。”

莫顿虽二十出头,但脸庞棱角分明,刚毅黑红的脸上那浓眉大眼此时倒很温柔,一身合体简洁草原牧装着在精炼的身子上,浑身上下给人一种头领的气势,一看就是行事果敢精悍之人。

莫顿笑看陈霍,陈霍也望望莫顿,两张黑脸互相点点头,算是认识了。

莫顿媳妇生得很俊俏,然草原风大阳光好,看着年龄也是二十多岁,不想才满二十,和陈霍同年,陈霍以嫂子称呼。

婆婆细细瞧瞧子瑜脸,啧啧称赞:“虽然病着,皮肤可好,不似我们草原女人!可惜睡着,看不见美丽的眼睛。”

陈霍微微低头俯看子瑜。

沉睡中的子瑜,仰面朝上,额前短发被前几日渗出的汗水紧紧地沾连在一起,懒懒地卧在眉前;面颊双陷,那清瘦的脸上浮着病态的浅红;一张小嘴微张着,鼻息颤动间,那嘴和鼻子默契地张合,不胜娇弱地一会儿粗重一会儿轻柔地吐气儿;外露的双手,虽细长却骨瘦如柴,颜色白皙得更是惨白如雪。

看到子瑜惨不忍睹的模样,陈霍眼中那疼惜很明显,但说出的话语却很大方:“婆婆见笑了,我媳妇叫子瑜,确实美貌,不过,现在病中,倒丑陋得很。”

莫顿看了看子瑜,随后就低头笑看身旁他那媳妇,那眼中的爱意甚浓,浓得他那媳妇抿笑着低了头。

婆婆笑了起来,“都说汉女多才温柔美貌,我们匈奴男人都喜欢,今日见了,更是如此了。”一转眼,严肃地看着陈霍说道,“但汉女太娇气,到了草原就生病,我媳妇是这样,你媳妇也是这样。想让她早日康复,就必须过饮食关!你要狠点心,不要太迁就,早日康复才是最要紧的!”

见陈霍点头赞同,婆婆就又碎碎叨叨地交代陈霍诸般事项:需要奶,就叫莫措她们去挤;需要黍米、肉就到王氏哪里去取;需要衣物告诉王氏或孙子媳妇就是……

嘱咐好了诸般事项,婆婆才带着王氏等一行人轻手轻脚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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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瑜沉闷地低咳了两声,慢慢醒过来。身旁和衣而卧的陈霍一听,翻身下地,利索地点亮油灯,毡包内渐渐亮了起来,子瑜看着却是一片昏黄暗影。

子瑜微睁着眼,望望昏暗的陈霍,嘴唇动了动,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晚上了?”

陈霍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子瑜额头,还好,额头温热,不烫。

陈霍随手习惯性地压压子瑜身上的被子,疼爱地说道:“热症才退,不要伤风。”见子瑜眼仍然睁着,就问:“想喝水?”

子瑜眼中露出了尴尬的神色,微微晃了晃头。

此时,子瑜浑身不自在,忍了很久,终于涨红了脸。

见子瑜身子轻轻扭动了一下,陈霍奏嘴过来,轻声问道:“想说何事?”

子瑜憋气细语,声音轻如蚊音:“想上厕所。”怕陈霍不懂,就添了一句:“便急。”

陈霍一听,没有一丝耽搁,出门就将门口的便壶提了进来放在榻前,正轻掀了被子,伸手欲抱子瑜,子瑜喘气躺着不动了,一脸通红地望着陈霍。

陈霍朗声嬉笑道:“不要我抱?你行吗?如今你什么都干不了!该看的,那几日,你昏睡中早就看了,现在倒怕羞了,迟了!”

子瑜在床榻上转了转眼,看着俊朗健硕的陈霍,还是没动身,脸却红了。

陈霍脑袋伸到子瑜面前,亮眼一睁,坦然道:“放心,我行了娶妻礼,你就是我媳妇,整个遬濮族都知道你是我媳妇,你已经是我的人,还有什么羞可怕?”

见子瑜眼中有不信和羞涩的神色,陈霍又补上一句:“如果没我,你早就成了草原男人的媳妇,你想永远在这贫瘠的草原上过一辈子?”那恶作剧般的神色倒是很明显。

子瑜头轻动了一下,但身体还是没动。

陈霍见了,不再嬉笑,叹口气:“晚了,你住进毡棚时太脏,且高热不退,大祭司叫我给你擦身子退热;王妃拿了干净衣物,也是我给你换的。前几日,你退热,我又给你换了身衣裤,你上上下下,我不知看了多少遍!草原马上昏睡那几日,连你的月事都是我给糊弄的,你我夫妻之事,就差圆房了。如今,你想反悔都不行了!”

见子瑜红着脸呆着,从来就主动的陈霍强抱子瑜下榻,服侍子瑜解了燃眉之急。

将子瑜放回榻上,陈霍喜滋滋地看着子瑜,说了话:“大祭司交代,多喝水。既然醒着,你就喝点。”

不等子瑜应声,陈霍就大步走到旁边,将地炉上煨着的罐子提起来,倒了一碗热水,然后抱着子瑜,将那碗边直接就靠在了子瑜那惨淡如白纸的唇边,子瑜不喝都不行。

子瑜一口一口细细地喝着着这既甜蜜又霸道的水,心中既温暖也心甘情愿。才喝半碗,胸中闷咳两声,子瑜娇喘起来,才停了这蜜糖般的热水继续浇灌她那渴望的心田。

陈霍慢慢放下子瑜,温情地看着子瑜,摸摸子瑜脸颊,放心地说道:“今日好多了,好好睡吧。”不等子瑜说话,陈霍就吹熄油灯,倒头又睡。

已经多日没有合眼的陈霍终于挺不住了,没等子瑜睡着,他就已经入梦了。

黑夜中,子瑜静静地看着漆黑的夜空,心里暖暖地,孤独的滋味和着温暖的爱意慢慢浸润,泪水再次滴落。

多日劳累,陈霍全然不知,平静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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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瑜,你为何说你是巴地人?”陈霍挨着子瑜半躺着,那爱恋的大手不停地摩挲着子瑜柔软的脸颊。

子瑜没好气地咕哝道:“呆子!重庆简称巴渝,就是巴地!”

“居然还有我不知道的地名?”陈霍虽惊异,可语气倒平稳。

“你不知道的多了,”子瑜很得意地笑道,“可我知道。”

陈霍笑了起来:“你知道?王妃是巴地人,你俩拉家常,你连巴地风俗都不知,你还都知道?”

子瑜想起了白天的事情。

王妃听子瑜说是巴地人,就很高兴地说她也是巴地人。热心的王妃见到家乡人,心更热和,和子瑜拉家常,子瑜却支支吾吾的,无法对答。

子瑜那无助渴望的秀眼求救般看着陈霍,陈霍才含笑替了子瑜和王妃说话。

陈霍对王妃问题是有问必答,解了子瑜的窘困。子瑜回想当时情景,只觉得她当时有多傻就有多傻,一听陈霍提那丑事,脸上就不高兴了,使了小性子,身子朝里,一个冷背对着陈霍,不搭理他。

陈霍笑看子瑜背影,认真道:“就算你是巴地人,可你行事更像匈奴人,你可以说自己老家是巴地人,来自远方就行。”

陈霍本想继续说笑,但子瑜病未好,就没有继续逗她。

抚着子瑜那柔软发丝,陈霍说了话:“你如今已是我妻,不管你是哪里人,我都不计较,你也不用担心,嗯?”那爱惜之情,子瑜听得明明白白。

他这人有点霸道,自己还没说话,他就说娶了自己,根本就没问自己同不同意,可是,自己好像也愿意……不过,自己不懂大汉的一切,连烧个篝火都不行,他以后会不会嫌弃自己是个无用的人?子瑜本安然放心的脸上又有了惶惑不安。

陈霍那欢喜的大手一直在子瑜发间游走,不舍离开。

踏实地享受着那厚实的手掌在头上的爱抚留恋,子瑜心中荡漾的爱恋渐渐泛滥了:他连自己如何说话都要交代,他值得信赖,他爱惜自己……一转眼,那眼中却又跟着一袭担忧,在这个没有亲人的大汉世界里,自己已经无法离开他,可他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吗……

虽然背对着陈霍,子瑜那女子般的细腻之心却知道陈霍高兴着,也正安然自在地享受着两人间的暖暖后背情谊。

任凭陈霍爱恋抚弄,子瑜眼底的悲意渐渐淡了色,那越来越浓的爱意渐渐浸润子瑜眼眸,渐渐地,子瑜眯眼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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